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毛孔听到了死亡的召唤。
大和尚释永凡正抬膝要顶向韩九重的腹部,这一下要击实了,估摸着韩九重整套五脏六腑都是碎掉的。
大和尚释永凡一身横练的筋骨,暗劲已经被他练到了手脚,前胸、后背、脖子,而且以韩九重现在的力量,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所以,他显得毫无顾忌。
就在韩九重面如死灰,做好赴死准备的千钧一刻,释永凡脸色突然一变,猛的收回膝盖,并且丢掉了手中的韩九重,然后猛的一转身,手臂呼啸,手掌跟进,竟徒手抓住了一件身后而来的暗器!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东区观众席二排的一个人。
那人,正是已经站起身,向释永凡投来一片碎瓷的裴风。
没错,此时被释永凡握在手里的“暗器”,正是裴风从茶杯上折下来的一片碎瓷。
趁着这点空档儿,韩九重一个驴打滚,滚身躲避而去,单膝跪在了距离释永凡十几步的位置,握着手腕满脸通紫,望向了裴风。
因为突然出手偷袭,坏了拳场的规矩,所以,现在的裴风,不仅是被释永凡怒火滔天的盯着,还被拳场内八名“安保人员”,拿枪指着,所以,现在的裴风也是不敢妄动。
裴风觉得韩九重像极了佟思梦的弟弟佟少杰,虽然知道此时救他,无异于引火烧身,但在最后的一刹那,还是出手救了。
“裴风,你什么意思?”
寇田站起身向裴风走了过来,隐隐发怒的质问道。
方洁等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她(他)们不明白,裴风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上出手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韩九重不敌释永凡,已经输了,就没必要再被释永凡伤害性命了吧?”裴风沉静的说道。
“呵,你再跟我讲武德吗?”寇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裴风扭头看了寇田一眼,寒意森森,吓得寇田表情一僵。然后,裴风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释永凡,直截了当道:“偷袭你是我的不对,现在韩九重已经输了,我要和你打,如何?”
释永凡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但听到裴风的道歉,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冷冷道:“你是谁?”
“形意门,裴风。”
裴风简练的说道:“是今晚新来的拳手,本来是要和李剑飞他们过招的。”
这话一落,另一边的李剑飞微微一愣,看裴风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裴风救了李剑飞的爱徒韩九重,所以李剑飞在刚刚就对裴风产生了交好之意,但现在他又听裴风这样说,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
释永凡看向了寇田,眼光似在询问。
寇田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裴风的确是今晚的新拳手。”
释永凡的火气还没有消,冷冷的说道:“可是,他坏了规矩,这事儿怎么算?”
这时,李剑飞开口了,说道:“还能怎么算,大不了我徒弟伤好以后,再跟你打一场。”
谁知一听这话,释永凡的脸色立刻就黑了,看着李剑飞道:“你这厮,以前好歹也是国家教练,真是无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李剑飞出了名的护犊子,强词夺理道:“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徒弟废了我师弟,本来我刚刚就能把他废了的!”
释永凡嘴笨,他明知道李剑飞待韩九重伤好以后,肯定不会再让韩九重和自己打了,但现在却只能含着怒气道。
李剑飞闻言,冷笑了一声,竟没再和释永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台上的尉迟启,告状道:“尉迟大爷,你看吧,刚刚我徒弟把释永凡的师弟释永奇打伤了,这明明是擂台上的正常现象,释永凡现在却还记上仇了!”
尉迟启面无表情的看了李剑飞一眼,心里却是苦笑连连,这李剑飞,真******不是东西,把这难事儿推给了自己,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自己里外不是人吗?
尉迟启沉默了片刻,铁着脸说道:“裴风以偷袭这等下流手段阻止了比赛进行,不对在先,但释永凡记仇也不对。眼下既然演变成了这种局面,也只能看裴风和释永凡两人的意思了,打,还是不打,打,就废话少说,上台开打,不打,寇田负责处理这些烂事儿,但在此之前,得让韩九重说句话,一,继续和释永凡打,二,认输下台,把擂台让给裴风和释永凡,今天第五场拳赛继续!”
尉迟启在北方国术界德高望重,尤其在京城,最能体现。
现在他发话,而且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韩九重这个做小辈的尊重,话中也没饶过使用“下流手段”的裴风,所以,他最终的处理方式虽然有打太极的嫌疑,却也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不得不说,用说话的方式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是一门大学问。
接着,包括释永凡在内,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台上的韩九重,等待着他给出的答案。
韩九重还在握着自己的手腕,一副忍痛的模样。
而面对现在的这种状况,他也是有些拿不定注意,想了想,索性扭头看向了台下的李剑飞。
李剑飞立马摇了摇头,示意韩九重赶紧认输,把擂台交给裴风和释永凡。
韩九重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现在再和释永凡打下去,也的确没什么必要了,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对台上的尉迟启道:“我认输!”
这话一落,台下立刻涌上来一阵无比恼火的声音:“******!不能打就直说啊!这不白耽误功夫吗!”
显然,这些都是之前押韩九重赢的那群人,现在输了,自然会表现出种种不满。
可是,碍于眼下的场合不是他们能够撒野的地方,多数人也只能选择了只发发牢骚,不过即便如此,在拳市上还没有输过一次的韩九重也是满脸黢黑,心情别提多糟糕了。
见到场内并没有因为裴风的不规矩,而出现什么特殊状况,寇田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了地,然后示意拿枪指着裴风的那些“安保人员”,都放下枪就可以了,然后又再次出面,打了一个圆场,圆场的内容,无非是第四场拳赛结束,大家可以继续为第五场拳赛押注了。
一时间,拳市内的观众又热闹了起来,无一不在热论,到底是押裴风,还是押凶悍如怒目金刚的释永凡。
裴风一见没了来自枪械的威胁,已经动身,信步走向了擂台。
然而,他却不是走向了释永凡,而是走向了就要下台的韩九重。
释永凡冷冷的看向裴风,看着他走路的姿势沉默了良久,神色才逐渐恢复了平静,然后拿过自己的僧袍,默默的走下了擂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好像在第五场拳赛来临之前的这段时间,周围发生的一切事都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看到释永凡这种出乎常人意料的行为,场内一些有眼光的观众,都不禁朝裴风投向了审视的目光,并在暗中权衡,到底是押释永凡这个早在国外地下拳市名扬了好几年的超级拳王呢?还是押裴风这个一看就是初出茅庐,却出手不凡的家伙呢?
这时,裴风也没理会场内的其他观众,已经走到了韩九重的身后,并且叫住了他,道:“台下那些医疗人员,短时间应该不会把你的伤势治疗彻底,不如我帮你吧?”
韩九重一愣,扭头看向了裴风,眼里满是不解。
台下已经与韩九重照面,只是没上台的李剑飞,同样是满脸不解,不知道裴风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帮助韩九重。
裴风沉静的说道:“释永凡是个横炼高手,不但外力刚猛暴烈,而且内家真劲强悍如斯,你这手腕,现在骨断筋折都是轻的,若再不及时治疗,内爆阴劲渗透五脏,久了肯定会害你根基。”
韩九重哪能不知道此次受伤的厉害之处,想了想,却蹙眉道:“可是,你一会儿还要和释永凡比武呢?”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给我治疗伤势,肯定会消耗你的体力心神,又何必呢?”
裴风笑了笑,指了指场下一处相对安静的位置,说道:“没关系的,那边去吧,清净些。”
韩九重也没再推辞,和裴风去了那边相对安静的位置。
换句话说,他也想趁此机会问问裴风,到底为什么这样帮助自己。
李剑飞本想跟上去的,可是没走几步,裴风就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使得李剑飞立刻两眼一瞪,乖乖识趣,没再上赶着跟上去。
“这家伙,真是好奇怪!”李剑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静静喝茶的尉迟启吐苦水道。
“天下奇人多的是,少见多怪。”尉迟启横了李剑飞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显然,这老头还在对李剑飞刚刚把麻烦推到他身上那事儿,念念不忘着。
李剑飞嘿嘿一笑,当然知道尉迟启在生气什么,顿了顿,问道:“尉迟大爷,您就甭跟我一般见识了,我从小就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说我一有麻烦事儿,不找您找谁?”
尉迟启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李剑飞。
李剑飞讪讪的问道:“您说,这裴风和释永凡相比,谁会输谁会赢?”
尉迟启对这个问题不发一言,冷哼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处境吧,那张箭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和他比武的时候,吃亏的几率肯定占一大半!”
“这,您就瞎说了吧,我八卦掌会输给他咏春门?”李剑飞一怔,扭头看了张箭一眼,不屑冷笑道。
“你的八卦掌,还不足以做八卦门中的代表,******好好的正经打法不学,非得学******街溜子党,早晚死在擂台上。”尉迟启顶看不惯李剑飞那副高傲的态度,毫不客气的尖酸大骂道。
“哼,您的太极拳也谈不上什么正宗,别以为陈家沟出来的就是一代宗师了,现在还不是一样,太阳底下不敢多呆,跑到地下拳市练手来了,怕自己的拳术功力一旦随着年龄衰退,就会死在仇家手里,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论打嘴仗,李剑飞从来没怕过谁,冷嘲热讽的回骂道。
尉迟启看了李剑飞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早晚死在你这张臭嘴上。”
李剑飞脖子一缩,知道尉迟启这老家伙有些发怒了,便识趣的不再激他,反而嘿嘿一笑,两面三刀的轻扇了自己脸一下,说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后辈一般见识,怎么说您也调教过我练八卦掌啊,咱们有师徒之情。”
尉迟启说道:“韩九重一块顶好的材料,落在你这师傅手上,真是暴遣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