到了医院后,老范头刚打过安定,正在沉睡。他的老伴在旁边守着,我们问了下老范头的情况,得知无大碍后,又安慰了一会儿师母,就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纸人松松的事情告诉暖暖,暖暖却先说道:“我和梁辉,可能要分手了。”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分手?你们?又吵架了?”
她脸色很不好,“这次,是真的要分手了。”
我笑道:“就你们?我还不知道呀,不到明天,你们就又腻歪在一起爱的死去活来了。”
她语气坚定道:“那是以前,以后都不会了。我想这几天就搬回宿舍住。”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了?你们这次,是因为什么吵到这个地步了?”
她眼圈泛红,咬着嘴唇道:“他,他,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整个人就怪怪的。刚开始,我想着毕竟是被女鬼给……我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还是原谅他了,毕竟,他也挺倒霉的,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不是。”
我小心翼翼道:“那个事情,你们还没有过去呀。”
她吸着鼻子,继续道:“不是我过不去,是他自己过不去。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前世的那个女友没有真走,还专门请了黄小仙一次。黄小仙说,梁辉根本就没有问题,前世的那个女友也早投胎了,根本就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她越说越激动,“梁辉他,他就是觉得,他应该对那个女鬼负责!”
我纳闷,也跟着她激动了起来:“负责?真要负责也轮不到他呀,再者说,真要算起来,也是那个女鬼对他负责吧,怎么就成了他要为负责了?他想怎么负责?”
暖暖抹了一把泪,狠狠道:“谁知道他,八成是怀念那几天被女鬼上的滋味吧。”
我:“……”
沉默了一会儿,我再问:“你说梁辉怪怪的,是哪里怪了?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暖暖咬牙切齿道:“他总是背着我偷偷摸摸胡乱画着什么,只要我一进房间,他就赶紧藏起来,玛德制杖,以为我是瞎子啊,那么大的动作,我会看不出来?我没问他,他还来劲了,被我逮着好几次了都。”
“这个,有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吧,现在还不想让你知道,你想啊,他要真想瞒你,干嘛在家里偷偷摸摸?为什么不在公司里?”
“所以,我说他智障啊。给我惊喜,呵呵,确实是特么的惊喜,你猜,他每天偷摸在纸上涂画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前世女友的画像!”
“什么?!这个,不可能吧。不对啊,你也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是他前世女友?”
“我问他来着,他丫自己承认了!”
“这个,他怎么说的?为什么要画那个?”
“他说,他也不知道,好像是潜意识,就这样画了,这是什么破理由,根本就是喜欢上她了,呵呵,男人,下半身动物呗,那个女鬼的床上功夫肯定销魂的很!”
嘿嘿嘿……嘿嘿嘿……
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我和暖暖不由尖声惊叫起来,前面两步远的垃圾桶前,蹲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流浪汉手里拿着一份儿快餐,狼吞虎咽吃着,朝着我们嘿嘿一笑,满嘴的食物和大黄牙,让人作呕。
现在天色微暗,路灯还没开启,他的样子……不是歧视,就是害怕,打心眼里的害怕。
暖暖抓着我的胳膊,“要不,咱们往回跑吧,我,我害怕,这种流浪汉,大多都是脑子有问题,他会不会,攻击我们啊?”
我壮着胆子说:“他应该只是饿了,这路上来来往往人也不少,他应该不会对我们怎样吧。来,咱们跑过去。”
一口气跑过他,是我们多虑了,那个流浪汉并没有突然冲出来袭击我们。
本来是要做公交回去,但是我和暖暖的公交车次不一样,而且,公交站牌比较靠近刚才那个流浪汉。
于是,我们就打了辆车,我先把暖暖送到她们小区门口,才又坐车回去。
小区门口有人在等出租,司机就不再往里送了,我掏钱下车。
出租车拉着客人离开,我想着还没吃晚饭,也懒得自己做,就想着去小区对过小饭馆买份饭回去。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又恐怖的嘿嘿嘿……嘿嘿嘿……
我头皮一麻,缓缓转身,身后两步远,蹲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这年头,流浪汉的外形都差不多,大多时候,都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但是面前这个,我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刚才我和暖暖看到的那个流浪汉!
因为,他的一只眼睛是翻白的……
他甚至还拿着刚才的快餐盒!
他蹲着,朝我嘿嘿嘿笑着……
我如雷轰顶,他是怎么跟过来的?我一直坐着出租车,难道,他一路跟在出租车后面追过来的?
他追我做什么?!
我不觉把手伸向脖子里的香囊,转身就往小区里跑。
身后不断传来嘿嘿嘿的诡笑声……
一口气跑到家,幸好,詹近枫在。
他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问:“怎么了你这是?”
我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那个,门口,门口……”
他淡定地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小区门口,有个流浪汉,他,他从医院门口一直跟过来的,最为关键的是,我是坐出租车回来的,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过来的。”
詹近枫蹙眉道:“你确定,是同一个人?”
我点头,“我确定,除非,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或者哥哥,而且,都喜欢吓唬别人。”
他握着我手,“走,一起出去看看。”
再次来到小区门口,那个流浪汉依旧蹲在那里,整个头都埋进快餐盒里。
他察觉到有人看他,从快餐盒里抬起脸,朝着我嘿嘿嘿笑了几声,再转向詹近枫时,脸上露出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把脸埋进快餐盒里。
詹近枫看了他一会儿,对我说:“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摇头。
詹近枫扯着我的手走向马路对面,“先吃饭吧。”
我被他拉着过了马路,回头,那个流浪汉依旧蹲在那里,似乎,还抬脸对我笑了下。
恐惧瞬时又蔓延开来,我问:“那个人,他没问题吗?”
詹近枫淡淡道:“待会儿点餐,你多点几份。”
我不解,“啊?多点几份,为什么?”随即又想到,“是要给那个流浪汉吃吗?”
詹近枫点了点头,我讶异道:“那他追我这么远,就是想让我给他买饭?”
詹近枫再点头。
我无语,光他跑这一路过来,不知道消耗了多少能量,估计吃两碗饭都补不回来。如果当时说一声,我肯定会给他买饭的啊,根本就不用跟着我一路追一路跑。
但是,又一想,多半他脑子有点儿问题,不会表达。
我给自己点了一碗砂锅土豆粉,看着菜单,又给那个流浪汉点了三碗盖饭。
詹近枫摇了摇头,我问:“怎么了?这饭,他不吃吗?”
詹近枫道:“是不够他吃。”
“不够吃?!”
詹近枫附身过来,在我耳边道:“他被饿死鬼上身了,你想用三碗饭就打发一个饿死鬼,你觉得,可能吗?”
我拿着菜单,愣住,瞪大眼睛看着他,“饿……饿死鬼?”
詹近枫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一副你爱信不信的神情。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他能一路跟过来。
最后,我们要了一盆大米,一盆肉菜,外加一提啤酒。
等我吃过饭回去时,他正一手抓饭,一手抓菜,往嘴里填。
看吃相,真的像是个饿死鬼。
我问詹近枫,“他这样吃,真的没问题吗?肚子会不会爆裂?”
想起上次我被那个吃货彤彤女鬼上身后,不断爆吃,然后住进医院洗胃的事情,到现在,一想起这个,我肚子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詹近枫道:“这种流浪汉常年吃不饱饭,偶尔能这样吃一顿,对他来说,也算是过年了。他肚子会不舒服一阵子,但是这个量,尚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我看着整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流浪汉,“还有一提啤酒?你确定,他吃过饭后再把这酒喝完,肚子会没事?”
詹近枫沉吟道:“等他把饭菜吃完,就把他赶走。”
这样也行,饭菜过不了夜,这酒倒是可以放,等饿死鬼走了后,他还可以留着酒喝几天。但是,问题来了,今天把这饿死鬼赶走了,转眼,他再附到这个流浪汉身上,可怎么办?
詹近枫握着我的手,“饿死鬼是六道众生的饿鬼道,嘴大如盆,食道却细小如针,什么都想吃,却又什么都吃不着,所以,怨气很大。若附在人身上后,想把他们赶走,不让他们先吃饱,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阵恶寒,“饿死鬼,不是永远吃不饱吗?”
詹近枫,“是吃不饱,但是,也要先让他打打牙祭,吃到他所附身的这个人的承受极限,再把他们赶走,就容易多了。”
“赶走之后,他们再回来怎么办?”
“那是没遇到我。”
“什么……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他再回来的。”
这是,要灭了这个饿死鬼的意思?
说话间,那个流浪汉已把饭菜都吃了个一干二净,用牙齿咬着瓶盖,准备喝酒。
詹近枫对我道:“你站在这里别动。”
说着,他放开我的手,朝着流浪汉大步走了过去。
我紧紧攥住脖子里的香囊,听詹近枫对流浪汉说:“兄弟,吃够了吧?”
流浪汉抡起啤酒瓶,砸向詹近枫。
詹近枫不躲不闪,伸出两根手指,稳稳接住了酒瓶,然后,他另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向着流浪汉劈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流浪汉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瘫软在地上。
一个恍惚,我看见詹近枫伸手揪住一个黑影,在手里捏了一下,直接塞进了他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