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后宫又出事了!”黄昏时分,莹萱公主匆匆地来到寿仁宫。
一见到徐太后,她便眉头紧皱,脸色阴郁地说。
徐太后诧异地看着莹萱公主问:“又怎么了?”
双羽衣之死,很影响徐太后的心情,她当然不希望后宫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莹萱公主连忙说道:“方才长乐宫的园丁向我禀报,说是这几天他养的一条狗,常常立在后花园的一处角落狂吠,他拼命制止也无用,且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血腥之气?后花园里怎么会有血腥之气呢?”徐太后大惑不解。
莹萱公主点头附和:“是啊!这园丁我让他来了,太后娘娘听听他怎么说。“
老韩一付老实巴交的样子,跪在地上说:”回太后娘娘的话,这血腥之气,来自泥土之中。奴才曾经看见伺候定妃的宫女柳烟,趁着夜黑人静,在此挖坑埋过什么东西。”
“居然是柳烟?”徐太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柳烟是她派到贺兰嫣之身边的。
“你说瞧见她挖坑埋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徐太后追问道。
老韩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答道:“约摸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为什么此时才想起禀报?”徐太后若有所思。
老韩结结巴巴地回答:“因为奴才卑贱,当时……当时不敢问,也不敢上报。可是现在,奴才很害怕……害怕出事,到时候受罚,所以才鼓起勇气,向王后娘娘禀报。”
莹萱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太后的面色,插话道:“本来,我打算命人去长乐宫的后花园搜检一番的,可又怕惊扰了定妃,将来若是怪我害她动了胎气,我啊,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因此,特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徐太后见莹萱公主行事谨慎,而且不忘听取自己的意见,心里很受用。
她想了想才说:“也不必大张旗鼓,就悄悄儿派两三个太监,同那园丁去仔细瞧瞧,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吧?”
徐太后转头对身边的总管太监说:“你找了人去走一趟,不可惊扰了定妃那边,知道了么?”
总管太监躬身应了声,带了两个太监,由园丁老韩领路,往长乐宫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老韩带着他们,从长乐宫后花园的角门进去的,并不曾惊动一个人。
太监总管提了盏灯笼照亮儿,老韩走到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伸手朝地上一指说:“喏,就是这儿了。”
这是个不起眼的角落,不远处搭了个台子,层层叠叠地摆放着各色菊花。
太监总管吸了吸鼻子,果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一个太监嘟囔着:“地下埋的到底是个啥啊?“
另一个头一缩,小声道:”不会是杀了人埋在这儿了吧?”
老韩摇头:“不可能是人。柳烟姑娘哪有那么大力气,能把一个人扛这儿埋掉?”
太监总管也说:“别说柳烟一个姑娘家,就是我,也不敢半夜三更背个死人来埋啊!”
他一挥手说:“别那么多废话了,直接开挖。挖出来瞧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老韩做为一个园丁,各式种花的工具都有,当下他拿了一把铲子开始铲土;其余几个人,也有拿耙子的,也有拿锹的,都忙活了起来。
不多时,土被挖散,慢慢形成一个圆坑,血腥味夹着泥土的气息,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气味。
终于,老韩的铲子碰了一样物事,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土,将那物事拿了出来。
原来是个长方形的小木盒,有搭扣,但没有锁头。
太监总管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鼓起勇气说:“我来打开小木盒,万一里头跳出什么古怪来,你们可得同时出力对付啊!”
几个人答应了,太监总管这才战战兢兢把小木盒的搭扣拉开。
众人伸长脖子察看,发现盒子里的东西还拿块布包裹着。
太监总管扯掉布,里头赫然是一个八寸高的陶瓷人儿,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古怪出现。
大家齐齐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小木盒被擦干净泥土后,连同那陶瓷人和包裹着的布,一起送到了徐太后跟前。
莹萱公主还没有走,正陪在徐太后身边说话。
徐太后见太监总管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挖出什么东西来?”
总管太监恭恭敬敬地说:“回太后娘娘的话,果真挖出一样物事。太后娘娘您瞧,就是它了。”
徐太后定睛一看,见是个不起眼的小木盒,材质也很平常。
“里头是什么?”徐太后有点儿不敢打开这小木盒。
总管太监上前将木盒打开,将里头的陶瓷人儿拿出来,在桌上摆放好,这才说:“太后娘娘,王后娘娘,不过是个陶瓷人罢了。”
徐太后还没来得及细看,莹萱公主呀了一声:“这陶瓷人是造着双才人的模样做出来的吧?”
“双才人?”徐太后重复了一遍,把陶瓷人拿在手上,细细打量起来。
“还真有七八分双才人的模样。”徐太后说。
“这这这,把个双才人的陶瓷像装在小木盒里,再埋到地底下,是个什么讲究啊?”莹萱公主故意装出一脸不解的模样。
站在莹萱公主身后的,是她心腹的宫女燕燕。
燕燕失声惊呼。
莹萱公主回过头瞪了她一眼说:“大胆,你这样少见多怪,吓着太后娘娘怎么办?瞧我回去罚不罚你!”
燕燕连忙走到莹萱公主跟前跪下说:“奴婢知错了。实在是奴婢太过震惊,竟忘了规矩,王后娘娘饶了我吧!”
徐太后开腔说:“这丫头并没有吓着我,你也不必太过严厉。”
她拿眼睛看向燕燕询问:”你为什么震惊?难道你竟知道把陶瓷人埋在地底下的缘故?“
燕燕将额头抵地,惶惑地说:”奴婢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哀家让你说,你只管说,谁还能把你舌头剪了去不成?“徐太后好声好气地道。
燕燕这才直言不讳:”我家乡有种说法,若是以陶瓷制成人像,再用布包裹,搁在木盒里,埋于地底下,可对生人不利!“
莹萱公主伸手掩住胸口:”当真?这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吗?“
徐太后转头看着莹萱公主说:”这陶瓷人,难道是想对双才人不利?“
莹萱公主胸口起伏:”太后猜的应该没错!怪不得双才人好端端会变成痴痴呆呆,头脑不清,最后更是稀里糊涂跳了湖,原来是有缘故的!“
”有人偏要说是什么邪气啊,鬼缠身啊,谁曾想……“莹萱公主把话打住不说了。
徐太后气得手直抖,咬牙切齿地说:”这会子把双才人害死了,算是趁了她的心了!“
莹萱公主装糊涂:”可是我不明白,柳烟和双才人什么仇什么怨,要用这种法子来害双才人呢?“
徐太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半晌才说:”你真以为是柳烟干的?她分明是受人唆使!“
”柳烟虽是我的人,没想到,她去了凌云殿,就胳膊肘往人家那儿拐了!“徐太后痛心疾首地说。
莹萱公主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明白了。太后您的意思是说,是说,柳烟是受了定妃的指使,才做下对双才人不利的事情来?“
”那还有问?自然是这么回事!柳烟跟着我不是一年两年,她是个什么脾性,我能不知道?从不与人吵嘴斗气,当然也更不可能用什么巫蛊之术害人了!她害了双才人,能得什么好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柳烟只能说是身不由己。可恨的,自然是那个指使她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啊!可怜双才人,年纪青青,就这么没了!“
莹萱公主句句不忘了把贺兰嫣之给带坑里去。
徐太后听了莹萱公主这些话,对贺兰嫣之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恨不能把贺兰嫣之捉了来,当场打杀了才解气!
可是,她并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所以还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地说:”今儿个天晚了,王后你也先回去歇着吧!明儿个,我要把柳烟叫了来,细细地审问一番。“
莹萱公主估摸着:不管柳烟如何能言善辩,扣在贺兰嫣之头上的这顶巫蛊帽子,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
毕竟人证物证俱全,柳烟如果想替贺兰嫣之开脱,那她就要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谁会傻到宁愿自己死,也要保得他人平安的?世上恐怕难找几个吧?
贺兰嫣之啊贺兰嫣之,你的忌日快要到了。
我看这一次,你要怎么才能顺利逃脱!
莹萱公主坐上步辇,唇边是令人不易觉察的笑容。
一场惊天骇浪,正向着贺兰嫣之兜头盖脑地罩了下来。
可是,贺兰嫣之也好,柳烟柳絮也好,这时还是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贺兰嫣之正躺在床上,右手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用好听的声音缓缓地说:”孩子,很快你要和娘亲见面喽!不论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娘亲都会很爱很爱你的!“
她微微转侧了一下身体,面带着微笑说:”不知你会长成什么模样呢?好看不好看,不重要,身体却一定要健康哦!娘亲想要看见健健康康的你!“
象她自己,生了一付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是命运多咎,坎坷丛生,由此可见,长得好,并不是什么幸运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