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声音之威,便将城外正在施展神通的原郫县教官们震得五官溢血。
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紫色,散发着浓郁紫芒的《圣贤书》,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
当《圣贤书》停驻在西川府的上空,将整个府城都照亮。近看有景星、庆云在书的周围环绕,而书页的颜色赫然紫中流淌着霓虹的彩色。
这是儒师大成境的《圣贤书》!
儒师,又名上师儒。《论语·子罕》中记载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这就是对儒师神威的最好描述。
紫衣人还在风驰电掣的赶来,然而仅仅是一句威慑与一本紫书,就将还在千里之外的局势控制住。
这就是儒师的强大气场。
在城内引发暴乱的达官贵人中,迈步走出一人,对紫衣人的方向作揖道:“儒师大人,我是密州司马的……”
此人赫然就是那一个华冠丽服的货车主人。
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
“诛!”
一个“诛”字从紫色《圣贤书》中急射而出,直接将华冠丽服的男子当场斩杀。
“唉……”
庄白微微一叹,他心中其实早有了暗杀此人的念头。
还未等庄白回过神,西川府的上空惊现一人,他仅仅在那里一站,便是遮天蔽日的紫芒。
紧接着,一支两丈高的巨笔临空而书: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一股白茫茫的北风刮来,庄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就是儒师的笔胆神通【笔点江山】,以天地为纸,文成领域。
北风吹过,城内刚刚引发暴乱的达官贵人们无一不是被冻成了冰棍,再一阵风过,碎落成一地冰渣。
“是【北国疆域】,他是萧纲!”不知何时余猛站到了庄白的身后。
庄白内心一跳,就算他在不夜城潜伏三年对人族的大人物们孤陋寡闻,但是萧纲之名仍然如雷贯耳。
只为因他叫萧纲,号称儒圣之下第一人的萧纲!
城外的数人显然也认出了萧纲的笔胆领域,慌不择路的四下逃亡,可是【北国疆域】的封锁中又岂是几个儒秀就能脱身的。
原郫县司徒还在尖声叫道:“萧师,你这是破坏人妖约定。”
回答他的只是苍白的世界,风过无痕。
庄白知道,刚才原郫县司徒所说的人妖约定就是在战场上,高阶人族和妖族不能对低于自己两个境界的敌人出手。
其实,这是妖族首先提出来的不成文的约定,为的是保护幼小的妖族,但似乎违背约定的最多的也是妖族,反观人族却是无可奈何的遵守,不敢也不能毁约,所以对人族反而成为了铁律。
只是因为人族积弱啊。
紫衣的中年男子临空而立,他细长蕴含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而又粗狂的身躯,宛若黑夜中的猎鹰,冷傲清孤却又盛气凌人,顾盼之间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哼,还有着人的模样就把自己当狗了。”
萧纲的声音和他的【北国疆域】一样冷冽。
妖族的阵营也出临空飞出一位五丹环绕的妖帅境翼虎,他像模像样的对萧纲作揖道:“萧儒师,我……”
萧纲锐利的黑眸朝那里一瞪,【北国疆域】快速的向妖族蔓延过去。
妖族大军乱作一团,拼命的往后退去,直到退出五百里才重新收束,安营扎寨。
庄白眯着眼睛,他的心中已经估算出以【北国疆域】现在的速度,是无法真正伤害到妖族,萧纲也只是威慑而已,庄白不禁感觉实在可惜。
余猛好似知道庄白心中的想法,拍了拍庄白的肩膀。
片刻后,西川府全城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到处都是喜极而泣的人群。
这是西川府最光荣的时刻,这是属于全体西川府人的胜利。
庄白望向天空中的萧纲,内心暗想:
“这就是我想要的力量啊。”
萧纲用神识向城内一扫,突然向庄白飞来,在庄白一愣神的功夫,萧纲已经站在了庄白身前。
“我是萧纲,奉圣赦院之命来取社稷词原稿。”
庄白彻底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萧纲并不是专程来救援西川府的,而是因为来取社稷词的原稿阴差阳错的赶上了拯救西川府。
萧纲的话让东城楼上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投向庄白的眼神更为感激。
萧纲又望向妖族大军,然后说:“不过,看样子我们都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先做。”
庄白沉默。
有儒师萧纲的坐镇,西川府终于可以****自己的伤口。
现在的西川府可谓是万众一心,百姓们积极的参与战后的重建工作。
庄白帮不上什么忙,现在,他和东城门的所有战友一样,只渴望能够安稳的睡一大觉。
这一夜,西川府重生了。
当庄白醒来的时候,天空降下了绵绵小雨。
吃过饭,庄白便去找朱立元和余猛,只是西川府正在筹备隆重的葬礼。
断臂的司教儒士梁振现在暂代司徒的事务,而朱立元则暂代司马的事务,两人为葬礼的事情都忙的不可开交。
和余猛匆匆碰面,庄白才知道,和他同届的五千名特授儒生,现在仅仅活下来了三十七人。
正午,庄白换上黑色的素衣,走出临时军营。
刚拐角便看见了这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全部统一着黑色衣服,人头攒动,黑旗林立。
队伍的最前方是断臂的梁振,他捧着西川府英烈碑。
其后八名边防军老兵,左右分离,抬着一个巨大的棺材,里面是还能找到的战死之人的身体碎片或者贴身之物。
缄默中,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的加入送葬的人流。
队伍走进了孔庙,又有了新的变化,每走三步,整个队伍就会默契的一停顿,所有人都用手使劲儿得拍打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
然后一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好似要把天都喊塌下来。
这一个风俗代表着生者对逝者最大的崇敬与感恩。
盛大的典礼开始,庄白默默的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
余猛凑到庄白身边,还没开口。
庄白突然平淡的说道:
“我们不是一个人活着。”
余猛一震,点点头。
庄白再问:“有事?”
余猛挠挠头说:“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梁大人找你。”
庄白默默走进灵堂,向梁振行礼道:
“梁大人,不知找学生何事?”
梁振欣慰的看着庄白,内心暗付:
“这一次战争最好的结果便是庄白还活着吧,社稷词文、发愤明心还有圣赐儒生,他可是人族真正的希望啊。”
眼前的庄白好像和战争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梁振心里明了,现在的庄白从内到外都和战争前不一样了。
“庄白,有一事相托。”
“不敢,请梁大人赐教。”
“庄白,不仅因为你文采超群,还因为战士们都很希望由你来写英烈悼文。”
庄白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战友们炙热的视线。
“敢不从命。”
一张金丝宣纸缓缓铺开,庄白挺立在台前,手腕一抖,笔胆显现。
就在此时,一个嚣张的声音道:
“你是何人?有何德何能为我叔父写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