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雨离开后,唐秀雅并没有放弃求生。她想活,她想见她的柏儿,她想当面告诉他,妈妈还活着!
在这股强大的求生意愿下,她捆绑倒地的身体,不断向前蠕动,不断点足蹭肩,拼命朝着敞开的门蹭着,奔着。
可是,敞开的门虽离她只几步之遥,但对于她来说,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此时,四周的火苗已连成一片,熊熊燃烧着,想将她吞噬。
只觉得一股热浪狂卷而至,唐秀雅胸口一紧,便失去了知觉。
邺柏寒赶到的时候,火光和浓烟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没有犹豫,屏住呼吸一头扎了进去。洗衣房最多也就十几平米,一分钟之内应该能把人抢救出来。
敞开的门,是滚滚浓烟的唯一出口,邺柏寒冲进去的那一刹那,被熏得睁不开眼,摸着前行了两步,眼未来得及睁开,脚下一绊,险些令他摔倒。
凭感觉,绊他脚的,应该就是那位“奶奶”!弯腰触着人后,立马将人往腰间一夹,便迅速撤到了门外。
做这一切时,他都是闭着眼的,因为那烟那火,太浓太烈,眼根本就不能睁。
他将人往地上一放,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人是……
“妈!”邺柏寒这声妈,撕心裂肺,凄厉的呼声,震撼了邺宅的整个上空。伴着凄厉的喊声,他已将母亲裤脚处燃烧的火苗扑灭,随即,赶紧解捆住母亲的绳子。
刚刚救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捆绑的绳索了,此时,他顾不得多想,抱住母亲摇着晃着喊着:“妈,您醒醒,您快醒过来呀!”
极少流泪的他,大哭了!
此时,小雨已经跑了过来,当看到“奶奶”的血脸,她发抖的小小身子,便开始摇晃起来,好像刚坐了旋转木马,想吐,想晕倒。
吸到了新鲜空气,再加上儿子的摇晃,唐秀雅悠悠睁开了眼。她浑浊的两眼,在看到朝思暮想的面孔后,突放异彩:“柏儿。”
喊声,很小很弱,她想抬手去触摸儿子的泪脸,可是,胳膊痛的令她抬不起来。这疼痛,也提醒了她,于是,她神情紧张,弱弱的声音又快又急地:“柏儿,快,快带妈离开,快!”
说罢,老人头一歪,又昏厥过去。
“妈!”痛喊一声,一把将母亲抱起,然后,朝着大门发疯似的狂奔。
小雨跟着跑了几步,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小小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头倒在了绿油油的草坪上。
趁拎箱子,邺柏寒朝身后看了一眼,刚好,小雨昏倒的一幕被他看到。可是,他无法顾及,怀抱母亲,飞速冲出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邺宅。
沿湖大道,邺宅。
小雨躺在豪华柔软的大床上,眉头紧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哼哼,偶尔,还会发出几声透着惊恐的梦呓,睡得极不安稳。
邺柏寒坐在床沿边,俯身凝望她的眼神,显得非常焦急,非常担忧。
她额头上的毛巾,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可灼人的体温,似乎还没有降下来。他在考虑,是否将她送到医院去。
“火……火……”突然,小雨扬起手臂,在空中乱挥乱舞,那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好像是妖魔鬼怪来了,拼命的挥舞,拼命的驱赶。
邺柏寒见状,急忙抓住她的手腕,随即双手一合,将她两只小手,紧紧的,紧紧的捧着放在唇边。心头,情不自禁叨念着:宝贝,别怕,有我在!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这般心疼她,担忧她。撇开她婚后恼人的表现不说,单凭找上门来的男人,及她拼命保护的举动,她就该死!
对,他应生气,应不管她的死活。可,瞧着她难受的模样,他的心却揪的生痛,这种担忧、心疼的感觉,唯有母亲生病时,他才有。难道,仅因她是他的妻子?仅因她梦中害怕的火?
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都被焦急和担忧所占据,心焦之下,瞧着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心疼,那般的情动。
小蠢猪,快点退烧,快点好起来吧。从把她抱上床,邺柏寒心里老在叨念一些令他莫名其妙的话,其实,这些叨念都是他无意识下发出的,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梦中,小雨感觉有双神奇的大手将她护着,渐渐的,想烧焦她的火光及呛喉的浓烟,变小了变淡了,她的恐惧,在那双大手的保护下,也逐渐消除。于是,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紧锁的眉头,也不知不觉解了结。
发觉她退了烧,邺柏寒欣喜极了,情不自禁,将唇边的手指连连亲吻了几下。
连续两晚,他被这小蠢猪折腾的,几乎没有合眼,此刻一放松,一股疲乏的感觉,不自觉就朝他侵袭过来。
他将紧捧的双手放入棉被,打算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他这样扭着身子,在床沿上坐了一晚,的确很辛苦。
谁知,手刚一松开,小雨就又开始乱动起来,好像极不愿意他松手。
无奈,他只得又将她的手抓起紧握。后来,他实在太困,便撩开被子,半躺半靠,侧卧着躺在了她身边。
冬日的晨光,从米黄色的窗帘缝隙中,斜斜地透射到了房间里。小雨睁开眼,意识尚未恢复,只感觉温暖,舒适。于是,她眯着眼,张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