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上的铁链哗哗作响,陈婉慧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同龄的女孩,惨白的脸,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幽幽地望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狠毒。
61
夜晚十点半,白天鹅歌舞厅。叼着一支烟的陈婉慧在一群少男少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这些少男少女们打扮得奇形怪状,染发的染发,文身的文身,标新立异,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一个个堆着笑容讨好陈婉慧。
“姐,这么早就回去?再找个地方耍耍吧。”
“姐,你的舞跳得真好,那些臭男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看到她的宝马,兴奋得大叫:“姐,你的坐骑真是酷毙了!”
陈婉慧洋洋得意,仿佛一个领袖般摆摆手说:“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去玩吧。”
宝马开动了,渐渐驶出众人的视野。
陈婉慧坐在宝马车上,心情仿佛飞翔的小鸟,特别的舒畅。刚才,她在白天鹅歌舞厅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优美的舞姿赢得一片喝彩声。手下的小弟小妹们表现也不错,拼命给她叫好造势。那些男人们一个个眼睛发光围着她转,仿佛众星捧月般。
她喜欢这种明星般的感觉,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光彩夺目。她甚至在想,等大学毕业后,说服父亲拿钱出来投资拍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当然是她,男主角要年轻英俊的当红男星。当然,如果秦清岩愿意,也可以让他来演。
想到秦清岩,陈婉慧的心情变得郁闷起来。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最近一直在躲她,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个叫苏雅的小狐狸迷住了。迟早有一天,她要好好整治那个小狐狸,叫她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秦清岩。要知道,围在她身边转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在高中时,她就偷吃了禁果,一度情海纵欲,早就对男人的身体了解得一清二楚。但自从见了秦清岩,她就被他的儒雅、博学、爽朗深深吸引。在她所交往的男人中,没有一个像秦清岩这样让她紧张,寝食不安,患得患失。
遇到心爱的男人,再骄傲的公主也会现出羞赧的容颜。为了让秦清岩接受她,她不惜告别以前的夜生活,假扮淑女。她希望,在秦清岩的眼中,她是一个有点娇气和霸气的富家千金,而不是一个放荡不羁、声色犬马的女流氓。
正胡思乱想着,秦清岩的电话打来了:“婉慧,你在哪儿?”
陈婉慧轻笑一声,说:“我还能在哪儿?还不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爸爸又交际应酬去了,你又不来陪我,闷死了。”
秦清岩说:“我在象山森林公园,现在没有车,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陈婉慧说:“没问题,我马上到。到时候,你怎么谢我?”
秦清岩笑:“你来了再说,我有礼物送给你。”
“好!”陈婉慧踩住油门,加快了车速。
象山森林公园在郊区,离市区三十公里,半个小时的车程。这么晚,他在那里做什么?
郊区的夜特别黑,没有灯光,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和同样匆匆的车辆交错而过。夜风呼啸,仿佛哀怨女人的哭泣声,“呜呜”不停。
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陈婉慧关上车窗,专心开车。宝马的车灯仿佛一条扭曲的蛇,歪歪斜斜地爬伏前进。
半个小时后,陈婉慧来到了象山森林公园门口,没看到秦清岩。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秦清岩接了,问清她的位置,叫她等一下,马上就到。
车里有些闷,陈婉慧摇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郊区的环境就是好,连空气都比市区清新许多,令人心旷神怡。
等了五分钟,秦清岩还没来,陈婉慧有些不耐烦,再打电话,秦清岩却没接。正疑惑着,鼻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花散发出来的,特别的诱人。
陈婉慧心中欢喜,以为秦清岩特意采摘野花给她,使劲嗅了嗅,四处张望,看到宝马车旁的树林下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却不像是秦清岩。正想发问,头脑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片漆黑。
陈婉慧惊叫:“喂,有人吗?”
“别叫了,省点力气吧。”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身边。
陈婉慧更加惊慌了,一边后退,一边叫:“你是谁?”
“陈婉慧,我是玉樱。”
“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牢房,你被人关起来了。”
“牢房?”陈婉慧感到可笑,却笑不出来,“是谁设置的牢房?”
灯亮了。
小妖躺在不远的墙角里,面色苍白,神情委顿。
陈婉慧走过去,问:“玉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妖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她回来了。”
“她,哪个她?你倒是说清楚点!”
“五年前,我们班上失踪的那个她。”
陈婉慧颤声问道:“丁恩河?你说的是丁恩河?”
小妖缓缓点头。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冷得陈婉慧直打哆嗦。巨大的恐惧如海潮般奔腾而来,瞬间湮没了她。
小妖反而露出恶意的诡笑:“你也会怕?”
铁门上的铁链哗哗作响,陈婉慧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同龄的女孩,惨白的脸,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幽幽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狠毒。
陈婉慧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五年前的那一幕,仿佛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慢慢回放。
62
五年前,陈婉慧、丁恩河、戴晓梦、小妖都在南江十四中读初三,是同班同学。丁恩河和戴晓梦、小妖三人都是平民出身,性情相投,成了死党。她们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其中又以丁恩河的功课最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陈婉慧读书不行,可招蜂引蝶的能耐不小,小小年纪,就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有一次女生们讨论陈婉慧,丁恩河对她不以为然,说了几句坏话。也不知是谁,把这些话传到了陈婉慧耳中,她怀恨在心,约了六个姐妹,等老师走后,在教室里堵住了丁恩河。
灾难终于降落到了十四岁女孩丁恩河身上。
陈婉慧叼着烟,一副大姐派头,带着姐妹围住了丁恩河。
丁恩河看对方脸色不善,心知不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丁恩河被陈婉慧打了一个耳光。
她被打懵了。
陈婉慧咧开嘴笑了笑,仿佛一个女罗刹般,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丁恩河歪了歪头,巴掌打偏了点。
陈婉慧大怒,一把揪住丁恩河的头发,一边往墙上撞,一边大声叫道:“他妈的,你还敢躲!还躲不躲!”
头撞在墙上,“咚咚”直响。
丁恩河抿着嘴,一言不发,望向自己的好朋友戴晓梦和小妖。
戴晓梦咕哝了一句:“怎么乱打人!”
陈婉慧对着戴晓梦凶巴巴地说:“你他妈的唧唧歪歪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句!”
戴晓梦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往后缩。
陈婉慧命令身边的姐妹:“给我打,轮流打她耳光。”
打耳光所发出来的“啪”“啪”声响彻了整个教室。一开始,围观的学生们还只是屏着气息,不敢说什么。到后来,纷纷议论起来。
“一、二、三……十五、十六……这个人打得好,一分钟打了十六下,刚才那个人一分钟才打了十二下。”
“不够响!再用力点,打响点!”
“来个潇洒点的姿势,我在给你们摄像呢!”有人拿手机出来开始拍摄。
戴晓梦和小妖不敢多事,其他的同学围在一旁观看,嘻嘻哈哈,评头论足,没一个想去阻止,也没一个想去报告给老师。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丁恩河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五讲四美……团结友爱……认真学习……遵守纪律……礼貌待人……尊重师长……
一切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
只有一个个不同的巴掌,大的,小的,肥的,瘦的,宽的,窄的,抡起来,打下来,重重地击打在她脸上。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两百零一、两百零二、两百零三……
三百零一……四百零一……五百零一……
她的脸,已经感觉不到痛。痛的是,她的心,她的眼。心碎了,眼瞎了,整个世界都变了。不再有阳光,不再有花香,不再有笑声。老师们亲切的笑脸,原来都是魔鬼的伪装。他们所说的,全是假的!
假的!假的!原来,同学的友情是假的,学校的校规是假的,老师的教导是假的,文明礼貌善良做人是假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钱人的世界,是强者的世界,是恶魔的世界!
丁恩河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化作灰色的废墟。此时,她仿佛恍然大悟,她所一直坚持的、努力的、追求的,是那么幼稚可笑。
时间缓慢地流逝,围观的学生打着哈欠回家吃饭,又陆陆续续回来了。快到晚自习时间了,陈婉慧她们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五六百个耳光,手都打疼了。
“好了,别打了!”陈婉慧趾高气扬地走到丁恩河面前,“来个精彩的结尾!跪下!”
丁恩河抬起头,望着陈婉慧,眼神空洞,仿佛白痴般。
“叫你跪下!听到没有!”陈婉慧一脚踹在丁恩河小腹上。
丁恩河疼得弯下腰,却始终不肯跪下来。陈婉慧带来的三个女生冲过来,一阵拳打脚踢,硬是把她按住,跪到了陈婉慧面前。
“他妈的,还死不悔改!我要你好看!”陈婉慧怒火冲冲,“你们也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围观的男生们一阵欢呼,叫好声响成一片。
反抗是没有用的。丁恩河紧紧抿着嘴,眼神益发空洞,任她们摆布。
很快,她的上衣被扒掉了,雪白的乳房在灯光下异常的耀眼。男生们争先恐后,你推我挤,好一道风景。
晚自习时间到了,终于结束了。陈婉慧把衣服扔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兴致勃勃地回去上课。
老师来了,围观的学生作鸟兽散。
“丁恩河,你怎么了?”老师被丁恩河的样子吓倒了,她还没见过别人的脸肿得这么大的,况且,她还光着上身。
没有人回答她,丁恩河慢慢地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出教室。其他的学生们一个个缄默不语。
回到家后,丁恩河就不再说话了。受此打击,她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和相依为命的母亲都没话说。她不想见任何人,一天到晚发呆,呆呆地看着什么,实际上眼神是空洞的,什么也没看。母亲无奈,只好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从始至终,学校都没有派人来看她。丁恩河母亲去了几次学校,学校的领导都称不知情。后来,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暴跳如雷,发疯般到处找陈婉慧,想为女儿报仇,却没找到。听说,陈婉慧家知道事情闹大了,让她躲起来了。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陈婉慧家里赔了几千元,作为医疗费用。而且,放出话来,如果再闹,连这几千元都不给,想怎么玩都陪你玩。
贫不和富斗,身为下岗女工的丁恩河母亲只能忍让。
没钱了,不能一直住院。丁恩河回家后,转了学。可是,事情早已传开,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本来就有心理阴影和严重自闭症的丁恩河更不愿意上学,只好休学在家。
几个月后,丁恩河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声称,在长江岸边看到过她,却始终没找到她。
63
星星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两天了,没喝一滴水,没吃一点食物,星星的生命火焰越来越微弱。蜷缩着小小的身体,躺在秦渔的怀中,仿佛一条岸上的小鱼。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凹了下去,原本如雪如玉般光润的肌肤上长出一层干燥的浮皮。
秦渔抱着星星柔软的身体,心如刀绞。他也一天没吃没喝,仗着强健的身体底子在硬扛。虽然身处绝境,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坚持。
可星星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星星因为饥渴死在他怀里。以前,在没人的夜晚,他多次幻想,幻想星星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为此,他强迫自己每天跑步锻炼身体。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现实远比幻想要残酷得多。
秦渔对着传声筒大喊:“来人啊,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了她,你叫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了,求求你……”
喊了半天,没有回应。
秦渔欲哭无泪,身体本来就饿得虚弱,抱在怀中的星星沉重无比,一个踉跄,摔倒到地上。
“你没事吧。”秦渔赶紧爬起来,重新抱起星星。
星星抿了抿嘴,似乎是一个善意体谅的笑容,轻轻地荡漾了一下。
这是秦渔一生中看到的最温柔最美丽的笑容,世间所有的璀璨,都在这一笑前黯然失色。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你的英雄。”秦渔轻轻拂了拂星星额前的刘海,慢慢地低下头,望着星星的眼,深情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秦渔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滑过脸颊,滴落到星星的嘴里,又咸又甜。
星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疲惫地闭上眼睛。
“别睡啊!快醒醒!”秦渔用力地摇星星的身体。
星星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好暖和啊,我真的要睡了。”
秦渔知道,星星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房间的温度并不高,根本就不暖和,反而有点阴冷。只有临死的人,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没时间了!秦渔不再犹豫,伸出手腕,对着腕静脉,狠了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
秦渔痛得额头直流冷汗。尽管如此,他还是准确地将手腕放到了星星的嘴边。
腥甜的鲜血灌入星星的喉咙,就一会儿的工夫,她的精神大为好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缕酡红。
“不要这样!”恢复意识的星星死死按住秦渔的伤口,想帮他止血。可秦渔咬破的是静脉,血流得太快,一时之间止不了。
“别浪费,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深深的疲倦涌上心头,秦渔缓缓地闭上眼睛。
星星脱下衣服,给秦渔包扎。血水,将衣服染得深红,仿佛一树盛开的寒梅。
眼睛,湿湿的。原来,她一直期待的白马王子,远没有身边的人来得真实可贵。最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不珍惜今天而妄想明天的人。
如果有将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和秦渔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去享受爱,好好地去付出爱,让爱洋溢在生活的每个角落,哪怕生活是那么普通、那么平淡。
可是,她还有将来吗?秦渔还有将来吗?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恶魔手上。
不但是他们,还有小妖,还有陈婉慧。
陈婉慧在丁恩河恶毒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你也会害怕?”丁恩河冷笑,“你知道吗?我后来一直在数,数你打了我多少个耳光。我数了五年,数了1892天,总算数清楚了。是598个,对不对?”
“对不起,我那时小,不懂事,求求你,原谅我。”陈婉慧跪了下来,自抽耳光,一边抽,一边说,“我给你补偿!我给你钱!一百万!不,三百万!我给你三百万,补偿你的损失,好不好?”
丁恩河狞笑着说:“补偿?你怎么补偿我?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尊严,没有友情,没有信仰,一个人进了深山,想活活饿死自己,饿了七天七夜,却活了下来。你知道饥饿的滋味吗?吃蝗虫,吃蚂蚁,吃草根,吃树叶……是老天可怜我,让我遇到贵人,救了我一命。五年前,你那样虐待我,不就是因为你家里有钱吗?现在,你又拿钱来补偿我,除了钱,你还能拿出什么?”
陈婉慧颤声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丁恩河淡淡地说:“不想怎么样,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
陈婉慧哭着说:“好,我自己抽自己598个耳光。”
陈婉慧生怕丁恩河不满意,每一个耳光都狠狠地抽。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啪啪”的抽耳光声。
小妖默不作声,闭着眼睛养神。她饿了一天,气色很差。
丁恩河搬了个椅子,坐在铁门外,兴味盎然地看着。
看了一会儿,手机振动,似乎在提示什么。她看了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机接上电脑,打开一个软件,在选择栏中选择星星,然后接听。
“星星?你还好吗?”是苏雅的声音。
“还好,我回家了,有事吗?”丁恩河的声音通过电脑软件转换,变成了星星的声音。
原来,丁恩河求死不成,被一个路人所救。救她的人,是一个得了绝症、有着仇恨社会心理的电脑黑客。电脑黑客无亲无故,同情丁恩河的遭遇,两人相依为命。丁恩河从电脑黑客那里学会了许多电脑技能和黑客技术。前不久,电脑黑客病发而死,将这套房子留给了她。于是,她开始了疯狂的复仇计划。
她先侵入南江市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从手机卡号登记中查找到戴晓梦、小妖、陈婉慧的手机号码,并向她们的手机发放了一个手机病毒,通过手机病毒远程控制她们的手机,可以随时让她们的手机开机、录音、摄像、接发图像,按她的意图接听和拨打电话、显示号码。苏雅接收到的苏舒被害图片,就是她利用图片修改软件制作的,特意发给苏雅,扰乱苏雅的思维。她还制作了一个声音模拟软件,利用她们以及相关人员的手机录下各自的声音,进行存储分析,在她打电话时,即时转成其他人的声音。而且,丁恩河还特意研究低频率的次声波对人类情绪的影响。传说,老虎捕食猎物时发出的怒吼就含有一定的次声波,能让猎物惊惶失措甚至昏迷。人体内脏固有的振动频率和次声频率相近似(0.01~20赫),倘若外来的次声频率与体内脏的振动频率相似或相同,就会引起人体内脏的共振,从而使人产生头晕、烦躁、耳鸣、恶心等等一系列症状,特别是当人的腹腔、胸腔等固有的振动频率与外来次声频率一致时,更易引起人体内脏的共振,使人体内脏受损而丧命。丁恩河利用手机的发声设备制作恐怖的铃声,对手机的主人发出持续低频率的声波,虽然效果没有次声波那么显著,但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谁都不知道,手机才是间谍。丁恩河利用手机监视着她们,对她们的事情一清二楚。她不但要找陈婉慧报仇,也要找对她无情无义的戴晓梦、小妖报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别人怀疑到她身上,她制订了一个残忍的计划,用死亡铃声来做掩护,从张语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制造死亡事件。
她知道周蕊蕊交友不慎,开始吸毒,并偷偷贩卖毒品获取毒资。于是,她暗中和周蕊蕊取得联系,一方面答应事情过了后给她大笔金钱,另一方面威胁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报警抓她,软硬兼施,逼她效命。周蕊蕊被逼无奈,协助丁恩河制造了张语萱、赵怡婷的死亡。为脱身,她事先在自己准备跳崖的地方装了一张网,假装跳崖自杀。可没想到那张网被丁恩河偷偷撤掉,摔得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苏舒接到的恐怖铃声、苏雅接到的手机短信、沈嘉月对江逸风的勒索电话都是丁恩河设计的。她打开了女生们手机的录音功能,偷偷监听着她们生活中的每一句台词,传送到她的手机和电脑中。对她来说,所有的人都在演戏,演给她一个人看。
当她得知沈嘉月爱慕虚荣,和江逸风关系暧昧,顺带连江逸风的手机号码也查找出来,发送手机病毒,远程控制江逸风的手机。那晚,她同时监听江逸风和沈嘉月的手机,录下了江逸风和娜娜发生口角以及后来情绪失控故意撞死娜娜的整个经过。于是,她就利用江逸风的多疑来谋害沈嘉月,一方面假装娜娜的声音来惊吓沈嘉月,另一方面又假装沈嘉月的声音来勒索江逸风。
她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一切都如她所愿。可是,苏雅的出现让事情起了变化,尤其是苏雅对江逸风杀害沈嘉月的推理让她惊愕。为防夜长梦多,她加快了动作。在小妖订的牛奶里下了迷药,并修改了小妖的手机时间。结果小妖睡了三十多个小时,以为少了一天。然后,她利用手机信号定位系统找到小妖,诱骗她回来,迷晕了她。
星星那天早上吃的早点是丁恩河准备的,里面的酸奶加入了致幻剂,所以才会在洗脸时看到沈嘉月而自残。当晚,她用迷香先后迷晕了老黄狗、房东老张、秦渔和星星,从房东老张身上拿到钥匙打开星星的房门,把星星偷出来,关了起来。至于假冒星星和秦清岩骗秦渔和陈婉慧上钩,更是小菜一碟。
“你真的是星星?”苏雅似乎不太相信。
“是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丁恩河对自己设计的声音模仿软件很有信心。
手机里传来苏雅的冷笑:“如果你是星星,那谁是丁恩河?”
64
丁恩河没有争辩:“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只不过想问你,星星和小妖怎么样了,还有刚刚失踪的陈婉慧。”苏雅的语气很平淡。的确,这些人的生死本来就和她没太大关系。
“所有的人,都会有一个同样的结局。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我知道。我想说,请放手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曾经经历过这种伤害,何苦要让别人承受你曾经承受的痛苦?”
“古人有句老话,礼尚往来,我只不过是把她们送给我的,还给她们。”丁恩河关了手机,对着电脑沉思,有些迷惘。但过了一会,她似乎有了决定,霍然站起来,寻出一把尖刀,打开冰箱拿了一包酸奶,回到关押陈婉慧的囚室。
陈婉慧还在数:“596、597、598、599、600……”
看到丁恩河回来,陈婉慧肿着一张猪头般的脸,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你回来了,我……我抽了六百个耳光……”
“是吗?我喊停了吗?你不觉得,应该给我点利息?”丁恩河温柔地笑。
陈婉慧苦苦哀求:“求求你,原谅我。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我给你磕头赔罪!”
陈婉慧磕得“咚咚”响,额头都磕破了,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显得丑陋而又可怜。
丁恩河熟视无睹,微笑着向小妖招了招手。
小妖动作缓慢地走过来,面对着丁恩河。
丁恩河把酸奶扔在小妖面前的地上。
小妖看了看丁恩河诡谲的笑脸,又看了看地下的酸奶。最终,还是捡起酸奶,喝了下去。
她饿极了,渴极了,即使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她也无法抗拒。
等小妖喝完酸奶后,丁恩河仿佛好朋友般关切地问:“好了些吗?力气恢复了没有?”
小妖望着眼前的发小,曾经的死党,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完全不知道丁恩河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说:“好些了。”
丁恩河缓缓拿出一把尖刀,闪着凄寒的白光。
“我想,这把刀,你用得着。”丁恩河捏着刀刃,刀柄对着小妖,递了过去。
小妖伸出手,握住刀柄,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要不要一刀捅过去?
如果丁恩河没有防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一刀捅中要害杀死她。
然而,小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一脸狐疑地望着丁恩河。
丁恩河松手。
机会稍纵即逝。
“我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里。我曾经发过毒誓,要活生生地饿死你们。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希望你活下去。这道铁门是电脑控制的,还有三天,就可以自动打开。”说完,丁恩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三天,铁门就会自动打开?丁恩河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让我……
小妖转身,望了望刚刚爬起来的陈婉慧,又看看手上寒光闪闪的尖刀,终于明白了丁恩河的意思。
不但她明白,陈婉慧也明白,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向陈婉慧,说:“你放心,我不会听她的。我们坐在一条船上,要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一起想办法……”
小妖的话没有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她胸口传了出来。低下头,看到陈婉慧的手,正抓着自己的手,将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陈婉慧的脸在惨白色的灯光下特别狰狞,咧着嘴怪笑,眼中凶光毕露。
尖刀从小妖的胸口缓缓抽出来,刀锋上的血迹异常地刺眼。
小妖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嘶哑着嗓子:“你……好狠……”
陈婉慧狂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朋友,把我们关在这里。三天!三天不吃不喝,会活活地饿死!我不想死!”
有人在鼓掌,是丁恩河,她又转身回来了:“你真的很聪明!小妖,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不过,陈婉慧,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又改变主意了,我决定现在就打开铁门。”
果然,丁恩河说到做到,打开铁门,空着手走进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婉慧。
陈婉慧踌躇了一下,将尖刀握得更紧了。
只要杀了丁恩河,她就可以逃出去!
陈婉慧比小妖心狠手辣多了,仅仅是踌躇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
“咦,你的背后是谁?”陈婉慧故意这么说,趁丁恩河分心时突然扑了过去。
沉肩,移动,抬脚,斜踢,四个动作丁恩河一气呵成,重重地踢在陈婉慧小腹上。
陈婉慧疼得腰都站不直。
丁恩河一脸嘲笑:“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怎么不打了?”
陈婉慧不知道,这五年里,丁恩河只学了两件事:黑客和搏击。在搏击上,丁恩河并没有多大天分,但贵在坚持,也算是略有小成,对付陈婉慧这种女生绰绰有余。
陈婉慧爬起来,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发声喊,再次冲了过来。
丁恩河依旧灵活地躲开,顺势在她背后给了一拳,飞起一脚,将陈婉慧踢倒在地上,并狠狠踩着。
尖刀,脱手飞了出去。
丁恩河发了狂般对着陈婉慧一阵猛踢。
“爽吧!舒服吧!我让你爽个够!舒服个够!你不是很神气的吗?还神气不?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总算等到了!”
丁恩河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甚至没有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住手!”萧强冲了进来,势若猛虎,干净利落地用擒拿手锁住了丁恩河。一双明晃晃的手铐戴到了丁恩河手腕上。
冯婧和苏雅、大海也进来了。
原来,苏雅从百度搜索到当年十四中598个耳光事件的新闻后,马上猜到事情和丁恩河有关,让冯婧向萧强汇报。萧强已经请来省局电脑专家,从南江市移动公司的通话系统查出原因,破解了手机病毒,锁定了丁恩河的IP地址。
与此同时,苏雅发现陈婉慧也失踪了。她怕丁恩河狗急跳墙,故意打星星的手机,和丁恩河通话,拖延时间,总算及时赶到。
萧强察看小妖和陈婉慧的伤势,进行急救。
冯婧打电话叫救护车。
谁也没注意到,大海偷偷捡起尖刀,站到冯婧身后,突然将刀架在冯婧脖子上,大喊:“都不准动!”
冯婧愣住了:“你干什么?”
但很快,冯婧就说不出话来。尖刀在她美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就在颈动脉附近。
“对不起,冯警官。”大海抽出了冯婧的枪,乌黑的枪口对准萧强,“把手铐打开!我警告你,我在射击俱乐部练过枪,不要轻举妄动!”
苏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大海说:“大海,你疯了?”
大海不敢直视苏雅,歉意地说:“对不起,苏雅,我利用了你。”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苏雅都要抓狂了。
她想起来了,她刚开始调查死亡铃声,大海就出现了,时机非常的巧合。而且,大海对大塘古村四女生三死一疯事件的经过很清楚,显然早就有所调查。当她和冯婧决定去找小妖父亲时,大海以吃饭为由阻挠,很可能借机打电话给小妖父亲,暗中交涉,所以小妖父亲才对她们有所隐瞒。在小妖家时,苏雅本来想去拿相册,结果大海先她一步而去,并在苏雅去的时候关上房门,偷偷藏起有关丁恩河的照片。
大海一直在掩护丁恩河!
“苏雅,我没得选择,她是我妹妹。”
“妹妹?”这回,轮到苏雅傻眼了。
别说她不信,就连丁恩河也不信:“我没有哥哥!”
大海情绪激动地说:“不对,你有哥哥,你哥哥就是我!我和你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当年,你被欺负后,爸爸很痛苦。他亲口告诉我,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违反政策,怕受单位处分,影响仕途,把你送给别人抱养,本来想等你长大点后再相认。你失踪后没多久,爸爸终日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住进了医院,检查后,发现是肝癌晚期。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照顾你!”
“哥哥?”丁恩河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突然一阵大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哥哥!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相依为命扫大街的妈妈!你这是做什么?胁持警察营救我?你以为是在拍电影?这么老套!”
所有的人都沉默,凝视着丁恩河。
丁恩河的笑声越来越小,变成了无声的哭泣,泪流满面。
“你们放心,我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负责。这个世界,我早已厌倦。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我宁可呆在地狱里永不轮回。”
大海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妹妹,你别怕,别做傻事,我……”
丁恩河摇了摇头,对着大海苦笑,鼻孔流下乌黑的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