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在电话那头说:“是这样子的,我现在市精神病院,需要一份资料,在咨询室抽屉里,你去取一下,给我送过来。小吴今天学校有课,咨询室没人,钥匙你有的是吧。”
导师这话,根本就不容我拒绝,“院长,什么资料?”
“咨询室会客厅办公桌右边,第二个抽屉,我没有上锁,抽屉里,最上面,有个黑色的资料夹,你把这份资料给我就行。我还在上次那个实验楼的办公室,你还记得吧,你到了后,直接上来就行。”
由不得我不答应,“嗯,好的,院长。”
挂了电话,我去央求詹近枫,“你陪我一起去吧,精神病院,我害怕。”
詹近枫思忖道:“也好,顺便去会会小白楼里的那个人老头。”
我一惊,“小白楼里的老头?你们见过?”
他提醒道:“上次淡家村,你忘了吗?那个纸人。”
我道:“我当然知道是谁,我是说,自上次淡家村之后,你去精神病院找过他本人吗?你们是不是认识?他好像是知道你。”
詹近枫:“他懂些风水知识。”
“他懂风水知识?那天怎么,难道,上次的那个纸人,是他自己扎的?他也是奇怪,扎自己干嘛?也不嫌瘆的慌!”
詹近枫敲了敲我的头,“扎纸人是他的话,小白楼能困住他?你这脑瓜子啊,每天都不思考,早晚有一天,会生锈的。”
“我天天都是精神告诉紧张好不啦。”
“紧张,不代表动脑。”
我说不过他,干脆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你看啊,你看啊,我脑袋有没有在动,有没有在动?”
他手指着前方一个树杈,“你脑袋再晃,能晃的过他?”
我不服,“谁?谁?哎呀,你扶着点儿我,我脑袋晕了,站不稳。”
“那你可要站稳了。”
“啊啊啊啊……!!!”
我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我看见,他刚刚指着的那个树杈上,挂着一个人头!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本来还是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玩人头的游戏,詹近枫已经好久不玩了。想起在学校宿舍刚见着詹近枫时,他就是半夜操纵人头,在宿舍地板上蹦来蹦去,简直把我吓个半死。
事到如今,还来!!!
我扑在他怀里,“别玩了,不好玩,你把他收起来,我害怕。”
詹近枫道:“这颗人头,不是我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你的不是在脖子上好好长着了嘛,别闹了,快把他收起来。”
“我是说,这个人头,不是我放出来的。”
“什么意思?”
“这是个吊死鬼,而且,还是新上吊的。”
“新上吊?”
“嗯,应该是昨晚,新上吊的,尸体今早刚运走,不过,他的魂魄还在这里。”
我半信半疑道:“尸体运走,魂魄还在这里?这样一直吊着,魂魄也不好受吧,为什么不离开呢?它是男是女?是有什么冤情吗?”
“不是冤情,是怨气。怨气还没散去,你不知道,人死后,魂魄会在死去的地方停留一阵子吗?而且,还一直维持着死去时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只听说过,人死后,魂魄离体,有的投胎,有的化成鬼魂,然后四处游荡,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他啧啧道:“无知。”
“我承认我无知,但是,咱们能不能快走?我看见他刚才瞪我来着。”
“何止是瞪你,他还在向你打招呼呢。”
“啊啊啊……!!!”
“你叫什么叫,别吓着他了。”
什么?(黑人问号脸)
我没听错吧?什么叫我吓他?我只听过人吓人,鬼吓人的,还从未听说过人吓鬼的!
詹近枫不理会我,继续道:“哦,我忘了说了,他是个上了年纪的男鬼,得有七老八十吧。”
Exome?七老八十的男鬼,就怕人了?
詹近枫叹一口气,“他刚做鬼,还不熟悉嘛,体谅一下。”
我求他道:“以免我吓着他,咱们赶紧走吧。”
詹近枫偏和我打别,“你平时不老是求着我帮这个帮那个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你的同情心哪里去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朝前走!
“那你说,要帮他什么?”
“他在树上,下不来了。”
什么鬼?!
不是,我说老先生,您说您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自尽。不是我嘴损,就您这岁数,也熬不也几年了,为什么不顺其自然,顺顺当当的走?
还有,你挂在树杈上下不来了,我就想问问,当初,您寻死时,是怎么爬上去的?
詹近枫替他解释道:“他是个孤寡老人,没有什么亲人,又患有重病,自知活不长久,不想烂在家里,等尸体发臭了,再被人发现,所以,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听詹近枫这样说,他也是蛮可怜的。
詹近枫又道:“其实,他只要再过几个月,也就寿终正寝了,这辈子受的苦,在下辈子都是福报。结果,他这样一自尽,下辈子的福报,也就没了。”
难道,真的有轮回福报一说?
我之前也听说过,自尽的人,死后,灵魂会受到煎熬,老天给你的寿命,本来就有限,你不好好珍惜,而是选择自暴自弃,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会受到惩罚的。
但是,我没想到,还会影响到下辈子的人生。
这个,可就划不来了。可是,下辈子的事,又没有记忆,几乎等于跟自己没关系了。
哎,想太多,心累。
我问:“那要怎么帮他?”
詹近枫道:“帮他打散怨气,安全送回到阴间。”
我犹豫着:“这个,求我也没用啊,我不会。”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你自己做,不可以吗?我并不想学这个。”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万一你在路上又遇上个什么鬼魂,缠着要你帮忙,到时候,你不会,冤魂又不让你走,你说,你该怎么办?”
好吧,你说什么都对。
我说:“好吧,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他提醒我,“不要不情不愿,他能感受得到的,要诚心实意为他引路。”
我头皮发麻,喉咙眼发痒,“嗯,我知道了。”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把他脖子上圈着的绳子,给烧掉就行了,也可以防止他怨气不除,拿着这根绳子再去套别人。”
被他这样一说,我脖子就是一凉,好像感觉,真的有绳子套进了我脖子里。
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脖子,詹近枫喝止我,“手不要碰脖子!”
我手僵在前胸,“为……为什么呀?”
“他看到你的手伸向脖子,以为你是向他要绳子,套自己脖子。他脖子里的绳子是掉了,但是,你脖子上就会多一条。”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那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去报刊亭买盒火柴,哦,现在没有火柴了,买个打火机也行,顺便,买份报纸。”
拐角正好有一个报刊亭,我跑过去,买了打火机和报纸再跑过来,问:“买来了,然后呢?”
“你去树下,捡些树叶和树杈,报纸做火引子,等树杈烧掉,就可以了。”
“就这样,这么简单?”
“当然,如果你有香和纸钱的话,会更好,给他烧香烧纸钱,也能化解一下他的怨气。”
“我见黄小仙给鬼魂引路时,都是用红绳什么的。”
“嗯,你不是还没到那个级别嘛。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他脖子上的绳子给烧下来。哦,待会烧的过程中,有缘的话,你可能会看到那根绳子。”
我双手抖着,按了好几次打火机,才把报纸引着,幸亏这几天,天气都很干燥,捡的树叶和树杈都很干枯,易燃。
我舌.头打着结,问詹近枫:“绳子?绳子不是已经被收走了吗?难道,现在还在树上挂着?他们只收走了他的尸体?”
“我说的绳子,是指现在套着他脖子的那根,不是实体的。”
他话刚说完,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什么东西,直直落进火堆里。
我心口一跳,真的,看见了一条绳子形状的布条,再仔细一看,是那种老人家会用的腰带,用宽宽的布条,做成的腰带。
腰带很快燃尽。
詹近枫说:“好了,起来吧。”
我站起来,始终不敢抬头往树上看,怕再次看到那个可怖的人头。
詹近枫道:“他已经走了。”
我拽着他的胳膊,推着他往前走,“我还是害怕。”
“这种事情做多了,习惯了,就不会害怕了。你这也算是积阴德了。”
我并不想做多,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女风水先生,好嘛!我和你冥婚,已经算是积阴德了,好不啦!
我催促道:“导师该等急了,待会儿该挨骂了。”
他幽幽道:“何止挨骂。”
我拿眼斜他,“什么意思?”
他一副料事如神,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会再带你去那个小白楼的。”
“呸呸呸,乌鸦嘴,送完资料我就出来,你要想去见那个诡异老头,你自己去,别找借口拖上我。”
他呵呵一笑,“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
“等见着你导师,他会不会带你去小白楼,见那个被扎成纸人的老头。”
莫名,我觉得,这个赌,他会赢。
我赶紧摇头,“我才不和你打赌,无聊。”
他搂过我脖子,“头别再摇了,再摇来一个人头,又够你受的。”
他吓人的本事,倒是一流,不过,我也彻底不敢再随便摇头晃脑了。
很快,我们就从咨询室里取出了导师说的那份黑色资料夹,再打车飞速赶往精神病院。再见到精神病院的实验楼,想起上次三楼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一阵冷风吹来,骨头缝里,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