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裴风纵身一跃,直接站到了一口铜缸上,然后沿着打滑的缸沿,开始打沙袋。
“砰!”
裴风每一次发劲,都能把沙袋打荡起来,然后这个沙袋就会牵连几十个沙袋来回荡,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完全躲闪,只能闪一半,硬抗一半,坚持了没二十分钟,就直接跳脚抱住了沙袋,跟着沙袋在空中荡来荡去,身体撞在其他沙袋上,撞的浑身青肿。
没办法,总不能掉进水缸里,浸的浑身都是水吧?
大冬天的,就算裴风的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而且裴风抱在沙袋上,有一个好处,就是能趁机再向上爬一截,一手挂在吊沙袋的油丝绳上,然后用余出的另一只手,继续抵挡荡过来的其他沙袋,有时候还能跃到另一个沙袋上,把手挂在另一根油丝绳上,继续打沙袋,这样虽然很辛苦,却很练抗击打能力。
那句话怎么说,想要学打人,就要先挨打,显然,现在的裴风,还在先挨打的阶段。
接下来几天,裴风都是这么练的,在铜缸上走圈子,戳沙袋,老爷子在的时候,还会给缸沿上浇上油,把难度加到更大,不止一倍。
好在裴风前世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刚开始接触这样的训练时,没过三天,就可以做到站在铜缸上勉强发劲,身形飘散,转移重心,不被沙袋撞得跌入水里或者地面了。
况且他还有防止自己太过狼狈,抱沙袋这招……
到大年三十这天,就算是缸沿上抹了油,裴风也能在上面坚持半小时以上了,只不过,走铜缸戳沙袋的更厉害的一个人物,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爹,裴宏!
裴宏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儿这天的上午,裴风在后花园还没练完拳呢。
眼下,裴风正在一边走铜缸一边戳沙袋。
“啪、啪!”
裴风每戳一下沙袋,劲力都用的恰当好处,并不会把沙袋打的老高,牵连起其他沙袋,可是却把劲力都发了出去,实实在在的渗透进了浸过油的沙袋双层帆布里。
“嗡、嗡!”
裴风的每一次发力,虽不会把沙袋打的荡起老高,却都震的吊沙袋的架子不停的颤抖,看上去又凶又猛又震撼。
这样的练法,以练身法为一,练控制力为二,练如何发劲为三,一心数用,片刻都马虎不得。
就算裴风稍不留神,要掉下铜缸的一刹那,也不能跃身而起,抱住沙袋以防湿身,因为老爷子正拿着一根长棍在下面看着呢,只要他练的稍有不对,就会被老爷子手里的长棍戳一下练得不对的地方。
老爷子平时好说话,这个时候却一点都不会客气,每回戳到裴风不对的地方时,都如钢针扎肉,疼痛非常,然后裴风的肌肉神经就不得不瞬间紧绷,不对的地方立刻就对了起来。
老爷子一边纠正裴风不对的地方,还一边严厉又尖酸的吼喝:“八卦掌千变万化,但打法就三个字,抽,戳,砍,身法练不好,练一百年也是白练,哼,还想打人呢,练之前还说什么抽人****,戳人眼睛,砍人腰子呢,我看你到时候连别人的身体都碰不到!平时站的三体式都被你站到爪哇国去了!走个铜缸都能含不住气,姿势对了有个屁用,那都是花架子,放个屁还能听听响呢,你摆那么好看的姿势给谁看?去戏台子上当戏子表演啊?你这是坑自己,你这样练,还怎么练好八卦掌里的六十四种打法?我看还是趁早歇菜,撂挑子,别练了,免得以后给我老头子丢人现眼!”
此时此刻,裴风的心里犹如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暗中把老爷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并且发誓,练成八卦掌以后,一定要先虐这老货一番,好好出出胸中的这口闷气。
前世裴风虽然学了一段时间八卦掌,但那都是学形意拳之前的事情,心态摆的不怎么好,没得到八卦掌真传的要领,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
现在不同了,裴风经历了生死轮回,对拳术的理解变得颇为独到,所以眼下练八卦掌,和前世练八卦掌,起码差着十万八千里,只不过老爷子在看他练功之前,也不知道喝了什么牌子的羊尿,脾气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初步估计,老爷子年轻时练八卦掌,一定受到过极为严重的刺激,不然不可能这么变态。
听到后花园的吼喝声,正在书房放置文件的裴宏不由走到了窗边,看向刚装修好没多久的小型练武场,只见到,老爷子正对铜缸上的裴风教训的正欢,心里不禁一阵出奇:“咦,这老爷子是怎么了?以往不是都不太喜欢裴风的吗,现在怎么还亲自教起裴风练八卦掌了?而且,看裴风那走铜缸的路数,竟然是下了真功夫,一点也没有打马虎眼!”
裴宏一身西装,身材挺拔,脸孔棱角分明,眉宇间与老爷子很是相像,看到他,差不多就能看到老爷子当年的样子了。
老爷子以往确实不太喜欢裴风,当然,这只是在裴宏这个亲儿子的面前表露出来,在外人看来,顶多就是老爷子常年都在忙,没有功夫和自己的孙子交流感情。
但,只是仅此而已?
因为好奇的缘故,裴宏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了小型练武场,对着老爷子叫了一声:“爸。”
老爷子扭头看了裴宏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裴宏在自己亲爹的面前,似乎都没有那个女婿林万杰放得开,收着性子笑了笑,说道:“基本顺利,未来几年和京城的那条线算是定下了。”
老爷子想了想,说道:“凡事无基本,等开春化化雪,我就去关外一趟,到老黑那里再取点东西,最好把这条线稳固到无人能撼的地步,尤其是京城王家那边。”
裴宏一听老爷子开春以后要去关外取东西,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好像舍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似的,蹙眉道:“爸,您放心好了,这条线绝对没有问题,王家的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他只要一倒,王家的天就算塌了一半,况且大院里的那位早就看准了这点,所以这几年一直都支持咱们裴家,而不是王家。”
“万一哪天我死了呢?裴家是不是也塌了一半天?还是直接改头换面,跟了别人的姓?”老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看了铜缸上的裴风一眼,说道:“就好像你这儿子,前段时间差点被人害了。”
铜缸上的裴风一直分心听着老爷子和裴宏的对话,知道他们爷俩在聊有关家族生意上的事情。
他本来想尽快从铜缸上跳下来跟裴宏打招呼的,可是听到老爷子口中“京城王家”这四个字,忽然就入了神,飞了思绪,想起了京城医圣王纯阳,不知道老爷子口中的“京城王家”,是不是王纯阳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裴风总觉得两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牵扯,原因很简单,裴家在生意上虽然涉猎广泛,但主要的心思,还是花在了稀有药材拍卖这一块,每年都要用下极大的人力物力来发展这一项,而京城王家,有名的中医世家,近二十年,也在做贵重药材这一块。
裴风心想,“俗话讲同行是对头,恐怕裴王两家,多少都会在生意方面有点儿冲突。”
接着,裴风跳下了铜缸,跟裴宏打了个招呼,喊了一声:“爸。”
裴宏对裴风笑了笑,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老爷子,蹙眉道:“您说小风前段时间差点被人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这话,老爷子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说道:“怎么,你媳妇儿连这个事情都没跟你说?”
裴宏一怔,脸上的尴尬之色毕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宋敏芸不管在内还是在外,都是出了名的强势,当初与裴宏结实,虽然是被裴宏的拳术折服的,但结了婚以后,仍然保持强势的性格,不然在裴宏的手下,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就把裴氏集团的那么多股份攥在手里,以至于现在整个裴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看到裴宏这副尴尬的样子,老爷子似乎有些来气,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也不用解释,老子还不知道你怕老婆的那怂包性子?”
裴宏更尴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和老爷子单独一起的时候,被他训了也就训了,可眼下裴风在场,就这么被老爷子训斥,这像什么样子?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反观裴风,他也有些尴尬,毕竟自己的父亲被人训孙子一样的训,也是一件有伤脸面的事情。
为了顾及裴宏的面子,裴风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可是越是这样,却越是形成一种目光四散,漫无目的的状态,这更让旁边裴宏这个做父亲的,觉得自己没地儿搁了。
老爷子看了看父子俩人,对裴风淡淡的说道:“你和你爸也好久没见面了,在这儿聊会天儿吧。”然后扭头看向裴宏,态度转变的跟什么似的,一脸的嫌弃,又没好气道:“我最近在传授小风八卦掌,你等会儿顺便跟小风试试掌,给他当人桩。”
裴宏一阵苦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显然是让老爷子刚才的一顿挖苦给整郁闷了。
裴风看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禁一叹,“这老爷子,在亲子教育面前的情商怎么这么低?你这样强势的对你儿子,时间久了,难免会与你产生隔阂,越来越生疏,哎……也难怪宋敏芸能把裴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抓在手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我以后就算能把宋敏芸手里的股份弄过来,也保不齐你这儿子会把股份再转给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