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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居心叵测

53、

黑暗。

漆黑一片,伸手不见手指。

方媛恢复意识的时候,浑身酸痛,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笼罩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霉味,仿佛发酵的臭豆腐般。

身上没有打火机,原本可以照明用的手机也不知遗失到哪里去了。

勉强站起来,伸出手,摸索着前行,脚下却被什么绊住了,险些摔了一跤。

胡乱摸索着,手指碰到一根竹棍状的物体,滑溜溜的,有一阵淡淡的凉意。

方媛没敢乱动,把竹棍状物体取过来,双手握住,用力一掰,“啪”的一声轻响,竹棍状物体断成两截。

几点磷火突然冒了出来,微微闪烁着,飘忽不定,很快变熄灭了。

原来,方媛手上的竹棍状物体,是人体的一块肋骨。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明,她已看清,身处在一个狭小的旧屋里。

屋里子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显然,她是被关在这里了。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医学院的地下室,还是刘处长他们的密巢。

现在回想,随同刘处长一同前来的那个年轻男子的确可疑,分明是部队习武中人。

胡校长、刘处长所说的市委领导看中她的才能,纯粹是一派谎言,很可能是看中她身体里的血液抗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方媛还是知道的。

在磷火微微闪烁的刹那间,她已看清身边环境,靠着墙壁,慢慢地摸索寻找出去的房门。

没多久,她找到房门。

奇怪的是,房门是普通的木板门,并没有反锁,方媛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门锁。

她没有立即打开房门,而是悄无声息地拉出一道缝隙。

一道惨白的灯光钻进旧屋,大致映射出旧屋里的景象。

让方媛惊讶的是,那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竟然也在旧屋里。

只是,年轻男子的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没有知觉般,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怪不得房门没有反锁。有年轻男子的看守,原本就用不着锁门。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方媛可没心情去察看年轻男子的死活,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从缝隙窥视过去,只看到小半个屋子,灯光明亮,摆设极为简单,却没有看到人影。

侧着耳朵,仔细聆听,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难道,外面没有人?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如果那年轻男子突然醒来,或者有其他人前来,她就没办法脱身。

幸运的是,外面的屋子真的没人。

一张巨大的手术台,几个试验柜,一些手术器材。

方媛看着有些眼熟。还没等她回忆起来,一个白大褂的医生从另一道门走了进来。

“是你?”方媛惊愕地说。

这个医生,正是附属医院的传染病专家韦建设。

“你怎么出来了?”韦建设也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问。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

韦建设不是问她怎么来这,而是问她如何出来,分明早已知情。

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出卖了自己。

方媛偷眼一瞧,已看到手术器材中有几把手术刀,突然冲过去,抓起其中最长的一把,咬咬牙,说:“你让开,让我出去!”

韦建设面露惭色,说:“对不起,方媛,我也不想。其实,我不怕死,既然选择了这行,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我没想到新病毒会这么棘手,到现在也查找不到终宿主和传染源。我死不要紧,可我的妻子、儿子,还有父亲、母亲、妹妹,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

“所以,你就出卖我,把我的血抽干,去救你的亲人?”方媛恨恨地说。

韦建设脸部抽搐了一下,叹息着说:“不,我没这么想过。我只是请求政府让他们离开南江市。真正想要你血液抗体的,是某些领导,他们也有子女亲戚感染了新病毒。”

“够了!你让开,我不想杀人!”方媛没时间在这里听韦建设诉苦。

韦建设怔怔地望着方媛,终于还是让开了。

看得出,他对方媛,还是有些内疚的。

“别怪我,方媛。找不到终宿主和传染源,所有的人都会死。不仅仅是那些已发作的病人,还有很多很多被新病毒潜伏的南江人。严格的来说,不离开南江,只会是死路一条,没有人能逃得了。”韦建设还在喃喃自语。

这些日子,他几乎不眠不休,做了几百个实验,依然无法找出有效的治疗手段。

事实上,他都快绝望了。否则,他又怎会出卖方媛,想让家人离开南江市。

方媛小心谨慎地从韦建设身旁走过去,正要走出试验室,突然迎面又走来一人。

竟然是刘处长。

“你……你想干什么!”刘处长突然看到方媛,有些慌张地叫着。

方媛迟疑了一下。毕竟,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学生,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伤害别人。

就这稍稍迟疑的功夫,刘处长已恢复了镇定,堵住了门口。

“放下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刘处长假模假样地说,“方媛,你可要迷途知返,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方媛听得头都大了。都什么时候,他还来给她上政治课。

“闭嘴!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下手无情!”方媛紧绷着一张脸,作势要将手上的手术刀刺向刘处长。

刘处长吓坏了,赶紧闪到一旁,嘴里犹自在说:“别,别,有话好说!我给你让开还不成吗?你小心点,这刀很锋利的!”

方媛心里好笑,不再多说,匆匆从刘处长身旁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刘处长的声音:“小于,于得海,你死到哪去了。犯人跑了,还不快出来追!”

方媛哪还敢多停留,顺着通道一路朝前跑。

很快,就跑到了附属医院的门口,到处是全副武装的武警。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

看看医院的大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外面一片漆黑,无星无月。

按她的本意,是直接跑出医学院的。可是,附属医院也建在医学院的一角,现在和医学院一样,被武警封锁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

转身往后面望去,刘处长已急匆匆地追了出来,正朝这边张望。

方媛叹息了一声,只得跑向医学院女生宿舍。

54、

附属医院和医学院女生宿舍只相隔五六百米,对于经常跑步运动的方媛来说,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

看到女生宿舍区的铁门,方媛长长地吐了口气,疲惫地放慢脚步。

此时,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刘处长他们就此收手,不再来打扰她。

毕竟,刘处长他们所做的事,都是见不得光的丑事。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刘处长他们的决心。

刚走到铁门附近,还没走进去,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方媛心中微惊,急忙加快脚步,从铁门中的小门中钻了女生宿舍区,嘴里叫了声:“许大姐!”

许大姐是女生宿舍区管理员。

说起来,这个位置,还真是让学院领导烦心。以前的张大姐,暗通何剑辉,让他暗中私自进出441女生寝室,引起一系列恐怖事件。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实的万阿姨,结果她又因亲生女儿被富家女欺负,一怒出手,毁了富家女的容颜。

最后,迫于无奈,学院领导痛下决心,提高了薪水待遇,请了一个部队退役的女警官,这便是许大姐了。

许大姐三十多岁,以前在武警部队时也叱咤一时,据说身手不凡,不让须眉,在部队颇有前途。却因一段感情纠纷,犯了错误,被迫退役。回到地方后,又诸般不顺,干脆辞职离乡,来到南江市,谋了这一差事寄身糊口。

由于曾经是部队女警官,对纪律看得自是十分重要。她又孤身一人,无论刮风下雨,都守在女生宿舍区前的小屋里值班。

方媛素日和许大姐相熟,此时身在险境,大喊求救。

许大姐和平常一样坐在小屋前值班,早已看到方媛身后跟着两个武警战士,心生警惕,疾步赶来,大喝着说:“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武警年龄不大,显然入伍时间不长,被许阿姨这么一阻,不由得愣了愣,停了下来。

方媛趁机溜进女生宿舍区,躲到了许阿姨身后。

“我们奉命,抓这名女孩。”其中一个皮肤稍黑的武警战士说。

“奉命?奉谁的命?”许大姐厉声问。

“我们中队长下的命令。”另一个武警战士说。

“你们中队长也不过是一连级干部,有什么资格下令抓我们医学院的大学生?”

两个武警战士语塞。

说实话,他们对这个命令,也觉得有些古怪。只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心中疑虑,却也只得执行。

正犹豫间,中队长和刘处长已赶来了。

“怎么回事?还不把那女孩抓过来!”刘长处勃然大怒地说。

中队长看到许大姐,却吃了一惊,失声问:“你……你怎么在这?”

许大姐看到中队长,亦是面露惊愕之色,颇有些悲伤地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两人凝目相望,仿佛有千言万语,无法倾述。

刘处长哪管这么多,见两个武警战士不听他命令,转身对中队长说:“何队长,你还不让他们抓人?”

何队长皱皱眉,朝两名武警战士做了个抓人的手势。

方媛虽不明白许大姐和何队长的关系,却也情知不妙。女生宿舍区三面围墙,仅有铁门这边可以出入。

现在,武警战士堵住了铁门,就是想逃,也无路可逃。

幸好,身边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女生。她们被困在医学院,本已心烦意躁,此时见到方媛被欺负,更是气愤不平。

“你们不过是武警,凭什么来医学院抓人?”

“方媛犯了什么事,不说清楚,就不准带人走!”

“我看,那个老头子是个色狼,看方媛长得漂亮,没起好心!”

“老实说,你是什么人?”

“就是啊,要抓人,也是公安局,什么时候轮到武警了?”

四五个女学生挡到了方媛面前,堵住了武警战士们。

早有人将消息通报给441女生寝室,苏雅、柳雪怡、凌雁玉也匆匆跑下来了。

刘处长气急败坏地大叫:“都给我住嘴!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是在妨碍公务!是在包庇罪犯!”

“请问这位大人,你是哪个部门的?”苏雅冷冷地问。

“我……我是市委的。”刘处长抹了把冷汗。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完全超出了他的想想象。此时,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何队长身上,希望他快刀斩乱麻,调动武警,先把方媛控制住再说。

可是,何队长显然有些犹豫,对他的眼色假装没看到。

苏雅想起中午方媛所说的话,冷笑地说:“你是市委组织部的吧。”

见刘处长没有反驳,心中已猜到几分。

“请问,你们不是考察方媛,想要给她安排工作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她就成了罪犯了?我倒要问问,她犯了什么罪,要劳麻我们市委组织部的大人亲自来捉拿。”

“她……”刘处长语塞。说方媛是罪犯,不过是一时口快。这些天来,医学院被封锁戒严,方媛能犯什么事。

不过,毕竟在官场多年,他早已学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说:“她诬蔑市委领导,散布谣言,透露国家机密。”

“瞎说!”方媛忍不住叫了一声。

诬蔑罪、散布谣言罪、透露国家机密罪,这些罪行,在法律上的认定都比较含糊,也是最容易安插到普通百姓身上的罪行。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别说苏雅,就是那些女生,也已明白刘处长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你说有就有?我还说你贪污、腐败、渎职呢。你敢打开家门,让我们去搜一遍吗?”

“诬蔑领导、散布谣言、透露国家机密,证据呢?没证据,我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你是不是脑袋锈掉了?抓人?逮捕证呢?”

刘处长暗地里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何队长。

现在,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医学院的女生,连男生,教师,都来了不少。

再折腾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方媛是肯定要抓走的。否则,事情泄露出去,别说前途,就是现在的乌纱帽也不保。

对他这种人来说,乌纱帽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何队长看了看围观的群众,有些为难地说:“刘处长,我看,还是让公安局的人来抓捕吧。”

这句话,等于没说。

等公安局的人来抓捕,事情还不定闹成什么样。

再说了,他又有什么权力,去调动公安局的人来抓捕方媛?

“不行,你再调些人手,抓紧时间,将那个女孩抓起来,交给我们。这是领导交待的政治任务,也是防病毒指挥部的命令。你们首长没交待你,特殊时期,我们武警必须听从我们防病毒指挥部的命令?”刘处长气急败坏地说。

何队长为难地说:“可是,这么多人……要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啊……”

理由?

罪犯的理由肯定是不行了。别说方媛没犯这些罪,就是真犯了这些罪,也没理由让武警来动手抓人。

刘处长脑袋飞转,很快就有了主意,说:“找个理由还不容易,就说她有精神病,会危及他人生命,必须抓起来入院治疗。”

见何队长还在犹豫,他脸色一寒,说:“难道,做这点小事,还要我们市委领导给你上级打电话请示?”

何队长只得无奈地说:“那倒不用。”

挥挥手,叫来一个武警,调来十几个武警,将群众分开,径直来抓方媛。

55、

女生宿舍区乱作一团。

几十个学生和十几个武警挤在一起。教师、男生们和武警战士们拉拉扯扯,泼辣些的女生偷偷用指甲去抓挠武警战士的脸。

方媛没有躲。

事实上,她也没地方可躲。更不想因为她,而让手无寸铁的学生和武警们冲突。

她从人群中挤了起来,径直来到武警们面前,说:“别滋扰我的老师和同学,不关他们的事。”

武警战士们反而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队长朝两个心腹战士打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前把方媛抓住,架着她的胳膊离开人群。

许大姐没有阻拦,在一旁冷笑着说:“长本事了,懂得和地方部门勾结了,怪不得能爬得这么快。”

何队长脸上微红,却只当没听见。

他和许大姐,原本有段乱麻般理不清的感情纠络。许大姐,也是因为他,不得不从部队退役。

“住手!你们抓人,总得有个原因!”一个医学院的男教师叫了起来。

“好吧,你们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方媛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发作起来会伤及无辜。我们把她抓起来,是把她抓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们好。”见方媛被武警们抓住,刘处长这才松了口气,解释着说。

“精神病?你说有就有啊。我还说你有精神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精神病呢,怎么不全抓起来送精神病院治疗?”一个女生愤愤地说。

刘处长看到胡校长迎面走来,心中已有了主意,板着脸说:“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们胡校长说的,他可是精神病专家。他亲自检查过了,结论也是他下的。不信,你们问他。”

有人忍不住问:“是真的吗?胡校长?”

胡校长心中苦笑。他可是忍了好久,故意姗姗来迟,还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没想到会这么难缠,更没想到刘处长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到火上来烤。

势若骑虎,上了贼船,想要下,却不是那么容易了。此时,他也只得含糊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众人的疑问。

“怎么可能,方媛是精神病?”苏雅气得直翻白眼,“胡校长,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说是就是!”到了这种地步,胡校长也只能强撑着,“都散开,别惹事。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苏雅上上下下打量着胡校长,好像在打量外星人般:“嗯,我错了,你没有喝多。原来,你患了失心疯,本身就是精神病人。否则,怎么串通外人捏造事实来抓捕医学院品学兼优的女大学生?也只有精神病人,才会把正常的人看成精神病,把精神病人,看成正常的人。”

胡校长沉下脸来:“你怎么说话的?”

苏雅冷笑着说:“你问问大家,这里,谁是精神病人?”

“他!”众人纷纷指向刘处长。

“方媛,是不是精神病人?”

“不是!”声若奔雷。

“是不是轮不到你们说!”胡校长恼羞成怒,挥挥手,便想和刘处长、武警战士们一起脱身而去。

“那我有没有资格说?”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胡校长抬眼一看,却是附属医院著名的脑科和精神科医师李忧尘。

“本人是中国精神科医师协会注册执业医师,从事脑科和精神科医师行业七年,应该有资格说话吧。前两天,方媛在附属医院检查过,身体一切正常,更不存在所谓的精神病。”李忧尘大声地说。

“你来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对于李忧尘的突然出现,他隐隐感觉到不妙。

“哦,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大家。这位胡木成胡大校长的精神科研究生硕士学位,是我代读拿到的,他的毕业论文,也是我代写的,注册资格考试,更是我代考的。所以,他这个精神科医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山寨版。我说的对不对,胡校长?”李忧尘一脸冷笑地望着胡校长。

“你……你……你瞎说!”胡校长指着李忧尘,气得说不出话来。

“瞎说?我从不瞎说。这些事,可都是有凭有据的。毕业论文的初稿我还保存着,执业资格证书上的照片是我的,要不要拿出来让大家鉴定下?”李忧尘故作惊愕地说。

胡校长抹着冷汗,狠狠地瞪着李忧尘,仿佛要警告他一般。

可迎来的是,是李忧尘毫不畏惧的目光,冷冷地和他对视着。

很快,胡校长就败下阵来。毕竟,他心虚。

假文凭,假论文,假资格,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毁掉他的仕途。

学生们在苏雅的带领下,又把武警们围住了,不让他们把方媛带走。

“李医师都说了,方媛没病,你们凭什么把她抓走?”

“我看,有病的是那个老头子,为什么不把他抓到医院检查?”

“嗯,我是学精神科的。以我的专业知识来看,那个老头子肯定有精神病,有很严重的伤人倾向,强烈建议关押到精神病院治疗检查。”

“你们武警是不是都没脑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还说那个老头子是贪污犯,他敢让你们去他家搜吗?”

何队长也大感头痛。

他只是一个武警中队长,受命协助刘处长办事,却不知道事情这么棘手。

刘处长早就躲到武警战士们的后面,拿着手机,小声地向某个人汇报清况。

有人大声说:“干脆,我们陪方媛一起去,看看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叫好声一片。

众人早就被关得郁闷,无处发泄,此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何况,他们又站在有理一方,更是得理不饶人。

这时,许大姐挤过来,拿着手机,递给何队长。

何队长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许大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大队指导员的电话。”

原来,许大姐已将情况暗自汇报给何队长所在的武警大队指导员。

何队长接过手机,只听得几句,脸色就变了。

他把手机还给许大姐,一把拉住刘处长,叫了起来:“刘处长,我可被你害死了!”

刘处长正在抹冷汗。刚才,他打电话给那个领导,结果被领导痛骂一顿,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自己想办法收拾烂摊子。

“大队指导员说,他被你所骗,抓捕医学院女学生一事,完全是你个人行为,和市委无关,和防病毒指挥部无关。”何队长挥挥手,让武警们放了方媛。

刘处长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何队长。

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自己成了一个弃子。

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不,不是这样的……”刘处长还想解释,何队长却没那耐心听了。

“你用不着解释,我也不想听。”何队长扔下刘处长,率着他的武警战士们,灰溜溜地走向附属医院。

那里,才是他正式的任务所在。

刘处长还想挽留,被何队长重重地甩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的身旁,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胡校长。

眼看群情汹涌,有的教师和男生在摩拳擦掌,两人更是不敢逗留,急忙转过身,朝着武警队伍的方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56、

在医学院教师和许大姐的劝解下,女生宿舍的人群们渐渐散去。

方媛、苏雅、凌雁玉、柳雪怡,441女生寝室的女生们,慢慢地走到月亮湖的小石亭里。

夜风徐徐,杨柳轻拂,湖中微波荡漾,将路灯的光芒搅得七零八乱。点点亮光杂乱无章,毫无规则地随意飘荡。

一个男人的身影,悄悄尾随着她们来到了小石亭。

“事情是不是很严重?”苏雅仿佛早已知道般,头都没回。

“嗯。”李忧尘心事重重地应了声。

“严重到什么程度?”凌雁玉好奇地问。她曾经感染过新病毒,深知新病毒的可怕。

“最多三天。再不研究出新病毒抗体疫苗,新病毒就会大规模爆发。”李忧尘望着深不可测的湖面,紧锁眉头。

“那你们还要多少时间能研究出新病毒抗体疫苗?”柳雪怡插嘴问。

“不知道。”李忧尘叹息着说,“我们始终没找到新病毒传染的终宿主。”

四人都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传染病中终宿主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这么危急,某些领导又怎会丧心病狂想要绑架方媛抽取血液来制作抗体呢?

领导是最了解情况的,也是最有耐心的。连他们都失去信心,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怎么会找不到终宿主?”连苏雅也忍不住了,“你们发动人力,将我们学校附近的昆虫和哺乳动物都找出来,一个个试验,总能试验出吧。”

李忧尘说:“我们也是这么想。可是,所有能找到的昆虫和哺乳动物都实验了,的确没一个是终宿主。”

“怎么可能?难道,医学院不是传染源?”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从发病率和感染症状来看,医学院是传染源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方媛若有所思地问:“会不会,你们遗漏了什么昆虫和哺乳动物?”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找遍了医学院,能找到的昆虫和哺乳动物都找出来了,连蚂蚁、蚯蚓、鸽子都试验了,更不用说常见的那些老鼠、蛇、狗、猫、蝴蝶、蜻蜓、蟑螂……”

李忧尘一口气列出二十几种昆虫和哺乳动物。

听他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遗漏。

方媛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对李忧尘说:“你们肯定遗漏了一些动物。”

李忧尘问:“你想到了什么?”

“你也知道,新病毒是有一定潜伏期的。如果潜伏期够长的话,刚传染时,不是冬天,而是秋天,也有可能是初秋。”

“是的。”

“而有些动物,初秋时还有,冬天时却很难看到。”

“我也知道,所以,将冬眠的蛇和现在很少见的蝴蝶、蜻蜓都找出来。”

“可是,还有一样动物,你们没提及。而且,这种动物,携带感染病毒的机率不小。”

李忧尘两眼发亮,问:“是什么动物?”

方媛说:“蝙蝠。你们忘记了,蝙蝠也是冬眠哺乳动物。”

李忧尘怔了怔,很快就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附属医院的同事:“还有一种动物没作终宿主试验。是蝙蝠,让大家赶紧去寻找蝙蝠来做试验。”

关上手机,李忧尘看了看方媛,想要说些什么,犹豫着,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我先回医院。有事,你打电话给我。”

李忧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校园里。

第二天,好消息传来,新病毒的终宿主找到了,真的是蝙蝠。

所有的部门都如机器般迅速运转起来。医院、药厂通宵达旦地工作,卫生部门、宣传部门开足马力宣传感染病的预防和治愈。仅仅是两天时间,成批次的新病毒抗体疫苗就生产出来,发放到每一个病人手上。

如同海潮一般,来得汹涌,去得也快。

一个月后,新病毒就被控制住。感染的病人绝大多数治愈出院,没感染的也进行了预防措施。

“我们成功战胜了新传染病毒”,这是南江市一家著名报纸的头版头条的标题。这也意味着,政府即将结束这场战役。

南江市又恢复了勃勃生机,一切和新病毒出现之前一样。闹市中店面林立,商贾如云,车来车往,行人如蚁,好一派繁华景象。

接下来的事情很普通,对一大批先进人员进行表彰。胡木成胡院长自然是表彰名单上的第一人,官方评语是:今年42岁的胡木成,是附属医院的院长,领导附属医院的同事们一道冲在救治新病毒感染病人的最前沿,以无私无畏的精神,为抗击新病毒作出杰出贡献。

刘处长、何队长也成为先进中的一员,和胡木成一样,戴着大红花,站在表彰台的最前面,满面红光,笑逐颜开。

表彰队伍的最后排,站着韦建设、奚丽娟等医务工作者。

月亮湖的小石亭里,李忧尘正伤感地和方媛告别。

这次,表彰名单中,没有他的名字。

“你真的决定了?”方媛看着李忧尘那张有些消瘦的脸,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她又何尝不知道李忧尘对她的情意。只是,她已心有所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能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是的。我想,那里更需要我。”李忧尘仰起头,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陡然闪烁出自信的精芒。

这次,他报名了联合国卫生组织的非洲医疗组,去考察和治疗那边的传染性疾病。

“你……你小心点,听说,那边的蚊子都会传染疾病。”非洲,那可是战火和瘟疫横行的地方,方媛只能劝李忧尘多加保重。

“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里,去做点有益的事情。”李忧尘凝视着方媛,眼睛神竟有些许期待,“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

方媛有些慌乱,躲过李忧尘的眼神,低下头,沉默无语。

李忧尘的眼神黯淡下去,期待变成了失望,说:“其实,我得谢谢你。”

“啊?”

“因为你,有些事情,我终于能放下了。”李忧尘微笑着,仿佛如释重负般的解脱,“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女朋友林依依吗?”

“记得。我还看到过她呢!”提起林依依,方媛心有余悸。毕竟,不是每个人看到传说中的阴魂。

“其实,是我对不起她。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李忧尘仿佛在述说一件平常的往事般,语气中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她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自杀的,就在我家里。自杀前,她打过电话给我,可我却因为工作,没有理会她。”

方媛静静地听着。

“我以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发脾气威胁我。没想到,她这次是来真的,躺在我的床上,割脉自杀,血流了一地。等我发现时,她已经死了,还留了封遗书给我。她说,她是真的爱我,想和我快快乐乐,白头偕老。很多事情,总是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她死后,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是很在意她的。”

方媛叹息了一声,说:“所以,你觉得对不起她。明知道家里有古怪,也不肯搬走离去?”

李忧尘伤感地说:“是的。不过,我现在已想通了。生生死死,恩怨情仇,不过是浮云流水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驶悄然褪色,只留下些许痕迹。人活一世,不必太拘束自己,要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学医,并不是为了想赚多少钱,也不是为了获取多么好的名声,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医学,喜欢给别人治病,喜欢看到别人病愈后灿烂的笑容。与其在这里庸庸碌碌,勾心斗角,不如去非洲,帮助那些更需要我的人。”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片天空,都有翱翔的梦想。有梦想的人生,才会流光溢彩。即使有一天,因为种种原因,梦想没实现,但依然可以自豪。起码,曾经为梦想而努力过、奋斗过,人生因此而精彩。

显然,李忧尘已经找到自己的梦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媛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在心中为他送上最挚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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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挪威当代最好的短篇小说家克亚尔·艾斯凯尔森反诘人类生存境遇的杰作;冷硬的写作风格,将存在主义的主题发挥到了极致;直击人类的孤独和脆弱,看似冷峻幻灭,又流露出凝练的黑色幽默。克亚尔·艾斯凯尔森(1929-),被誉为挪威当代最好的短篇小说家,曾获1983年,1991年挪威评论家文学奖,1996年布拉格文学奖,2009年瑞典学院北欧文学奖,以其对个体在一个不友好的环境中的境遇的描写而著称,擅以黑色幽默面对生活中的孤独。本书收录了克亚尔·艾斯凯尔森写作生涯中最具代表性的短篇作品,以全新的视角探讨了现代社会中亲密关系之间的误解与疏离,细腻深刻地描绘了普通人平凡生活表面下暗藏的不安心绪,以及人与人之间相处时无解的难题。这些故事中的角色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世上,既是观察者,也是被观察者,陷入无可忍受或难以自处的困局,不完整的对话和霎时的自省,时时彰显着沉默与对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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