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芸一把推开了裴宏,并用胳膊肘捣药似的捣向了他的肋间,起身躲开的同时,冷声喝道:“滚一边去!今天别碰我!”
裴宏一下子就挂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蹙眉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宋敏芸听这话,火立刻就从心底钻了上来,咬牙切齿的愤怒道:“你走这些天,你那宝贝儿子就没消停过,天天找老娘麻烦,妈的,不分昼夜的找我事儿啊,你看把我给折腾的,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说着,她用手指指向了自己的下眼圈,神态极其崩溃,一点都不像那个遇事冷静,仪态优雅的宋敏芸了。
裴宏更是一脑袋浆糊了,一脸不可置信道:“他……那小子怎么会找你麻烦?我刚才还在跟他试手呢,他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啊?”
宋敏芸简直不能淡定,立刻指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胸部,对着裴宏吼道:“他的情绪能有什么波动?他他妈这些天折腾狗一样的折腾我,他还有波动?他波动个屁啊他,该波动的是我好吗?是我!”
面对要疯的宋敏芸,裴宏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结婚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见过,宋敏芸竟然还有这么癫狂的一面。
她的样子,就好像在大火中燃烧的李莫愁一样,平时应该收着的思想,在这一刻全部解放了,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不过……裴宏倒觉得,宋敏芸这样更接地气一些,更可爱一些,很像一个对自己丈夫发脾气的小妻子,而不再是那个掌控集团大半江山的女强人,有时候让自己在她面前都稍稍有些惧怕。
宋敏芸心里的邪火发过之后,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神态上虽然还很恼怒,语气上却已平缓了很多,然后对着裴宏就是一通抱怨,说了裴风这些天是怎么折腾自己的。
听完后,裴宏心里算是舒了一口气,心想着,“幸亏不是什么影响家风的大事儿,娘俩都是练家子,平时过过手也算正常,况且裴风这小子近段时间学八卦掌可能正着迷呢,一时间没了分寸也能理解。”
他这样想,宋敏芸却思绪外飞,被另外一件事情继续扰乱着心扉。
刚才宋敏芸之所以那样崩溃,实际上也不是全因裴风找她打架的缘故,还有另外一件事,弄的她心烦意乱,惴惴不安。
据周华成传来的消息,宋敏芸去杀刘振时,留下的监控录像,发现居然有被人备份过的痕迹,而且经多方查探,很有可能是下面关心这件案子的小警察所为,这让宋敏芸感到非常担心,事情会不会突然就东窗事发。
这几天,她正托关系,想要找到那份录像的备份源头,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
裴宏和宋敏芸两人心里想的不一样,前者心思静明,后者心思多变。
宋敏芸为了防止裴宏因为自己被裴风折腾的事情而感到狐疑,想了想,又恢复了往常的端庄之色,说道:“火既然发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小风这孩子正处于叛逆期,总是找我这个当后妈的事儿,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亲生的,总归隔着一层,但一直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你这个做爸爸的,抽空也应该说道说道他……”说到这,宋敏芸顿了顿,还是气不过自己之前的遭遇,咬了咬牙道:“最好,最好是打一顿。”
裴宏一乐,有些失笑,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巴巴儿的靠近宋敏芸身边,搂着她的腰,顺着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我抽空一定教育教育这个臭小子,现在没事儿了吧?这段日子可把我憋的够呛,你就心疼心疼我吧,好不好老婆?咱们这就……”然后他看了看大床。
宋敏芸抬手推了他的脑袋一下,看了看窗外的大亮天,秀眉微蹙的不爽道:“滚,这大白天的,晚上再说,别发情了,恶心的要命。”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卧室,留下裴宏一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大年三十儿的下午,裴家的气氛和上午明显不同,老爷子慈眉善目的在客厅里写对联,林万杰在旁边也露两笔,只是写出来的对联实在没法看,相当对得起他从小到大就没及过格的语文成绩。
既然是准备新年的对联,在书房里露过点书法笔墨的裴风,自然也逃不过被老爷子抓壮丁,安排来写对联,当下,他也正规规矩矩的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五湖四海皆春色,下联是万水千山尽得辉,横批,万象更新。
看到裴风在笔走龙蛇的挥毫泼墨,旁边正在玩饺子面儿的裴若曦一脸惊奇,张了张小嘴儿道:“没想到哥哥还会写毛笔字呢?”
裴风看了看裴若曦,笑道:“以后我也教你,写毛笔字也能与站桩结合,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提升气质。”
裴若曦顿时一脸苦色,后悔自己多嘴,这段日子站桩都把自己站的枯燥无趣,身心疲软了,要是再加上写毛笔字,呵呵……真不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正在桌角调墨的裴宏看到裴若曦这样的表情,好笑道:“听你妈说,是你自己非要跟着你哥哥学拳的,怎么,现在尝到学拳的苦头了,想要打退堂鼓?”
裴若曦一犟鼻子,对裴宏嘟着嘴哼了一声,说道:“谁说我要打退堂鼓了,学拳这么苦,我一个姑娘家还不能有点意见啦?”
老爷子听这话,大笑了起来,看着裴若曦道:“哈哈,你这小家伙才学拳几天?要是跟你哥学拳时间长了,把练拳当成了一种习惯,其中的乐趣才会无穷无尽呢,别说让你一边站桩一边写毛笔字,就算让你一边打拳一边干重活,你都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乐趣。”
裴若曦瞥了瞥嘴,说道:“我才不信练拳会其乐无穷呢,要是真练成了,我倒是相信打人会其乐无穷。”
林万杰瞥了裴若曦一眼,淡淡的放炮道:“若曦,你从小就这么有暴力因子,长大了还不得上天啊,以后还怎么嫁人?小心到时候没有男孩子喜欢你。”
老爷子等人纷纷看向了林万杰,都是一阵无言以对,果不其然啊,林万杰这混蛋三句话不离自己的本性,若曦过了今天才刚刚十一岁,怎么能听得了这种话。
裴若曦对林万杰翻了个白眼:“哼,你这么说我,看不找我姑姑告状去。”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厨房,找裴文君去了。
裴宏看了看林万杰,叹了口气,说道:“万杰,你这臭嘴是病,得治。”
林万杰耸了耸肩,呲牙道:“开句玩笑话嘛!”
老爷子索性不理他,面向裴风道:“小风,你刚刚说一边站桩一边写毛笔字,不如你现在就来两手,让爷爷看看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裴风顿了顿,突然兴致大发,手前铺开一张红纸,脚下摆开了三体式的架子,肩松坐胯,上下合一,握住手中笔杆,如天神立神针定大水,笔走龙蛇的写到:
一江水,横激流,万沙莫挡,蛟化龙。
远重山,空来风,千树扎根,叶藏花。
裴风写完,收势。
老爷子看完了这幅字,再看裴风时,眼光里就像是蛰伏着两条发光的龙,馋涎欲滴,随时想要把他吃掉。
此时,姑父林万杰的目光,还没从字上离开,看完后,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不禁又念到了一遍:“一江水,横激流,万沙莫挡,蛟化龙。远重山,空来风,千树扎根,叶藏花。”
念完,他蹙了蹙眉毛,看向裴风说道:“前边都挺好,可就最后这个花字……感觉不太押韵啊。”
裴风笑而不语。
父亲裴宏看了看裴风,又看了看林万杰,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裴风刚写的这两行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老爷子听到林万杰的话,眼里的两条发光的龙仿佛直接化为了两条散发青芒的毒蛇,刁钻异常,好像是在说,“你他妈就是个渣子,什么也不懂!”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林万杰感到到气氛有些不对,而且觉得老爷子的目光似乎有点过了,语气变得很是不爽,干嘛呀,这大过年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人就不能温和一点吗?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过个好年了,把老子逼急了带着裴文君回家京城了啊。
“龙升九天,可观天下风云,叶里藏花,蕊内如阵,步步都有杀机。”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语道破天机,看着林万杰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瓜怂,这是拳意,里边有大学问,懂吗!”语气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林万杰闻言后老脸一红,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但……还是没懂。
接着,老爷子索性不理林万杰,看向裴风道:“这拳意,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那位老人家教你的?”
“只是临时起意。”裴风笑道:“练笔之作,爷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临时起意?我误会什么了?呵,这个世界上会打拳的文人骚客多不胜数,他们怎么没有临时起意一个?”说到这,老爷子又看向了裴风写的两行字,摇头感叹道:“我看过很多拳术宗师的手札,却没有见过比这两行字更精彩的句子,这两行字,足以能上‘达摩拳经’了,甚至能列为那拳经里前十页之中的内容。”
达摩拳经,是现代武林尤为推崇的一部‘武道圣经’,里面集合了近百年各派拳术宗师的一生精华,并且还有达摩拳术启示录的记载,不过,据说此拳经已在那场十年浩劫中被毁了,可是近期却有传闻,这部拳经的翻本在海外出现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