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与突然被抽空的人望书心,让庄白直感恶心的眩晕。
在庄白背后的幽暗鳞片就像有生命一样,不甘心被庄白的血肉同化,趁着这宝贵的机会出来兴风作浪。
只见它就像一个变异的甲虫,慢慢的破开皮肉,就要钻出体外。
庄白的头顶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似有东西要把他的头皮撕裂开。
不知何时,雨势渐弱,雷在低低的云层中轰响着,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赤色光芒,划破黑沉沉的夜空,照出庄白面容狰狞,还有他身前的尸体与血泊。
时而又有一条条红线般的闪电贯穿天地,其中的一条落在了城楼上,全是城门守军的残肢断骸,显然是高适在守候庄白的时候犯下的罪孽。
庄白的眼睛微眯,在刚才眨眼而过的光芒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
冰冷的雨水刺在庄白泛起的伤口上,冰火两重天的痛感,让庄白恢复几分神智。
庄白淡淡一笑道:“李大人,好戏可都收场了啊。”
笑声很快便淹没在雷雨声中,一切都还是让人压抑的沉闷。
半饷,从阴影处果真走出了一个人影。
一道闪电划过,正是司马儒秀李华。
哪怕庄白现在看起来已经遍体鳞伤,李华也警惕的在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审视着庄白。
一个儒生,哪怕是圣赐儒生,竟然能越阶将一个妖将巅峰的异端给灭杀,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李华亲眼所见,他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是躺在庄白脚下的尸体却在时刻提醒他,这个儒生是一个披着木讷人皮的小怪物,就算已经伤痕累累也不能掉以轻心。
庄白平淡的说:“没想到整个龙泉县最放心不下学生的竟然是李大人啊。”
李华冷哼一声,他何尝听不出庄白口中的讽刺。
庄白不仅在说李华在遇到孙绰后退走,却又孤身的跟踪上来,而且李华身为司马儒秀,眼见异端却隐而不出,实在枉为儒者。
李华仍旧不说话,他万分认真的打量庄白身体的每一寸。
终于李华舒出一口气,道:“差点儿被你骗了,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庄白貌似不解的问道:“难道李大人也要杀我?”
李华阴狠一笑道:“谁让你得罪了那一个人,你不死谁死?只怪你出生在没权没势的寒门吧。”
李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而且谁看见是我杀的你,你明明是和异端血战身亡的,而我赶来的时候只能杀死异端为你报仇罢了。”
庄白哈哈大笑起来:“李大人连这点蝇头小利也不放过啊。”
李华连佩剑也不敢用,直接鼓动人望书心将一株柳树掰断,当作武器直接向庄白冲来,他亦怕庄白的笑声引来路人。
李华不知道的是,以他和庄白的距离,庄白有充足的时间从掉落在地的书筐中拿出一把雨伞了。
庄白对李华黄雀在后的行径不屑一顾,他轻轻撑开雨伞。
当雨伞完全撑开,伞面的墨色就像受到某种召唤,由慢到快的旋转起来,最后竟然旋离出伞面,就像一张黑色的绸缎逐渐漂浮在半空中。
就在此时,李华的攻击也到了,柳树夹带着呼啸的气势向着庄白迎面砸来,如果庄白硬受了此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
同李华凶狠的面庞不同,庄白的脸上只是波澜不惊的淡然,好似完全不把李华放在眼里。
黑色的绸缎突然碎裂成千上万个名字。
“赵虎。”
“余秋。”
“王弯”
“……”
铺天盖地的名字围绕庄白旋转,整株柳树直接被绞成了碎末。
而李华亦像是触电一般,猛的收回手,他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右上,只见手掌已经没有了,而手臂上也黏附着几个墨色的名字,而这些名字正在吸引更多的名字向着李华蜂拥而来。
李华也是狠辣之人,当机立断,直接用佩剑将自己的手斩断。
饶是如此他也痛呼出声来,断臂之痛让他一下子神态虚弱。
李华内心已经如惊涛骇浪,他见鬼似的看着庄白手中的万名伞。
庄白这才多大年纪,何德何能竟然受到万民敬仰,得获万民伞,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啊,这要令多少离开辖区的辛苦半辈子的教官们眼红啊。
万民伞虽然没有半分攻击力,但是一旦撑开,那就是万民守护,不破万民之名,是无法伤害到伞下之人半分的。
一向行事心狠手辣的李华也不禁踌躇片刻,他一时间认为自己被人给坑了。
在李华的心里,庄白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隐藏在外的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而且与那一个人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相上下。
不然庄白如何能接触到那一个层面的势力,又如何能在那一个层面势力的迫害中还能越活越出色。
这可能是两个大世家的暗斗,而他一个小小的儒秀夹在这样的狂风巨浪中,真是不知死活。
可是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李华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如果能杀死庄白,他还能受到那一个人的庇护,如果让庄白全身而退,自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庄白又哪里知道他拿出万民伞反而让李华误以为他是豪门大族的子弟了,这彻底激发了李华的凶性。
李华也再不迟疑,人望书心鼓动,儒秀大成的《圣贤书》透体而出,青光与蓝光流转中,书心神技便施展开来。
只见一批骷髅战马嘶鸣着从书页中跃出,李华跨上马背整个气势便非同凡响了。
人望书页再次闪动,李华已经是一副重型铠甲在身,手中也是一柄巨大的战戟。
庄白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成套的书心神技的威能。
李华的三页人望书页的神技可能分开来说远远比之庄白的不如,但是三个神技组合在一起,却是让李华的战斗力暴增。
李华在漫天的名字中冲锋起来,他来回的反复冲刺,眼睁睁就要杀出一条路来。
庄白也没有闲心在观看李华大发神威了,他沉浸在人望书心中,抓紧时间恢复人望之力,一会儿免不了要与李华血战一场了。
就在此时,雨中突然走出了一名老者,还有一个童子打着没有光的灯笼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就像普普通通的祖孙俩,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一般。
但是庄白眼睛微眯,他从雨水滴落在他们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的水迹便可知道他们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就不知道是敌是友。
风烛残年的老者轻咳几声,颤颤巍巍的说:
“小柱,爷爷的眼睛是不是又花了,好像看见了一把万民伞。”
那童子清脆的回答:“爷爷,哪是你的眼睛花了啊,那是一把万民伞,还有一名儒秀正要杀万民伞下的人呢。”
老者唉声叹气的道:“礼崩乐坏啊,这是哪个县城?暗得无法无天了。”
童子答曰:“看城门上的牌匾,我们这是到了龙泉县了。”
老者挺直腰杆,此时的他眼中又哪有半分浑浊,眼中神光蕴含的威能令李华如芒在背,迫使李华缓了缓攻势。
老者冷哼一声:“既然天太黑了,那就点灯笼吧。”
童子点头称是,他将手中的灯笼往天空一抛。
这一个灯笼离开童子的手便急速的上升,当灯笼上升到顶点,骤然放出宛如太阳般的光芒,这耀眼的神光竟然连阴云都全部逼退,整个龙泉县如同雨过天晴般,宛如白昼。
李华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的说:“青天灯笼,你是巡察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