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你胡说!!”黄觉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我爹是烈士,烈士呀!怎么会是逃兵?你胡说,你就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诬陷我爹是逃兵的!他怎么可能是逃兵?”
“接受不了?”江宏恩还是风轻云淡的,只是眉宇间沾染了怒气,“如果单论他这个人,我很欣赏,但是上了战场就算是父子我也不会徇私,他就是逃兵,而且是临阵脱逃。”
“不可能不可能!”黄觉绝望的摇着头,“江宏恩,你要是敢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爹的头上,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脏水?江宏恩终于也怒了,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猛一下锤在扶手上,“要不是他家里还有老父亲,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忍下这口气让他成为烈士?我会让他遗臭万年!”
“你胡说我不信!”
“胡一阁,李南春,蒋普平……”江宏恩就像是数豆子似得报出这几个人名,“这些都是当年一起打仗的,你去问问他们,看当年的事实到底是怎样的。”
“我……我……”在江宏恩那明亮的眼睛下,黄觉竟然说不出“我已经找过他们”的话了。
可是江宏恩既然选选择吧这件事拿出来讲,就没打算再遮下去。这是他军旅生涯里唯一的一次徇私,为此他纠结了好几夜,要不是战友送来黄明铎的日记,上面写着他老婆才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可能还会对他临阵脱逃的事情耿耿于怀的。
当着黄觉的面,江宏恩打开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份发黄的手写情况汇报,“这是当年我写的报告,详详细细的阐述了当日战场上的一切,但是我没有交上去,而是交上去一份你爹奋勇杀敌的报告。”
黄觉几乎不敢去看,但是不看又不甘心,他酌字酌句的看着每一个字,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黄明铎临阵脱逃,导致两名战友的受伤。然后是签名加摁手印,所有的参战人员都签了名字。
“这不是真的。”黄觉喃喃道,但是他心里却明镜似的,江宏恩没必要撒谎,因为这件事本就没人知道,就连他的妈妈也是抚尸痛哭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不能面对现实?”江宏恩呲笑,“我们当年就是怕你小小的年纪在歧视中长大,才会隐瞒你爹的死因,让他最后给你黄家留下荣光,没想到……”
没想到好心却被狗啃!这句话江宏恩想要说却还是咽了回去,他一张纸一张纸收回了那些原始资料,“如果你还不信,当年参战的战友现在还有七人活着,我可以找来对质。”
“我要对质!”黄觉喊道,“我不信,我不信我爹是那样的人,我死也不信!”
江宏恩也不含糊,他低头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黄觉,“有几个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一个就在B军区,我让他过来了。”
B军区的胡一阁已经站在了门口,他是一眼都不愿意看黄觉,“如果你是黄明铎的后代,那就免了,我不想看见逃兵的后代。”
黄觉的唇颤动了几下,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爹真的是那样的人?还是你畏惧江宏恩的权势,说的假话?”
说假话?胡一阁嘲讽的拉起了自己的右腿,那行动自如的腿竟然是一条假腿,“这条腿就是拜你爹所赐,当时我是突击手,他是掩护,这双方刚交上火,你爹就逃走了,我TM的就是个活靶子被敌人打!”
黄觉懵了,他不敢相信却不能不信,这胡一阁他一直没有去接触是因为他离江宏恩太近了,他怕打草惊蛇了,但是李南春和蒋普平他是亲自去问过的,他们不是这样说的呀!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李南春是不是戴着眼镜,好像老师的样子,还有蒋普平他是不是很爱喝红茶?”
胡一阁冷笑着说,“抬举了,李南春是常带着眼镜,但那是因为他有一只眼镜是假的,就是当年为了追你爹回来被敌人定点狙击的。说蒋普平爱喝红茶,这我倒信,不过他极为小气,一般都是喝的大叶茶埂子,他说要把钱省下来买棺材。”
全对了又全错了!黄觉明白自己被骗了,他看见的李南春带着眼镜,但是双眼完好。而那个蒋普平喝的是极为珍贵的红茶,根本就不是小气的样子。
偏这时候,胡一阁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战友聚会的照片,当他把大合照放大再放大,也没有找到他见过的那两个人,虽然有些相似,但是绝对不是的。
“我被骗了。”黄觉“咚”一声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眼空洞的可怕,“我被骗了呀!”
江宏恩和胡一阁交换了一下眼神,胡一阁就出去了。“谁骗你了?”江宏恩问他。
“一个神秘的人,在大约八年前找到我,告诉我这一切,并且为我创造机会让我来到您身边做了秘书,然后我就帮开始报仇了。”
“见过他吗?”
黄觉摇摇头,“我们只是电话联络,不过听声音我能听出来。”
听声音?江宏恩心念一动,立刻让吴七取出封存的录音带,这是赵廷录下的他背后之人的对话,“你听一下。”
当录音里清冷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黄觉就确定了,“就是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听出来,每一次他都是这样说话,冰冷的好像不是人。”
监控室里,乔南征难掩惊讶,这声音不仅黄觉能听出来他也能听出来,这根本就是易城的声音呀!难道这一切都是易城在背后所为?不!他不敢想下去,从八年前开始的布局,这易城到底是多可怕才会这样做?
“为什么我没有听过这录音?”乔南征瞪了吴七一眼。
这能怪我吗?吴七委委屈屈的,当时这卷带子在江惟仁手里,这几天江少失踪了,这才被吴七找出来的。
监控里,江宏恩忽然靠近了黄觉,问他,“我儿子在哪,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黄觉却是后悔莫及的样子,“我……我用了特殊通道把江少送出去了。”
什么叫送出去了?江宏恩在短暂的微楞之下,就开始疯狂的揪住了黄觉的衣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你把唯仁送出去了,送哪去了?”
“就……送到东南亚一带,我以为……”
东南亚!东南亚!江宏恩喘着粗气想要坐在椅子上,却一下跌坐在地,“完了,唯仁活不了了。”
“不会的,我立刻打电话让人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黄觉很有把握的说,“只要给我打个电话!”
“打个屁!”江宏恩暴躁的吼道,“唯仁是国际反恐组织和中国军方的联络官,他曾经帮助过他们端掉了东南亚的毒枭老窝,也打击过反政府武装,如果……”他不敢说下去了,不,他几乎不敢想象。
黄觉呆住了,他没想到浪荡江少还有这样一重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尽快把江少接回来,万一给那些大佬,罪犯得知了,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接回来了。
“快给我电话,我查查他们到哪里了!”黄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喊道,“快!”
门,被推开,吴七拿着卫星电话进来,“快打!要是我们老大出了什么事,我剥了你。”
黄觉在众人的眼光里拨打了一串号码,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通了,监控室里乔南征紧张的拧大了通话的声音,是的,刚才让吴七拿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就对电话动了手脚,只要黄觉一接通电话,这边就可以定位,录音,还有数据分析。
遗憾的是接电话的人不是那个清冷的声音,而是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声音,“黄秘书?你出来了?”
“江……”黄觉差一点脱口而出“江少”,他咽了回去之后装作镇定的样子问,“姓江的走到哪了?”
“已经过境了缅甸,现在应该在泰国。”
“送他回来。”黄觉拼命的想着理由,“他的手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人嗤嗤的笑着,“黄秘书真是好笑,你人被关在军方的关押点,还想着这些事也不嫌累得慌!”
“我已经出来了!”黄觉假意骗他,“我逃出来了。先生不是说你要听我命令的吗?快点把姓江的弄回来!”
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笑了一阵才说,“我怎么不知道一个被植入了磁感定位的人,能自己取出来?别装了,你什么都说了是吗?先生说的对,你这种人就是软耳跟子,谁说信谁!”
这话的隐含意思就是挑明黄觉被骗了!黄觉嘶吼一声,“你们混蛋!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这一刻,黄觉才彻底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因为一己私怨,搅乱了政局,害死了章晓琳,他罪该万死!
电话,怦然落地。黄觉怔楞了半天才疯狂的扒掉身上的衣服,开始寸寸找寻那个人所说的那个定位器,终于在大腿内侧里他摸到了一个硬结,可是这个硬结他去医院看过,当时医生不是诊断说是皮下脂肪瘤?当时为了放心还做了切片化验?
切片?黄觉全明白了,这就是一个阴谋,根本没有所谓的硬结,这都是他们为了给自己这条狗带上套笼做的手脚,他们利用切片的机会把磁感定位器放在了他大腿内侧,这几年来他们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想着,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