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芸的一番话让裴风感到惊讶,却不至于震惊,从旧时代来的人,早知道什么叫狡兔三窟,所以也就没什么义愤填膺的情绪。
倒是宋敏芸说的一句他不是裴家的子孙,让裴风感到意外,不过,也没有太多意外。曾经遭遇‘谋杀’时,裴家实际上并没有出什么力,当时的裴风就在暗中感到疑惑,为什么裴家对自己的遭遇是那种态度,现在看来,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宋敏芸在裴风的面前,远比在审查她的那些司法人员面前老实的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与裴风听了,甚至给裴风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大概是她能够想到,有些人巴不得她死在监狱里,或者有人想直接跨省越界,过来把她直接暗杀掉。
说到最后,宋敏芸对裴风问了一个纠缠她很久的问题,道:“我很奇怪,你的一身本事到底是谁教的,一开始我认为是裴长河教的,但后来一想,这怎么可能呢?那老狐狸巴不得你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呢。”
裴风沉吟了片刻,说道:“也没什么人教过我太多的本事,最近倒是有个叫萧半闲的人,教了我不少东西。”
宋敏芸一脸错愕,然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让裴风一点都没摸着头脑。
裴风不知道宋敏芸在笑什么,待她情绪缓和了一些,问道:“我的母亲,是叫秦语默吧?”
宋敏芸点了点头,说道:“我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母亲算一个,只是她的命运波折,到了,她也没有度过那场劫难。”
“什么劫难?”裴风问道。
“我个人感觉,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是看清了裴家人的面目的,但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把你送到京城姓秦,而是留在了裴家,跟着裴家姓裴。”宋敏芸说道:“但我来裴家来的晚,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我也不太清楚。”
“看样子,我是时候去京城一趟了。”裴风顿了顿,说道。
宋敏芸似乎想到了裴风要去京城的目的,想了想,说道:“今天和你说了很多你以前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不会误会我是在挑拨离间吧?毕竟论立场,我恨极了裴家人,让你仇视裴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裴风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像你说的,我不是裴家的子孙,我也不会仇视裴家,裴家于我有养育之恩。至于今后如何,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至于我信不信你的话,实际上是信的,看在若曦的面子上我也信,况且你也很清楚一点,你自己在监狱里有可能是活不长的,或者是被裴家这边的人杀掉,或者是被你口中的那个陈青松杀掉,这个时候你再跟我说些谎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宋敏芸苦笑道:“是啊,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今天说的的确全是实话,为了若曦我也得说实话,我这十年做了不少事,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还杀了不少人,该杀的人,不该杀的人,作为幕后操纵者教唆人去挖坟的事情也做过几桩,呵呵,有的时候我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你知道传说中有一种东西叫般若吧?我以为我就是那般若。”
说到这儿,宋敏芸慢悠悠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将羊脂白玉般的胸口一丝不挂的展露在裴风的面前,然后一转身,一个满背般若纹身,妖异而惊艳的展现在了裴风的面前。
她背对着裴风,悠悠说道:“我纹上这东西以后,整整六年了,没人动过我的身子,你说奇怪不奇怪?小风,我可能快死了,死在这监狱里,在此之前,我会做一些善事,算是给若曦积德。你今天要是看上我这身子,就拿去好了,今天算咱俩最后一次见面。”
她的声音很轻,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那一身囚服也被她完全褪掉,那是一具无论如何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极致娇躯,性感,妖娆,动人,震撼。
裴风一言不发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宋敏芸,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行字,怨灵的报恩。
……
……
离开第一监狱,裴风直接去了吴吞家,两人刚见面,二话不说就先打了一场,十几个回合以后,当然是吴吞赢了,不过,吴吞却对裴风另眼相看了一番,说道:“裴风,这才几天没见,武功更上一层楼啊,最近难道有过什么超乎寻常的经历?”
裴风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昨天刚刚面对了一场生死之战而已。”
吴吞一愣,奇怪道:“和谁?”
裴风也没隐瞒,说道:“华南拳会的一个人,也是练八极拳的,据说练铁山靠撞坏过十几棵树,我对上他,也只有被打死的份儿。”
随即,裴风一五一十的对吴吞讲了昨天自己遭遇的事情。
吴吞听后一阵唏嘘,说道:“能在这种人手上活下来,实属运气啊,好在你有点先见之明,知道在袖子里藏一把匕首,不然你就算有三条命,也挨不过别人来救你。在此之前,不论你和我打也好,和萧半闲打也好,甚至和其他人打也好,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因为和我们打,你并不能感受到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种颤栗感,而真正的战斗,拼的就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一般情况下都是几个照面就能定生死了,现在上流社会那些所谓的宗师,也都是经不起这样实战折腾的假把式,是骡子是马,通常拉出来一溜便知道了。”
裴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现在最缺少的,就是真正的生死实战。”
吴吞笑了笑,没说什么,话锋一转,道:“说吧,今天来找我,具体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单纯的想和我切磋几招吧?”
裴风也没客气,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吴吞痛快道:“直接说,能帮的一定帮,杀人还是放火。”
裴风一阵无语,郁闷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吞哈哈笑道:“光天化日,就遭到别人明目张胆的杀害,这种事情,别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小伙子,就算是我,也绝对满腔怒火,要找回场子,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裴风说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那人如果没出J市,我找到他也不算什么难事,但那是匹夫之勇,于我今后不利,我需要你帮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在第一监狱,但有生命危险,我需要你出口,让你徒弟保她一命,但不要说是我要救她的。”
夜,浓雾渐升。
那座临湖而建的四合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旁,仍然静坐着一名中年男人,喝着茶,他每喝一口,仍然如骚包的老茶客一样,先用舌尖将茶水打散,发出一阵“嘶溜嘶溜”的声音,才把这口茶水咽下去。
身旁,也仍然是一名相貌如玉琢一般的小童,貌似五六岁的年纪,实则已经是个少年,他正默默的看着茶炉,为中年男人煮茶。
没错,两人正是萧半闲和萧翎,爷俩前段时间都离开过J市,可却又回来了。
萧半闲将手指按在石桌的桌沿上,四根手指不停的动换,像是随着心声默写着一篇音律,给人一种可能是在悠悠然听人吹箫的感觉。
片刻后,萧半闲忽然开口道:“萧翎,我如果让你留在裴风身边,你留下吗?”
萧翎不假思索道:“不留。”
萧半闲顿了顿,有些循循善诱的说道:“我去京城的时候,那王老爷子可说那篇先天典方是真的,你要是留在裴风身边,他兴许能把你的病治好呢。”
萧翎面无表情道:“还是不留。”
“****,真是死脑筋。”萧半闲摇了摇头,连骂带挖苦道:“也对,其实你要答应留下的话,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你在裴风身边,还不定谁保护谁呢,要是成了他的累赘就不好了。”
“啪”一声,就在萧半闲话落之际,萧翎手里的茶壶一下被他捏碎了,热茶洒了一地。
“有气啊?”萧半闲看着僵着一张小脸儿,面无表情的萧翎,笑嘻嘻道:“你有气也没用,你不是我亲生的,比不上他。”
萧翎深呼了一口气,悠悠说道:“给我三年的时间,我打的他叫爹,你信不信?”
萧半闲摇了摇头,贱兮兮道:“爹不信。”
萧翎又叹了口气,没在继续伺候萧半闲喝茶,转身回了屋。
便在这时,大门的门缝闪过一道黑影,极快。
萧半闲耳朵一动,挑着眉看了看大门儿,同时也微微扭头看了看堂屋顶,冷冷道:“出来吧,三个该死的小喽啰!”
没走几步的萧翎回头奇怪的看了看萧半闲,不知道萧半闲在说什么,可是下一刻,他小脸儿马上结了一层寒霜,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以S形的线路,冲向了堂屋,如一头年幼的小猎豹。
啪、啪、啪……
几乎同时,掌声响了起来,然后‘唰’一下,从堂屋顶上照下来一道强光,照得整个四合院都一片雪亮。
屋顶中央,站立了一位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鼻子挺拔,金黄色头发,眼睛是蓝色的,竟还是个外国人。
此人长得十分英俊,脸上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笑,加上穿着又极具东方韵味,这样的外国年轻男子,去勾搭女孩简直是百发百中,无一失手。
接着,这名英俊的男子向空中打了个响指,看向大门处说道:“魔术师,玫瑰,你们都出来吧,我们的行踪都暴露了。”
话落,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左轮枪,然后纵身跃下,直接从屋顶上跳进了院子里,优雅而缓慢的走向了葡萄架下的萧半闲。
余外两个高大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也已经身处院中,一左一右,正从院子的两边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