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前和她交手的过程中就可以看得出,她面对自己横拳外加十字劲的时候,并不是硬碰硬,而是后跃丈二,不与自己正面相对,而且她当时的后跃,并非是自己让她跃的,而是她自己主动要跃的,并且,她后跃的位置,上面正好有一根室内单杠,如果她当时如反弹的猿猴一般,向自己凌厉的发出反攻,那么十有八九,自己会当面败在她的身前。
如果是真正的生死之战,自己不出十招,绝对会死在她的手中。
原因很简单,战斗环境是徐慕凝的家中,这样的环境,徐慕凝最熟悉不过,她能游刃有余的利用自己对环境熟悉程度的优势,来轻而易举的给予对手致命的打击。
至于徐慕凝如果当时不后跃,而是与裴风拳锋相对的话,那么,裴风的骨头一定会断,原因同样很简单,裴风的“基本功”和徐慕凝的“基本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甚至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事物,裴风如孤狼,看似凶猛,但和徐慕凝那样功力深厚如象的人相比,却丝毫没有办法撼动。
而且,这只是外在的表现,而内在,则是人猿与人的区别,毫无疑问,在徐慕凝的面前,裴风的功夫就是人猿时期,还没有真正的得到开化。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徐慕凝用了十几年将自己的拳术融入到了现有的生活,或者,是将现有的生活融入了现有的拳术当中,成就了现在的境界,这一点,在与徐慕凝交流的裴风是心知肚明的,这样的过程看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按部就班,超脱自己,可是真正做起来,那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好像心无杂念的去扫地,一年四季,无始无终,没有停歇,而且,必须满足,一般人哪里能够做得到?
所以,当裴风问出用练髓能不能解决基本功不扎实的这个问题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甚至看向徐慕凝的眼神都开始发生了动摇,这是一种在质疑自己的感觉,非常不好。
面对裴风略显动摇的眼神,徐慕凝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裴风,良久,才道:“不行其道,不思其道。你有你的形意,我有我的自然,两者有些地方虽然不谋而合,却并非一条道路,所以,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既然踏入了这条道,就只能自己走下去,别人的话,只是别人的话。”
这话音落下,裴风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恭敬的对徐慕凝行了一个抱拳礼,说道:“听徐姐这话,如汉书下酒。”
徐慕凝出奇的没有笑话裴风的一本正经,反而如一个老师一样向裴风耷了耷手,说道:“坐下吧。”然后待裴风坐下以后,她又道:“我每回吃完饭,都会走几圈簸箩,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一会儿可以来看一下。”
裴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道:“谢谢徐姐。”
徐慕凝微微一笑,有些宠溺的看了裴风一眼,说道:“吃饭吧。”
裴风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饭后,两人重新来到了健身室,而徐慕凝也不废话,直接走向了摆在室内中央的簸箩,然后轻灵如一根羽毛一般,跳跃上去,无声无息的将脚尖落在簸箩的竹沿儿上。
单单这一手,就不是裴风能够做到的,因为跃上去容易,站在上面几分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要做到无声无息,那就是真功夫了。
接着,徐慕凝坐腰弓身,上身形如向前抬起翅膀的鸦雀,下身犹如在深山老林里信步行走的猿猴,一张一弛,便围着簸箩走了起来,脚步由慢到快。根本不是裴风之前想的那样,由快转慢。
显然,徐慕凝的功夫,已经超出了裴风的想象。
就自然拳走簸箩而言,由快转慢,是达到由慢转快的境界之后,又练成的境界,有返璞归真的意境在里面。
一上簸箩,快步转圈,直接的效果,就是能让簸箩不翻,而一上簸箩,却先慢步转圈,这其中的难度,明显提高了一倍不止。
随着徐慕凝的脚步在簸箩上面加快,簸箩里的那块方砖,发生了震动,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方砖的下面,有一根高压电线在击打着方砖一样。
“传闻自然门的高手在水缸上走圈的时候,能把缸里的水走出漩涡,特别是一抖劲力,能够利用水涡把水缸震碎,今日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裴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原来,徐姐在簸箩里放置一块方砖,并不是为了压簸箩,而是为了练劲,现在想想,我以前真的是小看她了。”
想到这里,裴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大之处,武道一途源远流长,中华上下五千年,明令禁武的时代不知道有多少,可是直到民国时期,武功还不是与枪炮共舞,并且达到了鼎盛的局面,而到了现代,枪炮并不明行,武功又怎会凋零?只是那些真正怀揣武功的人,不愿意显露罢了。
突然间,裴风感觉这个世界太大了,他要走的路,还会很长。
约莫着过了五六分钟,簸箩上的徐慕凝,已经形如飞影,而簸箩里的那块方砖,竟然离开了簸箩底,凌空旋转了起来,如一张灰色的手帕在空中快舞。
“这到底是什么境界?化劲?恐怕不止!”裴风张了张嘴,看着那块簸箩里的方砖,喃喃自语道:“行步如布雷,不动则已,动则飞沙走石!是丹劲!徐姐,竟然已经达到了丹劲的境界!”
这话落下,徐慕凝已经从簸箩上跃了下来,而那块方砖,也随着她身影的离开,落回了簸箩之中,还是原来是位置,不偏不倚。
随即,徐慕凝笑看着裴风,说道:“小家伙,不曾想你还颇有见识,竟看得出了姐姐展示的是丹劲。”
“以姐姐这个年纪,竟然达到了丹劲的境界,不得不说,您是武学奇才。”裴风说道。
“武学奇才谈不上,我见过一个武学奇才,他像姐姐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突破了丹劲,甚至已经摸到了罡劲的门槛。”徐慕凝淡淡的说道。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裴风惊讶道。
“没错,正因为有他的指点,我的武功才能这般精进,说起来,他于我有师徒之恩。”说这话间,徐慕凝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对那人一直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师徒之恩?
裴风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徐慕凝,听她说话的语气,她口中的那人,似乎并非自然门内部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武功竟会那么的高深。
这个时候,裴风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萧半闲,心道,“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能和萧半闲披靡的人,真是神秘莫测啊。”
徐慕凝已经从出神当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裴风的眼睛,说道:“我刚才那样走簸箩,看似练的是全身重心,实际上对脚上功夫最有益处,你若是想要突破脚上的暗劲,不妨可以多练练,不过并非走簸箩,而是要先走水缸,什么时候走出风生水起的意境,也就可以换家什儿了。”
说到这里,徐慕凝一顿,话锋一转道:“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你来找我,我教你如何用我的方式,走水缸。”
“好。”
裴风点了点头,明白了徐慕凝的意思,然后话不多讲,直接告辞,去了左织的家中。
出了明珠小区,裴风便拨通了左织的电话,只是,接电话的并非左织,而是她的妹妹左莹,但裴风并不知道对方是左莹,开口便笑嘻嘻的说道:“嗨,宝贝,我要去你家里了,你准备好了吗?”
“……”
电话那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裴风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喂?在听吗?下午不就是想亲你吗?还在生气呢?”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良久,忽然,电话里传来一阵左莹高喊的声音,“姐,你对象的电话!”
“……”
这边,裴风一阵无语,然后低低的骂了一声:“我cao!”
那边,正在厨房洗碗的左织也是一阵懵逼,心里第一句话就是,“我哪来对象?什么鬼?”
但是下一刻,她的脑子里闪过了裴风似笑非笑的脸庞,于是脸蛋马上通红了起来。
主卧里,一个貌似五十多岁,一脸病容的老太太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好奇的看向卧室外,显然,她就是左织母亲,也听到了左莹带有情绪的那句话。
没一会儿,左织便匆匆跑出了厨房,拿起了左莹丢在茶几上的电话,然后又匆匆跑去了阳台,蹙着眉毛对着电话小声的询问道:“裴风,你刚才对我妹妹说什么了?她怎么会认为你是我对象?”
裴风嘿嘿一乐,略显尴尬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叫了你一声宝贝,没想到让你妹妹听到了。”
这话一落,左织就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声音顿时提高了不止一倍,恼羞成怒的高声道:“我擦!裴风你是要死吗?谁是你宝贝,你怎么能叫我宝贝呢?居然还让我妹听见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她解释呢好不好?你现在居然又来这一出,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裴风在明珠小区门口翻了个白眼,郁闷道:“靠,不就是叫你一声宝贝让你妹听见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火吗?”
“我……”
左织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和这个臭小子说不通。
这时,裴风问道:“你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