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宫女的话,双羽衣也有些糊涂了:她昨天夜里,到底是在做梦呢?还是真的听到了敲窗子和那些女鬼般的声音?
在忐忑不安中,在极度不情愿中,双羽衣迎来了夜幕降临。
又是诡异的敲门声,敲窗声,此起彼伏。
如果有人想要捉弄她的话,根本做不到这边敲了门,又跑到另一边去敲窗子;而且来回切换得如此频繁!
现在,双羽衣简直患了黑夜恐惧症。
可是,她完全束手无策。
双羽衣甚至不敢去向太后和王后求助。
因为太后也好,王后也好,肯定会询问原因,那让她怎么开口呢?
她的秘密,永远只能深埋于心。
缩在被子中的双羽衣,再一次听到了如约而至的敲门声,还有敲窗声。
一会儿是门被敲得啪啪作响,一会儿是窗子被敲得格格作响;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两个不同的女子声音,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一个声音说:“倪……裳,我的脸你拿去用了这么久,好还我了……”
另一个声音说:“我死得好惨啊!倪裳……还我命来……”
双羽衣即使钻在被子里,再用双手掩住耳朵,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了,仿佛魔音入耳。
她咬紧牙关,身子颤抖,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长这么大,她何曾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倪裳,这个名字已经离她那样久远,久远得就如同前世一般。
而这个世上的人,除了穆清源,还有谁会知道她叫倪裳?
难道,真的是鬼魂缠上她来报仇了?
双羽衣猛地摇头,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要报仇,她们早干什么去了?”
窗外的女声,似乎知道双羽衣心中所想,飘飘忽忽的传来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机一到,必遭天报……
双羽衣一声惊叫,拼命拉起了床边的绳子。
她用力过猛,竟然把绳子也给拉断了!
宫女过了会子,才出现在倪裳门前说:“双才人,您有何吩咐?”
双羽衣惊魂未定地开了门,但又不想让宫女知道实情,于是推说自己肚子饿了,让宫女拿些点心,再泡杯茶来。
宫女默默地照办了。
双羽衣慢慢食用着香甜精致的点心,却是味同嚼蜡。
她盯着宫女,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有听见窗外有古怪的声响吗?”
宫女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自己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宫女离开后,双羽衣只得合衣睡下。
不然的话,漫漫长夜要如何打发呢?
她可以坐一夜不睡,难道还能夜夜如此?
可是,双羽衣才躺下,那让她不胜其烦和恐惧的声音,又开始出现。
双羽衣鼓起最大的勇气,赤着脚从床上溜下来,凑到窗前,透过窗纱,向外察看。
她想看一看,窗外的到底是什么鬼!
虽然双羽衣小心翼翼,但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形,被桌上的烛光映照着,在窗纱上留下变幻着的剪影。
窗外很黑,可是,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色之中,却诡异地飘浮着一片白。
那白色象是个人形,飘飘悠悠,似乎脚不沾地的样子。
而且,那白色人形向着窗户这边飘了过来,近了,越来越近。
双羽衣似乎能看到那白色人形披散着一头长而黑的发,还有滴血的唇。
“拿……命……来……”鬼魅似的声音似断似续,伸出一只爪子,向她面门抓来。
双羽衣肝胆俱裂,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双羽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全身一片冰凉,半晌动弹不得。
她好不容易活动了手脚,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挪到得床边,想要拉铃时才发现,铃声已经被自己拉断,宫女是不可能听见铃声的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双羽衣才得以爬上床,用被子兜头兜脑将自己裹紧。
她上下牙格格叩击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屋子住不得了,住不得了……
第二天,双羽衣病了。
宫女发现她额头烧得烫手,脸红得象块大红布,而且一直在说胡话。什么“不要捉我!”,“你们滚远一点!””救命!“
她有时候甚至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大叫一声”鬼啊“,然后又直挺挺地倒下,人事不知。
因为给双羽衣诊治的御医一向是魏有功,所以宫女去太医院自然请的是他。
魏御医看了双羽衣的情形之后,给开了个药方,告诉了宫女服用的方法和次数,就离开了。
魏御医的医术,在宫中是有口皆碑的,双羽衣喝了魏御医开的药之后,人倒是醒过来了,可是,却变得有些痴痴呆呆的样子。
她不再妆扮得光鲜靓丽,常常头不梳,脸不洗地端个椅子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看。
一边看一边说:”外面什么也没有。所以,我一定是做了噩梦。“
而夜晚呢,双羽衣则不敢睡,她死命地抱着一个枕头,蜷缩在墙角,目不斜视地望向窗户的方向。
她也不准宫女离开,一定要陪着她。而且宫女也不能睡!
正常人哪有晚上不睡觉的?有时候宫女熬得靠墙站着都能睡着,然后头一个猛冲又惊醒过来。
双羽衣一发现宫女打瞌睡,就要骂她们,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这么一来,宫女心里都慢慢积累了怨恨,照顾起双羽衣来,就越来越不上心了。
比如熬药这样事,特别要仔细,加多少水,火候大小,熬煮多少时间,都有讲究的。
可双羽衣这样不得人心,宫女也就马马虎虎了事,熬药时,旁边连个守着的人也没有。
有一次,药汁沸腾起来,把小炉子里的火都给扑熄了;到得后来,还不是随便加些开水进去,胡乱熬一熬,就倒出来给双羽衣送上去了。
而双羽衣的情况也越来越糟:人瘦得了很多,原先宝光璀璨的一双眼睛,变得陷进去落了坑,毫无光泽不说,还带着一种不安定的鬼祟之气。
她的眼睛本来是最吸引人的,如今一变,整个人都象变了,给人一种灰扑扑,不敢靠近的感觉。
莹萱公主来探望双羽衣的时候,也被她这付形象吓了一跳,狐疑地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双羽衣呆呆地看着莹萱公主,往常的伶俐劲不见了,连行礼问好也想不起来似的。
宫女不得不禀道:“双才人病了。”
“病了为什么不请御医来诊治呢?”莹萱公主的脸色很不好。
本来她还要重用双羽衣的,这会子变得痴痴傻傻的,跟个废物一般,还能派什么用场?
“请的魏御医。药吃了不少,却没有什么效果。魏御医说了,双才人这个病,非人力所能治。”宫女一肚子的苦水,却不敢在这个王后娘娘面前倒出来。
“非人力所能治?”莹萱公主皱起了眉头。
宫女欲言又止地说:“因为双才人这个病,象是中了邪,又象是被鬼缠上了,所以喝药也没什么效果。”
莹萱公主勃然大怒,拍了一下桌子说:“大胆!王宫之中,竟然敢捏造邪鬼之说!”
宫女立刻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回娘娘的话,双才人自得病之后,常常满嘴胡话,一会儿让鬼不要来捉她,一会大喊救命!所以奴婢才会这样猜测。”
莹萱又把侍候双羽衣的另一名宫女找了来详问,果然也是这般说法。
“白天还好一些,只是静静坐着。到了晚上,双才人才开始闹腾。一会儿吓得发抖说鬼来了,东躲西藏;一会儿又拿起什么砸什么,说是要把鬼赶跑!奴婢们日夜不得休息。”另一名宫女带着怨气说。
莹萱公主再看双羽衣,见她确实一付神智不清的样子,两眼无神,痴痴呆呆,也就有几分信了。
“怎么会变得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莹萱公主阴沉着脸问。
一名宫女回忆道:“事发前,双才人夜里拉铃数次,一再问奴婢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奴婢老老实实地说,什么也没有听见。”
另一名宫女也点头说:“是的,双才人也半夜三更问过奴婢同样的问题。”
“奇怪的声响?”莹萱公主不解地问。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奴婢们从来没有听见。”两名宫女不约而同地说。
“看来,大概是双才人的脑子糊涂了。”莹萱公主下了个结论。
她叹了口气:“既是这样,你们用心伺候双才人吧!药吃着,调理调理,也许就好起来了!”
说完了这句话,莹萱公主再也没有看双羽衣一眼,就走出了屋子。
如果双羽衣一直这付模样,那她就毫无利用价值了。活着或是死了,与自己何干?莹萱公主在心里冷冷地说。
高才人郁闷地对李才人说:“双才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呆呆傻傻的,常常嘴里念叨什么鬼啊,索命啊之类,看着太吓人!”
李才人撇了撇嘴,幸灾乐祸地说:“这就叫做多了坏事,终究会得报应!看,现世报来了!”
她心中暗笑:哈哈,双羽衣啊双羽衣,你也会有今天?
每天活在惊吓中,滋味一定比挨上三十大板还要痛苦吧?
李才人在深深佩服贺兰嫣之的同时,心里也是满满的疑问:为什么对着双羽衣,却要喊出倪裳这个名字呢?双羽衣和倪裳到底有什么瓜葛?
还有,什么叫还脸啊?脸还可以借可以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