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松落了一子后,头也不抬的问道:“直接说吧,出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着急的就回来了。”
宋野狐站在距离陈青松三步之外的位置,沉声说道:“向之死了。”
陈青松一愣,微微蹙眉道:“哦?谁杀的?”然后又向棋盘落了一子。
宋野狐面无表情道:“裴家那小子,裴风。”
他不知道,自己哪天要是死了,陈青松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态度。
陈青松目不转睛的看着棋盘,像是把九成的心思都用到了下棋上,说道:“有点意思,那小子不是才十六七岁吗?怎么能把陈向之杀死,用枪?”
宋野狐说道:“用的是形意拳。”
听这话,陈青松忽然有些厌烦,随手把指间的那枚黑子丢进了棋罐儿里,大马金刀的倚在了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脸色阴沉道:“练了十几年的形意拳,到头来还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话落,他这才看到宋野狐脸上的疤痕,指着宋野狐的脸蹙眉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接着,宋野狐就把那天去杀裴风的经过,简化的给陈青松说了一遍。
陈青松听后,沉思了片刻,轻笑道:“怪不得呢,看来这是背后有高人啊。”
宋野狐一言不发的站在对面。
陈青松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过来坐,把你在J市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吃饭上厕所都要说。”
半个小时后,陈青松听完了宋野狐的所有解释,不过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让宋野狐先回去,并嘱咐他今后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宋野狐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了陈青松和那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子。
从始至终,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子都在看着棋盘,仿佛陈青松和宋野狐的对话,与她毫无关系。
陈青松敲击着桌面,对女子征询道:“你对他说过的话,怎么看?”
女子抬眼看了看陈青松,又低下头去,研究棋盘,淡淡的说道:“滴水不漏。”
陈青松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宋野狐有反心?”
他从不相信滴水不漏的说辞,凡事只要太完美了,就是有缺陷,虽然不能轻易看到缺陷,但只要发现,那必然是一个颠倒全局的致命之处。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还不能确定,毕竟他说的任何事情都合情合理,如果硬说他有反心,证据呢?”
陈青松带着少许担忧的说道:“别的倒不怕,就怕他和裴宏或者裴长河有来往。至于裴家那个后辈,虽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却不足为惧,因为他有弱点。”
女子挑眉道:“哦?什么弱点?”
陈青松道:“把宋敏芸的女儿视为亲妹妹,这就是弱点。”
女子笑道:“你该不会要对那个小女孩下手吧?”
陈青松重新落在棋盘上一颗黑子,玩味道:“早就下手了,她被我下了蛊,有性命之忧。而现在看来,只要抓住裴若曦这根线,就有可能一步一步控制裴风,或者是掌握裴家的一部分商业资源,毕竟裴长河那老家伙就算再狡猾,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亲孙女死掉,那样会寒了裴宏的心。”
女子又看了陈青松一眼,轻笑道:“本来是无度不丈夫,到了你这里,却成了无毒不丈夫,真不愧是我父亲看上的家伙!”
“度是对自己人的,毒是对外人的,不一样。”陈青松丝毫不感到羞愧,说道:“接下来,你得帮我一个忙。”
“说。”女子道。
“你代我去J市一趟,把宋敏芸除掉,以绝后患。”陈青松说道:“至于我,我得去京城一趟,把能治疗那小姑娘蛊毒的阴阳玄极针拿到手,这样才能高枕无忧。当然,我还得顺便去见识见识王家的五禽功,如果能顺势和王家联盟,共同对付裴氏集团,那就再好不过了。”
……
……
另一边,裴风已经踏上了徒步去京城的道路。
按照原计划,此去京城共三人,除了裴风自己,还有徐慕凝和裴若曦。
一开始,裴若曦一听裴风要让她也跟着去京城,而且还是徒步,简直要兴奋死了,恨不能裴风说什么是什么,只要能带她去。
对于这个孩子而言,这次徒步去京城,好像不是去历练,而是去旅行。
可是,还没出J市郊区呢,裴若曦就已经叫苦连篇了起来,嚷嚷着我们坐会儿车行不,我们坐会儿车行不……,结果被裴风一脚踢在了屁股上,毫不客气的教训道,“要是决定半途而废,就趁早滚回家去,以后也不要跟着我练功了!”
裴若曦委屈巴拉的噘着嘴扭头看向了徐慕凝,哪知徐慕凝仿佛没有看到她,仍然如一个普通的背包客一样,背着行李跟在两人身后,同时还不忘打量沿途的风景。
无奈之下,裴若曦只能继续前行,饶是双腿累的发酸发软,脚上都是泡,也忍住不出声,就算忍不住要出声,也是被裴风一双眼珠子瞪了回去,结果这一路上,最委屈的就是她了。
实际上裴风也不轻松,甚至比裴若曦还要苦还要累,因为他这一路上,一直在以‘龙形搜骨’走路,而且到了夜晚,或者停下歇息时,还不忘伸筋拔骨,练习易筋经,或者打一趟形意拳,八卦拳,八极拳什么的,一天下来,到了要真正休息的时候,不仅一双腿像断了似的,全身的骨骼与肌肉,也出奇的疼痛,即便进入深度睡眠,在醒来的时候,也有点吃不消,但却还得继续第二天的行程。
沿着谷歌地图上显示的国道、省道、县道,裴风三人一连持续了十多天的路程,日出日落,风吹日晒,从不间断。
其间除了枯燥的练功和走路,对裴风来说,倒也有点别的乐趣,比如在晚间的时候和左织煲个电话粥,若实在想念了,两人就视频一下,若实在想念的不行了,左织索性不远千里开车来和裴风在帐篷里睡一觉,然后第二天清晨再原路返回……
在没从J市出发前,裴风有想过,要带左织一起徒步去京城,但转念一想,又不太现实,就让她留在了J市,不过却在暗中已和徐慕凝定好,让徐慕凝从自然门调来一名可信的女性内家拳高手,专门负责保障左织以及左莹,还有准丈母娘的安全。
虽然在宋野狐离开J市前,裴风已经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但裴风对他这个人,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这一路上,裴风除了和左织通电话,也接到过裴长河的几个电话。
裴长河得知裴风徒步去了京城,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只是提醒他一路上注意安全,并且在电话里关心了一下他的练武进度。
当然,裴长河不可能知道裴风此行京城的真正目的,还以为裴风是去京城拜祭他的生母呢,所以并未对裴风起什么疑心,甚至还在电话里跟他约好,两个月以后在东北碰面,建议他入关的时候,同样用徒步的方式行走,那可比从J市到京城这一路严峻艰苦得多,越往北方越冷,那才真是锻炼人的意志力呢。
从J市出发的那天算起,到达京城,整整用了28天。
这看上去是一个比较慢的速度,因为就算一个普通人,也能在22天之内完成这段距离。
可是不要忘了,三人中还有一个刚刚十一岁的小女孩,在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中,她没有被以任何形式帮助过。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仅用了28天,就完成了一个脚力还算不错的成年人用22天才能完成的路程,已经非常不简单了。
站在京城五环的一处天桥上,裴若曦望着远处一目了然的城市建筑,顿时泪流满面,终于******到了……
然后,她转身踢了裴风的小腿一下,气的小脸涨红,一脸委屈样儿,大骂道:“裴风,你这个大混蛋,你看看人家的两条腿儿,都快走成罗圈腿了,而且脚上都是泡,呜呜呜……恨死你了,大坏蛋!”
裴风极为不爽的斜瞪了裴若曦一眼,哪知这小妞儿已经免疫了这种威胁,根本不在乎他的脸色,甚至继续把他的两条小腿当成了木桩子踢打,而且在踢打着裴风小腿的同时,嘴里还不停的数落着他的不是,像是在谴责一个罪大恶极的坏蛋。
裴风一弯腰,直接把裴若曦抱了起来,然后扛在了肩上,哈哈大笑道:“一路上表现的不错,及格!走,哥哥带你去坐车,去吃好吃的,今天让你吃个痛快!”
身后,头戴鸭舌帽的徐慕凝看着这兄妹俩,脸上浮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这一路艰难跋涉,走过平原,穿过高山,趟过河流,不得不说,裴风现在全身肌肤黝黑,精干如铁。
穿着衣服,从表面看裴风,他并没有什么威慑力,而且眼神柔和,精气内敛,但却只有徐慕凝知道,以‘龙形搜骨’走了这一路的他,力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在路边搭了一辆进城的汽车,三人正式进入了京城内环。
开车的师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以为裴风和徐慕凝是一对夫妻,裴若曦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还把这‘一家三口’当成了背包客,如此一来,他就眉飞色舞的和裴风聊了起来,表示他曾经也是一名背包客,而且还是一名光荣的第二代‘拉漂’,不过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却开始低落了起来,说是自从开通了去往西藏的火车,真正的‘拉漂’就再也没有了,就像是灭绝了的物种一样。
‘拉漂’,就是漂在拉萨的人。当然,更多的是指没开通火车之前的那些‘拉漂’。
下车时,裴风才知道中年男人的名字,姓艾,单名一个昭字,是在后海开酒吧的一个老板,他的酒吧名叫“飞鸟酒吧”,分别时,他还邀请裴风有空一定去那里坐坐,到时候报他的名字,酒水打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