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后悔,一点点都不后悔,只是心很痛。他痛的是,他的小轻歌,也许要和他一起吃苦了…..
有侍卫跟在他身后,也早有其他侍卫飞奔着回王府去报信,他走的很慢,也不是回家的路,漫无目的的沿着长街转来转去。
夕阳就要沉下去了,金黄的余晖洒在身上,不再那么热了,只是四周,让人压抑的暗。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眯起眼睛看向天际的斜阳,看不到,视线被一个背光的身影挡住了,夕阳的余晖在那人的四周镀上了一层金黄,像极了从天上降临凡间的仙子,美到了极致……
他的小仙子,来找他了。
玄宸眯着眼睛看着她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看着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忽然有些怕,怕她忽然开口质问他,为什么要伤玄青那么重;怕她告诉他,玄青受伤了,她好心疼,她好痛苦,她是不是还要陪着玄青一起去死?
那个金黄的身影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垂下眼眸平静的看着他,他就那么坐着,微微抬头迎向她,她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轻轻开口,极少这么温柔过:“怎么不回家?坐在这儿做什么?”
玄宸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吗?她一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他伤了玄青,很重很重,侍卫居然没有告诉她吗?
他笑了,平静的说:“我打伤了玄青,他快要死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淡淡的说:“我知道,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他死不了。”
“你不伤心吗?”他像个孩子一样问的很单纯。
“挺伤心的。”她淡淡答了一句,他的心沉入了谷底,她又接着说:“不过,好在伤的不是你……”
玄宸愣了,瞬间地狱瞬间天堂。轻歌转眸看向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他又挑衅你了吧?”
玄宸不语,观察着她的反应,她叹了口气说:“他还是放不开……幸好伤的不是你,不然,我可怎么活?我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要跟你一起去死,真是的,我活两回容易吗?傻瓜!”
“你不问我为什么打伤他吗?”玄宸又轻声问。
轻歌叹了口气说:“你若想伤害他,便不会特地绕开父皇去提醒他,想办法继续刺激他去挑衅燕国太子,转而让父皇收拾他,不是更稳妥更直接,也更严重?你没有私心才去提醒他,又怎么会真的想要伤害他?必然是言语中他又刺激了你。”
“我没有对他下狠手,是他……他用自己的内力伤了自己几分,又借我的手伤了自己。”玄宸坦白的开口,又轻声问:“轻歌,我这么说,你信吗?”
轻歌笑了,反问:“我为什么不信?”
玄宸声音有些颤抖,再反问:“你为什么信?你不怕我是在推脱责任,在撒谎吗?”
轻歌伸出手臂,抱住他的手臂,依偎着他,轻声说:“我信你!他不会死,虽然我曾对他充满了感激,但是并不表示,我对他的重视,超过了你。”
玄宸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有开口,若开口,他的声音必然是有些嘶哑的。
“玄宸,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轻歌轻声开口。
“什么事?”
“接下来,无论你要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不管你要接受的惩罚是什么,都别扔下我!我一个人会害怕,你不在,沈玄青会把我抢走,难道你真的要我爬墙头吗?”她扬起小脸,脉脉望向他,轻轻的笑。
“轻歌…….落幽宫很阴森,也很潮湿,更…….”
“不是有你吗?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轻歌笑着看向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放在他的掌心,再把他的手包住自己的手,笑着说:“瞧,你就是我最好的保护,外面的风雨有多大,都不要紧,我在你怀里,那里就是天,那里就是温暖,那里可以阻挡一切风雨。”
玄宸还没开口,轻歌又抽出自己的手,举在半空中,依然握成拳头,夕阳照在拳头上,她笑着说:“瞧,我的周围没有你,太阳可以照射到,风雨可以吹袭到,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到,有了你,我才是安全的。”
说着,她又笑,将手重新包裹回他的手中,依偎在他肩头,轻声说:“我正想告诉你,我现在还不想出远门呢!因为天太热,没想到,你就猜到我心里去了。落幽宫可是避暑的绝佳之地啊!很好,去吧,让我也见识见识,不然,你一个人去凉快了,我会恨你的!”
“轻歌……”玄宸哽咽着,低低的唤道。
轻歌笑,依偎着他不语。远处,御林军呼啦啦的围了上来,方公公手执明晃晃的圣旨也慢慢走了过来……
台阶上的两个人依旧手牵手的依偎在一起,不看不语,不喜不悲。
风雨要来,就来吧!反正风雨再大,也吹不开紧紧相握的手!
玄宸跪在皇上的龙案前,轻歌也跪在一侧,皇上眸光阴冷的看向玄宸,沉声问:“就因为朕收回了你的权力,你就迁怒于玄青?一个男人,心胸竟是这么狭隘?他好歹也是你的手足,你的亲兄弟啊!”
玄宸毫无惧色,抬头迎向皇上的目光,反问:“儿臣若说,儿臣无意伤害五弟,父皇信吗?”
皇上不语,玄宸苦笑,又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儿臣知道,父皇不会信……”
“你怎么知道朕信还是不信?”他的话被皇上打断,可是玄宸诧异的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皇上一脸的冷怒。
此刻,殿外传来梁德妃的哭声,她在殿外跪求皇上为玄青做主。
“你去玄青府上做什么?”皇上冷冷追问。
玄宸眸光颤动了一下,轻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却沉声说:“不做什么,只是想问问和谈的事怎么样了。”
“可是玄青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你是责怪他背后对你捅刀子,害的你失去了朕的信任,也失去了参与和谈的资格。”
轻歌震惊的看向皇上,脱口而出:“不,不是的…….”
“轻歌!”玄宸冷声提醒:“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妄自猜测,胡言乱语!”
皇上眸光如炬,轻歌咬了咬唇,无奈的低下了头。玄宸不让说,她就不敢说,毕竟她不了解皇上的脾气,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对事情的判断又如何掌握。
“颜轻歌,你说!”皇上将眸光转向轻歌,轻歌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玄宸,玄宸轻声提醒:“轻歌,你既然不了解,就不要乱猜,会混淆父皇的判断的。”
轻歌更不敢直言了,轻声回道:“父皇,儿臣是想说,玄宸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不是有意伤害五弟的……”
皇上微微皱紧了眉头,眸光又转回到玄宸身上,沉声提醒:“现在让你解释,你不解释,等到你想解释了,可就没有机会了。说吧!”
“儿臣没什么好说的,儿臣不是有意要伤害五弟的,仅此而已。”
“你就那么想要权力吗?”皇上微微后倚,靠在椅背上,沉沉问道。
“又有谁不想要呢?”玄宸苦笑,伏地叩头:“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儿臣终究伤到了五弟,求父皇责罚,堵悠悠众口。”
皇上沉声不语,片刻,转头看向方公公:“三皇子沈玄宸,欺侮手足,性情残暴,不念亲情,失礼失德,即日起,关入落幽宫,禁足三月,三月之后看他自己的表现,酌情处置。”
方公公轻声答道:“是!奴才即刻去安排。”
说着,便转身离去,眸光掠过跪地的 玄宸,微微沉了沉,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父皇,儿臣是王爷的正妃,王爷有错,儿臣岂能逍遥事外,儿臣愿同王爷一起禁足落幽宫,王爷不出儿臣不出,王爷关多久,儿臣就陪多久。”轻歌也伏地叩头,沉声哀求。
皇上看了她一眼,眼底有冷光闪过,幽幽提醒:“落幽宫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历朝历代,犯大错的皇子公主及王爷,都会关入落幽宫,与世隔绝,自生自灭。那里…….有人是走着出来,有人是躺着出来,有的人,也许永远出不来……”
“你不怕吗?朕只说要惩罚玄宸,并没打算牵连你。”
“王爷犯错,儿臣岂能无过?再说,夫妻本该同心,有福要同享,有难自然要同当,岂可一人受苦,另一人依然独享荣华?儿臣心甘情愿陪伴王爷,绝不后悔。”
皇上定定看了她片刻,又看向玄宸:“你要她去吗?”
玄宸斩钉截铁的说:“不要!儿臣自己犯错,与轻歌无关!”
“王爷!”轻歌急了,跪爬过去,低声提醒:“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玄宸冷漠的反问:“谁跟你说好了的?若不是你,本王和玄青会反目吗?都是你害的,你不要一天到晚在本王面前转悠,本王在落幽宫倒是能落得几分清净,你也要给本王继续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