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7日,凌晨4点,月夜幽深。
唐砺是被一阵猛烈地敲门声惊醒的,他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困顿的脸颊,穿上拖鞋起身去开门。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让他很是烦躁,他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顿时头上乌云压顶。
“谁啊……凌晨四点就敲别人房门,还有没有素质……”他一边抱怨着,趿着拖鞋走到防盗门前,看了一眼猫眼,顿时一个激灵吓醒了。
“一定是我没睡醒,开门的方式不对!那是幻觉,幻觉……”唐砺转过身倚着墙壁,使劲揉了揉脸。
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隐约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啊呜!唐砺,快开门啦!我看见你了!快给我开门啦,拜托了!”
这么大的动静,再不给她开门的话,隔壁都快听见了……
“我最近是触谁的霉头了……”唐砺郁闷的一声,起身拧开门把手。
接着一个小小的黑影就从门外钻了进来,往唐砺身上一扑,“太好了!唐砺收养我了……”
“喂喂!”唐砺连忙打断她的话,把小家伙从怀里抓出来,“我可没说要收养你!你快回孤……”
唐砺愣住了。
眼前的小萝莉满脸脏兮兮的,头上的绷带歪歪斜斜,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草叶,粉色的小布鞋更是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半截凄惨的小脚丫,仔细看能看到,她的胳膊和腿上满是细小的伤痕,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和以前一样。
“你发生了什么?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呜?”艾雪琪歪歪头,咧嘴一笑,“我从孤儿院逃出来了,那里的老师好变、态,关我禁闭,连口水都不给喝,所以我逃出来了,来找唐砺!”
昏暗的房间,门厅里,满身泥土的小萝莉的话语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她沉默了好久,才紧张地揪着唐砺的睡衣,仰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呐,你会收养我的吧?唐砺?”
唐砺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明明应该天一亮,就把这孩子送回公安局去;明明自己从来不多管闲事的;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般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小萝莉,唐砺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血流以300毫升每分钟的速度在血管内横冲直撞,叫嚣着,直涌上大脑,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内心深处最黑暗的记忆浮现出来。
『“小兔崽子!老子抽死你!”
“爸爸,爸爸求你了,别打了……”
“抽死你!抽死你……”
“啊!啊啊!好痛啊,爸爸别打了……”
“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
漆黑幽深的胡同窄门里,体型庞大的粗狂男人在疯狂挥舞酒瓶,鲜血飞溅到墙壁上,男孩幼小的身体软软倒下,停止呼吸……』
“我……”唐砺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我、我……”
小萝莉紧张的看着他,攥着衣服的小手都开始发起抖来。
唐砺看见小萝莉脏兮兮的小脸上,那份执着的目光,他闭上了眼睛,“你留下吧。”
“呼……”艾雪琪松了一口气,转而露出了笑容,松开了攥的皱巴巴睡衣角。她向前一把抱住唐砺的腰,把脸埋进唐砺怀里:“唐砺最好了!我最喜欢唐砺了!”
……
凌晨四点半,在大部分人还在睡眠中的时候,南临市新苑小区九号楼二单元七楼东,一所小小的公寓间内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显示着主人早早就起床洗漱了。
但实际上,事实的真相却是:作为房间的主人,唐砺正在整理被小萝莉弄得脏兮兮的地板,还有收拾身上被小萝莉抓的都是泥印子的睡衣……
洗手间里隐隐传来小萝莉的呼唤声,他放下手里的拖布,趿着拖鞋走过去问:“又怎么啦?这次是热水不会调还是洗发露不会用?”
“不是啦……我洗完了!但是没有换的衣服!”
“呃,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唐砺忧郁的从自己衣柜里挑出一件纯棉T恤,走到洗手间门前把衣服递了进去。然后望着自己的房间发呆。
居然,就这样真的收养一个小孩子?就算是同情心泛滥也太过头了吧……我又不是什么老好人,可恶!
唐砺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在屋子里大步转圈。
身后卫生间的大门被拉开,唐砺转过身,便看到一只湿哒哒的小萝莉瞪着眼睛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自己的短袖T恤穿在她身上十分宽大,肩膀处宽宽松松,稍微一动就露出一侧小香肩,而衣服下摆直接遮到小腿肚,看起来就像穿了一件可笑的白色长裙。
不过,看到她瞪着地板瓷砖,光着脚丫谨慎的一步一步缓慢向外迈,唐砺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给她拖鞋……怪不得她刚才在浴室里会接连摔跤了两次!
于是唐砺又从鞋架里找出一双待客用的塑料拖鞋,递给她,她接过后勉强穿在脚上,但成年男子的拖鞋对于6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太大了,迈起步来滑稽得就像鸭子走路……
唐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等天亮了就给你买鞋,还有衣服,还有……呃,算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你还要什么自己拿吧。”一想到这个月的工资即将所剩无几,唐砺扶着墙觉得自己胃好疼……
倒是艾雪琪毫不介意,等脚丫子上的水干了,就光着脚在屋里跑来跑去,观察这个“新家”。
唐砺的房子是老家的父母给他准备的婚房,不过他正好在南临市上班,又没有女朋友,索性也不管婚房不婚房的,先住下再说了,至少可以省下每月的房租。
这间房子位于市中心附近,两室一厅,附带一间小书房,在南临市算是不错的。装修风格偏向现代,米色壁纸、随处可见的黑金玻璃造型柜、舒适的木地板、明亮的落地窗……以及各种现代化设施,电视,电脑,微波炉,烤箱,消毒柜……简直就是公寓屋中的典范!虽然作为主人的唐砺几乎都不动用这些东西,只由雇的保姆每周打扫一次。
同样,艾雪琪也对这间屋子满意极了,唐砺睡在主卧室,旁边的小卧室一直空着,只需要换上新床单就能住进去,而且,书房里有电脑!
书房里有电脑啊!!!
虽然是很老式(相对于未来)的液晶平板显示器,配置很低(相对于未来)的主机,但是能联接网络啊!
这样一来自己的才能就有用武之地了!
艾雪琪信心满满的望着电脑,目光里闪动着只有自己才会懂的泪光,然后转过身,扑抱住身后路过的唐砺,“唐砺!我最喜欢你了!”
“额,要叫叔叔啊……”唐砺满头黑线,手里拎着扫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