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水溶一行扎根漠北草原已经三个月了,对绝大多数漠北草原牧民而言,他们就像个谜团,从天而降,非但武艺高强,智谋更是举世无双,牧民们唯有敬佩。
单于大会中,水溶这个人凭空而出,一战夺得部族首领之位,断了某些人升官发财的希望,自然有人怀恨在心。
出了用毡帐围的院落后,老远就能听到吵闹声,其中竟然有巫淞的声音,到此水溶心底极度不安。他不是交代过定然不能与牧民吵闹的吗?怎么会这样。水溶心里着急,当下加快了脚步。
是他?透过人群,那个张扬跋扈的漠北汉子一眼就认出来了。
此人名叫阿拉木,是前任首领阿拉图的弟弟。
“伤口痕迹极深,胫骨一刀而断且没有错位,周遭又无血迹以及战斗痕迹,显然是一招毙命,除了新晋首领水溶一行,我实在想不出漠北草原上还有谁使用此等武器,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巫淞与阿拉木僵持不下,气的脸红脖子粗。这群蛮子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清楚,胡乱找替死鬼就想把屎盆子抠到他们头上,好借机将他们赶出漠北草原,夺下被水溶抢走的首领之位,竟然用这么愚蠢的计谋。
漠北草原民风淳朴,加之对水溶等多不了解,如果不谨慎处理,还真会着了他的道。
水溶站在人群中并未现身,静观其变。阿拉木为人头脑简单,思想单纯又怎会对这几具尸体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除非有人暗中指使。
“水溶,水溶。”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给弟兄们报仇。”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不甚乱的人群立马涌动起来。一堵厚厚的肉墙,将水溶的退路堵死,围的水泄不通。
阿拉木见有机可乘,且他认为为避免伤及无辜,水溶定然不会动手,随即大声吼到:“杀了他,杀了他给弟兄们报仇。”
锃的一声,一个年轻汉子拔出腰间月牙形的马刀,向水溶刺来。阳光下,明晃晃的马刀折射出炫彩的阳光,刺痛双眼。
水溶双眸凛然,正对着马刀,没有后退,他就直直的站在人群中。那汉子见水溶也不闪躲,看着他的眼睛,心底竟然生出无限的惧意。马刀已经划破水溶的衣服,冰冷的寒铁触到健硕的胸膛,能感受到心脏砰砰的跳动。
阿拉木见自己安排的亲信被水溶的气势威慑住,手发抖不止,心底气的要死,低咒一声,使出全劲,故意朝前一推。
背后有人使劲,那汉子手腕一偏,马刀就向旁边刺去。
哇哇的哭声霎时响起,顺着刀锋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女孩正吓的大哭。
来不及思考,水溶一个急闪身,将那孩子抱在怀中,快速向后转去,与此同时,听到尖刀入骨的声音。
水溶受刺,身体向前倾斜。他暗用内劲稳住脚步,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孩子,长舒了口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隔得老远,一股细微的幽香沁入心肺,一抬头瘦瘦的身影由远及近,快速飘到自己眼前。
慌乱中,水溶放下孩子,扯了扯衣服,不想让黛玉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要不然那个傻丫头又要自责了。
阿拉木道:“呵!速度倒是快!怎么,见事情败露,连同伴都不得不出手相助了吗?”
黛玉抬头,男人唇角的嘲讽飞速扩大,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瞪着自己。
原来是你!
黛玉看了看对面的水溶,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就一清二楚了。虽然她并不想惹事生非,可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总不能做缩头乌龟,藏起来吧!这里是他们远离莫氏帝国后拥有的第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她不想失去这些手刃仇敌的筹码。那些一刀刀刻进骨髓中的仇恨,那些死咬心脏,压着神经也不会忘记的仇恨。
“草原上的大老粗阿拉木今日观察起尸体来也这般入木三分,不如你去改行,做个验尸官吧!凭借你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荣华富贵定然享之不尽。”黛玉这是在提醒大家,阿拉木此番言论定是有人暗中指使,此人一看就知,至于目的还用说吗?
众人听黛玉这么一说,瞬间回过神来。
是啊!阿拉木是个大老粗,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莫非真的有人故意陷害水溶。
水溶初来乍到,顶着身体的不适给牧民看病,草场退化,他就带着牧民寻找合适的放牧场地,还亲自教他们种植粮食,这样的他又怎么会随便杀人呢?
“阿拉大哥,你这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阿拉木正眼都不瞧黛玉一下,随口答道:“西陵山下。”
西陵山下?西陵山!
听到这几个字眼,黛玉只觉得心脏上像是压着块巨石,快无法呼吸了。
真的是莫涵在背后搞鬼吗?
为什么!
据她所知,莫逍遥并没有死。他们已经逃到关外了,为什么莫涵就是不肯罢休呢?
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西陵二字后,黛玉看也不看阿拉木一眼,转身扶着水溶就往回走。
黛玉极力压住心底的不安与恐惧,没想到还是被水溶觉察。
已经是六月了,黛玉的手很凉很凉,没有一点温度。霎时一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很温暖,很安心。
一抬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宛如漆黑夜空中亮晶晶的星星,心底波澜起伏的海浪被抚平。
有他在身边就很安心,什么都不用害怕,他就像是颗大树,风雨中屹立不倒,为她撑起一方晴空。
漠北草原,夜晚来临,热气退去,空气中还残留着沙子炙热的味道,有青草的香味。
床榻上,黛玉一张小脸沾染着红晕,长长的睫毛覆在眼帘上,映下些许暗影。
俯身而下,覆上那双柔软的红唇,甜蜜在心底升腾。
睡梦中,黛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唇边蠕动,痒痒的,她伸出舌尖,在唇边勾勒一圈,嘴唇张了下,继续睡觉。
背井离乡,来到漠北就没见过玉儿这个样子了。
空旷的毡帐内传来水溶嘻嘻的笑声,开心的像个孩子。
门口的守卫听到水溶的笑声,两人大眼瞪小眼,像是遇见了怪物一样。
王爷也会有这样的笑声吗?
有吧!也只是对着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有。
听着黛玉酣睡的声音,水溶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信封上密封的火漆完好无损,正在昭示着主人开启。
水溶并不是防着黛玉,这些小事就让他来解决吧!玉儿的双手不该沾染上血迹,她就是天山洁的雪莲,一片雪白,没有瑕疵。
细碎的纸屑飘飘而下,一片片落在水溶脚边。
三个月!
“呵!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床榻上熟睡的人似乎被这惊悚的笑声惊醒了,睫毛轻轻的晃动了下。
“出事了吗”黛玉在心底小声嘀咕到。
水溶走出了帐子,早就等候在毡帐外的巫淞与藏桀紧紧跟在水溶身后。
黛玉蹑手蹑脚的跳下床,捡起地上的碎纸,几个放大的字迹钻入眼眸,在心底激起惊涛骇浪:莫逍遥、西陵山下、阿拉图……
断断续续,不成字句,黛玉却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忍不住,终于来了?
不经意间,嘴唇chou动了下,面部闪过一丝恐惧。
但,也紧在一瞬间,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去就山,索性山来就我,省的自己爬山涉水的去找。
莫涵、贾赦、贾政……都来吧!现在的林黛玉什么也不怕。
水溶、藏桀、巫淞三人,走了大概一刻钟,来到一处寂寥无人的地方。像是在寻找什么,黑暗中水溶伸手转动一旁的木桩,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沙丘恍如长了双腿一样,快速向一边移去,一眨眼三人就掉进一个地窖中。
咳嗽声消散后,水溶抿了抿唇角,张嘴道:“莫逍遥前几天来过西陵山脉,跟阿拉图沆瀣一气,你俩怎么看。”
“王爷,据仓颉密探报,莫逍遥此行是来寻人的,估计与姑娘有关。”
“玉儿?”
地窖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没有一点声响。
“他是来找玉儿的?”水溶在心底默念道。
不,他不会让莫逍遥有机会见到玉儿的,死也不会。虽然不是他,可那男人与他身体内流着同样的血液,那死东西害的玉儿还不够惨吗?他不会让他莫逍遥再接近玉儿了,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王爷,这些天我们要注意隐藏,不要叫敌人发现行踪。我们来漠北才三个月,还不到时机,过早暴露行迹恐怕对我们不利。”
巫淞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就被水溶打断了。
他说的这些水溶何尝不知道。
漠北,这些天怕是不得安宁,要有大动静了。
天还没亮,黛玉就听到毡帐外轰隆隆的喊叫声,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
“水溶,水溶,你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水溶,怎么怕了,快点滚出来。”
……
黛玉胡乱穿了件外衫就急忙从屋子中赶了出来,只阴阴的露出个身影,脚丫子还没迈出毡帐,指责、谩骂就劈头盖脸而来。
“水溶是受皇帝指派,要掌管漠北草原的。”
“水溶要霸占漠北草原。”
“草原就快成一片焦土了。”
“水溶快点出来,出来。”
听着这些尖刻的嗓音,黛玉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升起,越来越浓重,袭遍四肢百骸。
在漠北草原,水溶极力隐藏行迹,怕的就是这一天。
是谁?是谁放出这些消息的。他们造就跟帝国没关系了,那些人这么做目的何在,就是为了把他们逼走,无处藏身,然后乖乖送上门来吗?真是可笑!
藏桀站在黛玉身后,神色焦急。
王爷不在,姑娘一个人要怎么应付这么多人。虽然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牧民。草原人人皆兵,要是动起手来,姑娘要怎么办。
不管怎样,一定要保护姑娘不受任何伤害,这是水溶交代过的。
黛玉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挤的严严实实的人群比划了个手势,吵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齐齐瞅着黛玉,那神情方佛在说要是黛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就将黛玉生吞活剥了一样。
看着这些熟悉的人此刻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黛玉神情冷漠,在也不是那个柔弱的一溜风就可以吹走的小姐。
淡漠的眼神横扫而过,所到之处令人胆寒,沙沙声中,人群不自觉的后退。
“相亲们可都到齐了?没拉下的?”
一句话出口,堵在门口的人不自觉后退一米多,连藏桀也惊讶不已。
眼眸中闪烁这骇人的光芒,周身被冰冷的气息包围,蓦然的嗓音,六月天,足矣滴水成冰。
“还真是会装,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恐怕这才是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黛玉朝声源处瞅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那人身体定格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前几天是杀人了,今天是放火了吗?”
牧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对黛玉的问话竟然没有一人敢回答。明明只是个柔弱的姑娘,为什么就像是有千军万马正站在他们面前一样,那气势,威慑全场。
黛玉心里明白,这些牧民只不过是受奸人挑拨,他们什么也不懂,只是单纯的守护这片土地,不然它被别了抢走,让子孙后代们有个栖息的场所。相信只要说明原委,流言不攻自破,那些处心积虑的人的计谋一定会惨败而终。
“不错,水溶是帝国的北静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安静的人群立马炸开了锅,黛玉的声音恍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人听的见。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你这个骗子,听你说什么?说水溶当了首领,草原马上就是什么该死的帝国的囊中之物了吗?”
“你这个善辩的女人,我们再也不相信你了。”
一旁的藏桀见人群失去控制,锃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锃亮的剑刃寒芒毕露,牧民们无一不用手掌遮住眼睛,以防亮光射穿眼睛。
“大家听我说,水溶是帝国北静王不错,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家还记得我们初来漠北的时候吗?水溶受了很重的伤,全身是伤,眼睛都睁不开,说话都没了声音。”
人群越来越安静,没有丁点声音,他们记起了水溶刚来时的情形。那时水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长途跋涉,他们一行人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牧民们还记得,他们收留水溶一行的时候,那股感激的眼神。晶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澄澈、透明。
燥乱的人群被抚慰下来,黛玉接着说道:“水溶父母遭奸人所害,水溶也难逃仇人杀害,我们就是被追杀逃命到漠北的,这个人就是帝国的皇帝——莫涵。你们说这样的人,水溶还会为他拼命吗?”
“在我们落魄,无处可去的时候,是你们收留了我们,这么大的恩情,我们怎么会做对不起草原的事呢?”说着说着,黛玉的睫毛上落下一滴滴晶亮的珍珠,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水溶一早就去了西陵山下,据仓颉铁卫密报,莫逍遥的人马频繁在西陵山下活动,另外还有股人马,好几天都查不出是谁派来的。介于此,水溶必须秘密前往一次,查探下。草原的安危就是他们的安危,这些牧民要是因为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如何在草原立足。
走在半路上,一只藏獒苍鹰在空中盘旋而过,一声鸣叫划破长空,最后苍鹰降落在水溶手臂上。锋利的爪子伸了出来,脚踝处一个细长的信筒展露在眼前。
水溶从信筒中取出信纸,只有几个字“暴乱,姑娘难以应对,速回。”
几个字很潦草,足矣见得写信人心急如焚。
方佛滚烫的油,当头浇下,心被烧焦了。
玉儿怎么了,玉儿怎么了。
骏马的嘶叫声拉的很长,水溶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下去。鞭子落在马股上,就像抽打在水溶心上,一下接着一下。
骏马扬长而去,仓颉紧跟在水溶身后。他没有问为什么,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王爷方寸大乱,此番情形,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水溶赶回来的时候,惊呆了。四下散落的毡帐中空无一人,毡帐外贴着密密麻麻的纸条,纸条上无一不写着水溶是帝国王爷,来漠北是为了将草原收入帝国囊中。
看着这些字条,盯着空无一人的毡帐,水溶惊呆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这些人哪去了?
玉儿,你一定不能出事。
来不及思考,水溶带着一众下属火速赶往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