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领着我们过去时,苏朝正坐在床头笑。
他笑的样子,我很熟悉,好像自打那天教研楼见过他后,这种笑容就时刻黏在我身上,未曾离开过。
苏朝转过头,看着我,继续笑。我一个激灵,后背一股凉意,这个笑简直神还原我夜夜噩梦里的那个笑。
我缩着脖子直往学长身后躲,苏朝突然收了笑,又恢复一脸无辜,“你们怎么来了?”
学长把我推到前面,“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朝没有应他,而是盯着我问:“你那天,是不是也看到了?”
我愣住,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又问了一遍,“那天下楼的时候,二楼拐角处,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
“有个人,坐在台阶上。”
我瞬时觉得四周凉了几度,“没......没......真没。”
苏朝死咬着不放,“那你走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绕过台阶中间那一片地方?”
我被他血红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我就是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我被他逼急了,“对,心里突然不舒服,就是直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我走到那儿的时候,突然觉得气场不对,不想走那里,就这么简单。”
其实,我还想说,当时,我就是感觉有个人坐在台阶上,但我怕再刺激他,没敢再说。
民间有个说法:如果你正在路上走着,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周围一凉,或是身边某处像是有个障碍物时,你要凭着自己的感觉绕过去走;或者是你就要进入某个房间时,心底突然莫名的恐慌不安时,千万千万不要进去。非进不可时,也要等一等,等心中的恐慌感消失再进去,或者干脆再另挑个时候。
心理学第一堂课,就是教导我们要相信科学,做个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这方面,我还算勉强合格,我的理解很直白,凡是用科学知识和客观事物解释不了的时候,心理学知识就该派上用场了。
就像我说的这个民间说法,也可以用心理学知识来解释。
在进入某个房间前的一瞬,心中突然莫名一慌,好像有个声音在警告自己不要进去不要进去时,不可否认,这是我们心中的某种情绪发作了。
而“情绪”就是一个心理学名词,它的定义是,对一系列主观认知经验的通称,是多种感觉、思想和行为综合产生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我们不想进这个房间,原因有多方面,大多基于你过去的经验,或是显意识或是潜意识,多多少少里面总会有个惹你不愉快的地方,可能是墙壁颜色,可能是房子构造,可能是房门,可能是某个小部件......这些东西一直被你压抑着,你自己都不知道,而突然这个时刻,潜意识里的某种不愉快被勾起,你心里产生了抗拒,继而生出恐慌不安等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你无法调动你理性思维的一面,而选择暂时避开进入这个房间,以此防止被负面情绪影响接下来的判断,不失为一种理性的判断。
额,貌似扯远了,接着说苏朝。
苏朝看着我,眼神很是复杂,那种羡慕和恐惧夹杂着的凌乱复杂,他双手紧紧攥着床单,颤抖着说:“我看见一个人,一个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就坐在台阶上,我绕过他走过去时,他还抬头看了我一下,等你同样绕过他走的时候,他......他......他还扭头冲你笑了下,那个笑,那个笑,我前几天照镜子时见自己脸上也出现过,那种笑,我,我,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是他......是他......是他......”
苏朝越说越激动,话不成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嘴里奇怪的依依呀呀声。他整个身体缩成一团,扯着被子往里直钻,眼里全是恐惧。
几个护士闻声跑过来,按住苏朝强制性的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苏朝渐渐安静下来,缩在床上呼吸均匀。
我却觉得,苏朝没有疯,他只是被吓着了,我们平时看恐怖电影时,不也是这样被吓个半死,更何况苏朝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及我们这些成年人。
但精神病院向来如此,一言不合就给你注射镇定剂。
我和学长刚走出病房,门还没关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苏朝床尾立着的一个年轻护士双手捂着脸瘫在地上。
她语无伦次重复着一个字,鬼......鬼......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