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一位以鲜血为养分,以杀戮为乐趣的神明。
或许是因为这位杀戮之神自从兽人之乱爆发以来,土地被浇灌了太多的血液,因此这位杀戮之神获取了足够的养分,同时也感受到了绝佳的乐趣。然后,他看着那饭后最后的美味甜点,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大笑……
卡马欧帝国的北部,原本绿草如茵的坎西伯力平原现如今已经成了为了鲜红的地狱。人类与兽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渗入地下成了为泥土新的养分,人类与兽人的残肢断臂和甚至都分不清种族的尸体就好像被大风刮过的森林落叶,凌乱得就像一件神明的艺术品。那几乎要摧毁一个人嗅觉的血腥与恶臭交织混合的味道就连秃鹫都避之不及。
整整三天,平原上依然有喊杀声响起。
能够在整个兽人部落的精锐部队进攻之下,仅凭一个军团以一比九的战力对比与之抗衡,这绝对是属于卡马欧帝国的奇迹,属于冯贝伦的奇迹。
人类的士兵们和兽人的战士还在战斗。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麻木的挥舞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臂,死亡在这一时刻或许也变得不那么坏。
哈因耷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剑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依然活跃于战场之上。
一天前,兽人的空中飞禽的自杀性攻击摧毁了哈因所在的瞭望塔,哈因直接从高处落下所幸只是摔断了一只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双方的战斗变成了没有任何战术可言的最原始的混乱厮杀。
满身伤痕的冯贝伦周围早已堆满了尸体。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冯贝伦的移动距离没有超过方圆十米,也就是说,所有靠近他十米范围的兽人,非死即残。
在他的面前,原本六位的兽人大首领现在只剩下了四位,冯贝伦强悍的实力让所有的兽人为之恐惧。
其间杀死的兽人战士更是不计其数,从周围堆得将近膝盖高的尸体就能够看出来。
现在,已经是这些大首领第三次站在冯贝伦面前了。
“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可就只有三个了。”冯贝伦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几道血红色的指印痕迹让他的光头添了几分血色之后显得极为可怖,可尽管如此,他语气之中的疲惫也是显而易见的。
四位兽人首领相互对望一眼,熟练的呈四个方向的站位将冯贝伦围在了中间,战斗一触即发。
“哈因大人,这样下去我们……”
在不远处激战的哈因看着远处的冯贝伦,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呢喃声说道:“真是疯狂的家伙,既然已经陪你疯了这么多年,也不再多这一次了。”
“不要担心,冯贝伦将军还没有倒下,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创造又一个奇迹!你们大声告诉我,我们第三军团的名字是什么!”哈因举起了仅存的手臂高声呼喊。
“奇迹之军!”
“杀!”
士兵们再一次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冯贝伦捂着额头,原本惨白的脸上忽然又有了血色,他发出张狂的大笑,接着又捂着肚子似乎笑得连场子都要断了:“听,你们听!听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卡马欧帝国的军人!”
“可是你们马上就都要死了。”
冯贝伦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举动让他没了力气,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佩里恩大人,外面有一个人自称是给冯贝伦将军送信的,我已经派人把他关起来了。”
尼克推门走进了这间只允许他靠近的书房。
“带他过来。”佩里恩神色凝重的看着这刚由一奇诺洛斯亚亲自送来的消息,他隐隐感觉,冯贝伦这次差人带来的消息必将改变整个帝国的命运。
“佩里恩大人……”头一次见到帝国宰相佩里恩的康奇原本还显得有些拘束,可他看到佩里恩那张苍老的脸时那份拘束瞬间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这位一心为着帝国鞠躬尽瘁的老者的敬意。
“这是冯贝伦将军让我带来的信。”康奇递上一个信封。
信有两页,首先印入佩里恩眼里的就是诺达的两个字:修斯。这两个字的笔迹对于佩里恩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同时,对于写下这个两个字的冯贝伦所要表达的意思,佩里恩也在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便明白了。
“到了最后,你也还在相信我吗?”佩里恩轻轻抚摸着信纸上的两个字,仿佛试图通过笔墨来感受自己那位友人的存在,佩里恩想起了当年他想帝推荐冯贝伦作为第三军团军团长时候的情形。
“在你心里,我依然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吗?”佩里恩喃喃自语,眼里不禁滑出两行清泪。站在一旁的康奇何曾看过如此状态的佩里恩,虽然他很好奇信中的内容但是此时的他很识趣的低着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在场之中或许只有尼克能够明白佩里恩与冯贝伦的情谊,两人虽然在最后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是两人对于彼此的信任与对帝国的忠诚,也只有他们两人相互理解。
从看到冯贝伦写下的两个字开始,心中因为翼人族带来的消息而产生的疑惑在瞬间就消失殆尽。
老友啊,正如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你。
佩里恩将第一张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收进了怀里。
第二张信纸上写得东西很多,但却不是冯贝伦的笔迹。
这是出自副官哈因的手,而且是在冯贝伦不知情的情况下写的,佩里恩知道,哈因的这封信将要宣告某种令人悲痛的可能。
“佩里恩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想必您也能够猜出来我的身份,没错,我是哈因。佩里恩大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与将军已经踏上了属于我们最后的战场。”佩里恩看着信中的文字,忽然感到一阵心痛,双眼的泪水也已经浸湿了衣领。对于冯贝伦的结局,虽然他早已预见,甚至连冯贝伦会有这样的结局都是由他一手造成。
“北城沦陷之后,我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佩里恩大人设下的局,将军想必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将军选择了相信您,他想要证明他选择的道理一样可以拯救帝国所以毅然决然的跳进了大人的布局当中。而我,相信将军……因此,佩里恩大人请您收起悲伤,帝国奇迹陨落的消息您将是第一个知晓的人,所以请妥善利用这段时间,让我和将军一起在另一个世界见证一个全新的卡马欧帝国。”
看完这一切的佩里恩就这么坐在那,就像雕塑一样。
那个在众人眼里不苟言笑,却会在身边亲近之人面前表露出流氓气质的光头大汉,就这么踏上了人生中最后的战场……
紧接着,默不作声的将哈因的那封信放在了油灯之上,雀跃的火焰一点一点蔓延,仿佛能够烧尽佩里恩心中的悲痛,也能照亮帝国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