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裴风应了一声,仿佛根本没听明白,目光还在投向湖面,盯着那个在湖面上不停飘忽的身影。此时,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J市虽然地处长江下游靠北,但冬季湖面结冰的现象也不多见,由此可见,今年的冷冬,寒气不是一般的旺盛。
裴风的冷淡回应让沈郁可不由发了个怔,扭头看向了裴风,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向远方,神情还尤为专注,一时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你在这里先等等,我看那边好像有人在练拳,我去看看。”
裴风指了指那座建在湖中央的亭子,对沈郁可留下了一句,然后就跳下湖去,沿着厚厚的冰层,跑向了亭子那边。
“我也跟你去!”
沈郁可也顺着亭子望去,但并没有看到那边有人,心里更加疑惑了起来,可这时裴风已经远去,她便不及多想,同样也跟了上去。
裴风现在快把自己的身体练的气脉贯通起来,所以五官的敏锐度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比如视力一项,相比正常人来讲,就强出了不止一倍,沈郁可看不到的东西,他就能看到。
随着裴风迅速靠近亭子,他终于看清了灯光萦绕的亭子附近,确实有个人在练拳!
可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裴风的脚底传来一阵冰层断裂的声音。
裴风心里一惊,猛的退回几步,同时像是见到了天人一样,望着远处那道身影,那个人,竟然是在薄冰上练拳!
“裴风,你快回来!”
身后,沈郁可已经吓出了哭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踏着冰层,来到距离岸边这么远的湖中心,一时间害怕异常,又担心裴风会有什么不测,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赶紧回去,不用担心我!”
裴风遇到了高人,心里急的不行,想要一见高人的庐山真面目,哪怕直接快冲几步,向那亭子破冰游去,也在所不辞,可是沈郁可的声音,又让他左右为难,
另一边,在亭子附近练拳的那人,好像被打扰了一般,已经收势。
他是一个身穿深色练功服的中年男人,微光下面目清朗,气质出尘,此时也正看向裴风这边。
不过,他只看了裴风一眼,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模糊,却又洒脱真实的背影,让裴风不至于觉得这是一场幻境。
接着,裴风望着中年男人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良久,才回到了沈郁可的身边,神态说不出的遗憾。
“裴风,我有点害怕,我们赶紧回去吧,好吗?”
沈郁可一把抓住了裴风的胳膊,声音微颤,眼睛里浮现出一层薄雾,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裴风心下略微懊恼,觉得自己之所以与高人擦肩而过,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不够果敢,而面对楚楚可怜的沈郁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只顾着自己,毕竟要不是她,自己可能都不会出现在湖边,也不会看到湖中央练拳的这位高人,更别说跑过来看清楚这位高人长什么模样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这位高人相遇,再次见识一番他在薄冰上练拳的绝技,恐怕,他的功夫已经达到了臻化之境,传闻化劲的巅峰,踏水不过膝,也不过如此吧?”
一边往回走,裴风一边这样的想到,很快便把自己的心境平复了下来,不再感到懊恼和遗憾。
这时,沈郁可动了动裴风的胳膊,用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怎么了?”裴风问道。
“刚才那个影子,是人还是鬼?”沈郁可弱弱的问了一句,同时不禁抓紧了裴风的胳膊。两个人走在黑乎乎的湖中间,说实话这是一件很考验人胆识的事情。
“当然是人。”裴风失声而笑,顿了顿,又解释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样功夫高深,能在薄冰上练拳的人,你不用感到害怕。”
“天呐,真不敢相信。”沈郁可一脸惊讶,随之看向裴风的眼神,都变得热切了,很傻很天真的问道:“那你呢,你能做到吗?在薄冰上练拳,想想都挺帅的嘞。”
“呃……”裴风被问住了。
可是不等他答话,沈郁可一拍自己脑门,傻笑道:“看我问的,是挺傻的,裴风,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前段时间在网上我看到你视频的时候,觉得你好威风,竟然那么轻松的就把一个跆拳道金牌教练给打倒了。”
裴风看了她一眼,心尖上竟莫名的有些波动,觉得这小姑娘可爱至极,居然为了不让自己感到尴尬,说出这样的话。
而沈郁可,在这一刻却比以前更喜欢裴风了,觉得这个男孩比以前变了很多,虽然还是那样酷酷的样子,不怎么理人,但好像变得更加沉稳、勇敢了,而且看他刚才着急去见亭子附近的那人时,表情是那么的执着、专注,有一种无畏生死的气质,令人着迷。
“你妈妈在那边好像找你呢。”
快走到岸边的时候,裴风看到沈郁可的妈妈正在岸上东张西望,便对沈郁可提醒了一句。
“你的视力真好,我都有点近视了。”
沈郁可眯着眼看向湖岸,费了老大劲,才看清那的确是自己的妈妈,然后略带不好意思的松开了裴风的胳膊,腼腆一笑道。
“快回去吧,我从那边走。”
裴风笑了笑,指着北边说道,打算抄近路走冰层去与裴若曦会和。
沈郁可抿了抿嘴,说道:“要不你再送我一段吧,好吗?我还是有些担心冰层不太结实。而且,你去找你妹妹的话,也不要再从冰上走了,太不安全了。”
“行,好吧。”
裴风点了点头,感到一阵暖意。
剩下的一段路,沈郁可没话找话道:“你怎么过来的,你们家不是住在通江口那边么,离着凤凰湖有二十多里呢。”
裴风说道:“开车。你呢?”
“你可真大胆。”
沈郁可看了裴风一眼,然后指着湖西的一排小高层,说道:“我家就住在这边,我和我妈走着就过来了,看到没,就是那排楼,龙湾小区第5栋。”
与沈郁可寒暄了几句之后,裴风便去找裴若曦了,然后两人离开了凤凰湖,回了临江别苑。
而沈郁可,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回家的路上,沈妈妈严肃的问道:“沈郁可,你老实跟我说,你刚才和那个小混混到底干什么去了?”
“什么小混混?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裴风呢?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沈郁可微微蹙眉,说道:“还有,什么叫我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能干什么去啊?你难道就不能想你闺女点好?”
沈妈妈一听这话,又见沈郁可提到裴风的时候那双腮泛红的样儿,就顿时慌了神,指责道:“你们现在的这些小孩子啊,怎么都这么不让大人省心呢?你和那小混混在湖面上待了那么久,那黑灯瞎火的,肯定是该亲的也亲了,该摸的也摸了,这都是犯了十八禁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啊,沈郁可,我可不允许你和那个小混混谈恋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认真学习的阶段,可不能刚上高中就开始乱搞,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妈妈跟你说,妈妈也不是一个不够开明的人,但你就算谈恋爱,也得到大学的时候吧?恩,就算你现在情窦初开,忍不住,那你至少也该挑挑人啊,就像裴风那样的小混混,你看他有时候坏坏的,挺讨人喜欢的,但这种男孩子妈妈年轻的时候见多了,妈妈是最了解不过的,他们一点都不负责任的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就是玩玩的你知道不知道?别到时候你吃了亏才知道什么是甜的什么是酸的,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应该留给未来的丈夫才对……”
一路上,沈郁可缩着肩膀,低着头,也不吭声,就这样默默的忍受着来自身后的紧箍咒。
到了小区门口,沈郁可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突然回头大声道:“妈!我刚刚就该掉到湖里,被裴风英雄救美,也不枉你说这么多话,浪费这么多口舌了!你年轻的时候到底是被多少男孩欺骗过啊!”
这话一落,沈妈妈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沈妈妈是个讲面子的人,现在沈郁可在公共场合就这样大呼小叫,把周围的目光都引过来了,她还怎么讲面子。
尤其是,不远处居然还出现了住在同一栋楼的张大姐,而且对方还是沈郁可同学的妈妈,沈妈妈前几天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女儿怎么怎么懂事,怎么怎么乖巧,现在被沈郁可这么一弄,以后还不得被她笑话死。
另一边,裴风已经回到了家,和家里人说了一会儿话,内容无非就是拳术上的交流,到了十二点,便吃饺子,迎新春。
接下来两日,裴风白天一如既往的走铜缸,戳沙袋,练拳站桩,明劲得到了明显的巩固,而到了晚上,却直接开车去凤凰湖,去湖中心一边练拳一边蹲点,希望可以再次遇到那名在薄冰上练拳的男人。
直到元月初五这天,裴风再次来到凤凰湖的湖心,终于再次望见了那名中年男人的身影。
可是,中年男人却还是如上次一般,不待裴风与之靠近,便转身离去,就算裴风紧追不舍,坠入冰湖,疯狂的游泳继续追去,他仍然不为所动,甚至不回头瞧裴风一眼。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冰冷的湖水让裴风的身体迅速抽筋,这令他感到愤怒,气愤的拍打了几下湖面的冰碴子,大声抱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