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没错,书房里传来的,的确是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剧烈喘息,其间,还掺杂着吴欣怡蚀骨得变了音的愉悦欢叫。
自那天晚上,吴欣怡从邺柏寒断断续续的梦呓中,得知了汪小雨的身世,接下来的这么多天,她一直浸泡在兴奋里。对邺柏寒,她了如指掌,像他这么一个大孝子,既然能够为了母亲娶汪小雨,同样,他也能够为了母亲,而将将那丫头休掉。对于这点,吴欣怡非常肯定,别说是邺柏寒,换作任何男人,在知晓睡在身边的人,竟然是夺父、杀母的仇人的女儿时,他还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没心没肺地继续爱下去吗?
吴欣怡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只要邺柏寒休掉了那个丫头,她就有绝对的把握,今后邺家的女主人,就是她吴欣怡的了,她曾经不是救过他的两次性命吗?何况在没有回柳城之前,她与他是那般的亲密呢?
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那天早上他搂着她醒来,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娇软的身子在怀,谁能够把持得往?十有八九会借机引燃旧情,顺势将她压在身下。那时,他当她是小雨,把她搂得那么紧,而她,却刻意的将自己的身子拼命紧贴着他,隔着簿簿的布料,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可是,当发现怀中的人儿不是那丫头,他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掀开了。虽说没有责怪她,但他阴冷的眸光,却透着明显的不悦。
吴欣怡的性格,沉稳、谨慎,被邺柏寒推离之后,就不敢再贸然投怀送抱了,正寻思着,是不是以最后检查一次枪伤,来作为借口,然后再去办公室找他。因为,那天早上她离开的时候,曾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要他别再喝酒,还说过两天会再来检查一下他枪伤的恢复情况。
恰在这时,吴欣怡接到了郑刚的求救电话。
邺柏寒这几天,天天醉酒,可把郑刚急坏了,原以为今天晚上没有应酬,少爷的胃可以歇息一天,结果没想到,他又走进了酒吧。心焦之下,郑刚拿出手机,急忙给吴欣怡打了过去。他的劝说,少爷根本就不听,吴医生和宋开阳,都是少爷非同一般的好朋友,他们的劝说,少爷一定会听的。
“什么?他连续大醉了几天?”
“是的,昨晚喝醉酒之后,少爷的胃疼痛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昨天晚上,郑刚一夜没有睡,一直守在邺柏寒的身边。
真是疯子!郑刚的电话,令吴欣怡既担心、又心疼。邺柏寒有轻微的胃病,她知道,像这样天天醉酒,胃病不诱发才是奇怪了。
带了些治胃痛的药,吴欣怡急忙飞车赶到了郑刚所说的那家酒吧。她到的时候,郑刚正在酒吧门口,眼巴巴盼着她的到来。
郑刚一看到她,便一脸焦急迎了上去:“吴医生……”
吴欣怡点点头,像前几晚一样,带着安慰吩咐郑刚:“郑刚,你回去吧,你家少爷交给我,不会有事了!”
“谢谢,可……我还是在外面等着,我怕等会儿……”
“没事,你放心啦,我保证,你家少爷今晚不会喝醉。你先回去吧,等会儿吃完饭,我开车送他回家。哦,对了,我还带了些治胃痛的药。”吴欣怡怕郑刚留下来碍眼,极力劝说,还把她带了胃药的事,也说了出来。
把少爷交给吴医生,郑刚放一百个心,现在经吴欣怡这么一说,他就更是放心了。道了声谢,要吴医生好好劝劝他家少爷,便十分放心地开着那辆黑色辆的宾利车离开了。
看到吴欣怡,邺柏寒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勾了下唇,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要吴欣怡坐下。不用说,吴欣怡的到来,肯定跟郑刚脱不了干系。不过,来了也好,有个人陪着喝,总比喝闷酒要好得多。
该死的,一瓶白酒居然被他喝去了一半!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以及酒杯,吴欣怡暗自低咒一句。服务生见又来了一位客人,就赶紧给他们加了一套餐具,当服务生询问吴欣怡需要什么酒时,邺柏寒出声,帮她点了Chateau Grand Tayac红酒,但被吴欣怡谢绝了。
“怎么?想跟我一起喝白酒?”邺柏寒一脸痞笑,嘻问。
吴欣怡鼓着腮帮,扔了他两个白色的卫生球。等服务生走了,她才透着心疼,气呼呼地开了腔:“我说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呵呵,谁说我不爱惜来着?”邺柏寒勾嘴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烟,抽出一支点上,随后满副悠闲的样子,将魁梧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带着几分醉意痞痞地说:“男人喝酒,再正常不过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的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包括对面的吴欣怡!
“你!”吴欣怡很生气,但是,她却又爱极了他这副痞气十足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他极少与她这么嘻笑,要么,冷着脸一本正经跟她说话,再要么,就是将她压在床上狂热的索要,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阴冷的模样,令彼此的心无法靠近。
瞧着他唇边那一抹极具魅惑的痞笑,吴欣怡的目光,不禁闪失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到了那副气呼呼的表情:“是的,男人喝酒是正常不过,可别人也没有像你这样,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吧?”
说完,吴欣怡冲他冷哼了一下,才低垂头,将手提包内的胃药掏了出来,带着怨气往他面前一扔:“给。”
看到桌上的胃药,邺柏寒的唇角仅只扯动了一下,好似故意跟她赌气一般,一言不发端起了酒杯,只是,端着酒杯的手刚一抬起,就被吴欣怡气极的小手,给牢牢抓住了。
“邺柏寒!”吴欣怡连名带姓,愤然娇喊一声,之后,恼怒中透着鄙夷,质问他:“哎,我说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有用呀?小雨是妍丽的女儿又怎么样?难道这个打击,比丧母之痛更大?你这样自暴自弃,能够改变这个事实吗?”
听了吴欣怡的话,邺柏寒起先有些惊讶,后来想想,既然她把胃药都为他准备了,有关小雨的身世,肯定是郑刚告诉她了。
吴欣怡狠瞪他一眼,一手死命把他的手腕继续抓着,另一只手,则伸过来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去:“你这白痴,你以为酒精能够帮你逃避一切吗?能够帮你忘掉痛苦和烦恼?你少做梦了,明早天上醒来,痛苦和烦恼就会全消了吗?”
至少,醉酒可以让他暂时忘却!酒杯被抢,邺柏寒扶在桌面上的手,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都微微的在发着颤。这种公共场所,他不想跟她夺来夺去的抢酒杯,于是,抬手,哆哆嗦嗦将那燃烧的烟,送到了唇上。
吴欣怡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是想借酒来逃避这一切痛苦。白天还好,忙忙碌碌的脑子,根本没有时间去思去想,可是到了晚上,躺上床之后,他的思绪就不受控制,想的全是这些折磨人的东西。
那晚,小东西追出来的喊声,那么凄厉,那么绝望,每一次想起,他的心就有一股被撕碎的感觉。他知道,她一个人在家肯定非常害怕,房子太大太大了,再加上家中还放有三张遗像,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任谁都会产生一股恐惧的感觉,何况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家。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会涌出一股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跑回家去,想将他的宝贝抱在怀里,为她挡住恐惧,为她驱赶伤痛。可是,紧接着,他就会想起妈妈及贵叔贵婶他们的惨死,还有那个可恶的贱女人,所有这些都像驱赶不走的阴魂,闯入他的脑海。
是的,在得知一切之后,他和她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不可能再做夫妻了。这一点他深知,但是该死的,他却疯狂的想回家。他比谁都清楚,小雨得知一切真相后,她的痛,并不会比他的少,而且,还要经受遭他抛弃的致命打击。
然而,他又不得不这样,不得不选择分手!
就这样,心疼和仇恨交织着,几近令他疯狂。所以,醉吧,醉了就不会想他的宝贝,不会想她惶恐而绝望的伤心泪脸;还有,醉了就不会想他妈妈那血肉模糊、撕他心肺的血腥惨状。
吴欣怡气呼呼地质问了一番,就招手要服务生倒来了一杯白开水。她拿起桌上的胃药,剥好后才送到他手中:“先吃两天看看吧,如果疼痛还不减轻,等哪天抽空,我带去你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说着,吴欣怡没好气的,将胃药猛地往他掌中一拍:“从今往后,不准再喝酒了,至少在吃药期间,不能再沾酒了!”
瞧着掌中的胶囊药,邺柏寒苦笑了一下,一仰脖子,吞服下去。如果这药,能够清除大脑记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