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嫣之挺直了脊背,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能死。我是被冤枉的,我要活着看那真正的坏人被制裁。”
徐太后冷哼一声:“死到临头了,你还要狡辩?你以为王上没有调查,没有亲自审讯?”
“有证据证明是我用落胎药害的双羽衣?”贺兰嫣之难以置信地问。“
”自然。给双才人端上燕窝银耳羹的宫女已经承认了,你事先交给她一小包落胎药,命她寻着合适的机会,便可以对双才人下毒。“徐太后的声音里冷冽中透着看穿一切的得意。
贺兰嫣之明白了:酷刑之下,还有什么真与假?
”不过是屈打成招而已!“贺兰嫣之沉声说道。
”人是苦虫,不打不招。你这么嘴硬,不就是因为有王上护在里头,没人敢对你用刑的缘故吗??“徐太后用锋利的眼光盯着贺兰嫣之。
贺兰嫣之苦笑了一下,十八般酷刑招呼到身上,连她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咬定青山不放松。
”我不想同你废话了,这三尺白绫,便是你的归宿。“
徐太后斩钉截铁地说完,将一条白绫掷在了贺兰嫣之的面前。
贺兰嫣之漠然地看着那白绫,缓慢而坚决地摇头:”我是绝不会上吊自裁的!“
徐太后气得眼睛里险些喷出火来,用手指着贺兰嫣之的鼻子说:”你竟然敢违抗王旨。由此可见,平日的你,嚣张跋扈到了什么地步!怪不得你敢谋害有孕的嫔妃!“
面对徐太后的指责,贺兰嫣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脊背挺得很直,秋水盈盈的眸中满是不屈服。
”真是反了你了!来人啊!“徐太后几乎咆哮起来。
她带来的太监和宫女们齐声应了声是。
徐太后点了两个太监说:“这贱人既然不肯自裁,那么你们动手让她上路吧!”
徐太后早就想好了,如果贺兰嫣之不肯乖乖上吊自裁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命人用三尺白绫将贺兰嫣之直接勒死。
当然,勒死之后,再伪装出一个贺兰嫣之上吊自尽的场景;对外则放出话:贺兰嫣之畏罪自杀!
如此一来,既可以除掉贺兰嫣之这个祸害,又不至于伤了她和徐达之间的母子之情!
两个太监奉了徐太后之命,毫不犹豫地向着贺兰嫣之一左一右夹击。
贺兰嫣之没有反抗,她明白好汉难敌四手的道理。
就算把这个两个太监打趴下了又如何?徐太后完全可以调派几个侍卫高手来对付她。
不过,贺兰嫣之没有反抗并不表示她视死如归。
直等两个太监分别挟住了她的胳膊,贺兰嫣之才不紧不慢地说:“太后娘娘,您绝对绝对不可以这样做!否则的话,您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徐太后冲贺兰嫣之鄙夷地撇了撇嘴:“我绝对不可以这样做吗?你错了,我现在就要这样做!我会后悔?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贺兰嫣之认真地看着徐太后,轻轻说道:“我没有和您开玩笑。事实是,我怀孕了,王上的龙种。”
其实,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贺兰嫣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的月事一向很准,而这一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月事却没有如期而至。
本来,她还想再等一等,然后找御医诊断。
不然空欢喜一场是小,徒惹得许多人在边上拣笑话。
但此时情况紧急,她若是不这样说,也许下一刻,两个太监就会将白绫套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勒死她!
贺兰嫣之的话,仿佛一记闷棍敲在了徐太后的头上,震得她是头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徐太后才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你竟然有喜了?“
贺兰嫣之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这一下,徐太后不再那么气势汹汹了。
她定定地看着贺兰嫣之说:”你别以为自己这样说,就可以蒙混过关。如果被我查明,你只是一派胡言,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是不是一派胡言,太后娘娘即刻就可以找御医前来验证啊!“贺兰嫣之即使没有十足把握,却还是装作气定神闲地说。
徐太后一挥手,斥退了那两名太监。
虽然她痛恨贺兰嫣之,但如果贺兰嫣之真怀上了儿子的种,那也就等于是徐家的血脉啊!
她怎么可能为了个老鼠打碎了玉瓶呢?
是的,在她眼里,贺兰嫣之就是一只可恶的老鼠,而她的孙子,当然是珍贵的玉瓶。
不到瓜落蒂熟,谁又知道贺兰嫣之肚子里会不会是个男孩呢?
徐太后很快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置贺兰嫣之于死地了!
为了徐家的子嗣,她可以暂且放贺兰嫣之一马。
要对付这个阴毒女人,起码也要等贺兰嫣之生产完毕才行。
不过眼前急需确定的是:贺兰嫣之是不是真的怀了身孕?
如果贺兰嫣之胆敢欺骗她,那么,她一定会让贺兰嫣之死得更痛苦!
“去,立刻把魏有功魏御医给请了来。”徐太后吩咐一名宫女说。
魏有功很快赶到。
他虽然对贺兰嫣之怀有敌意,但他在给贺兰嫣之把脉时,却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因素。
“嗯,虽然脉象还不十分明显,但定妃确实是怀了身孕。”魏有功下了结论。
既然这样,徐太后就只有放手一途了。
“死罪暂免,活罪难饶。”徐太后瞪着贺兰嫣之说:“别以为自己怀了龙胎就可以上天了!哼,你不可以踏出凌云殿半步,也不许同别的嫔妃来往,免得你起意害人!”
逃过了一劫的贺兰嫣之垂眉敛目,应了个是字。
在她的心里,没有逃生后的喜悦;反倒是对于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涌起了无尽的感慨。
这个小生命来得很及时,如果没有它,今天便会成为她的祭辰;
这个小生命又来得那么不合时宜,因为她目前的处境,真可说是危机四伏,危险重重。
没有了徐达的庇护,当那些毒手纷纷伸向她的时候,她能保住自己,保住这个孩子吗?
贺兰嫣之苦笑着想:真的无法确定啊。
来时盛气凌人的徐太后,走的时候不免有些灰溜溜的。
但徐太后觉得没有白来这一趟,因为知道了贺兰嫣之怀孕的消息!
寿仁宫的双羽衣,还在激动地等待着贺兰嫣之的死讯。
徐太后之前已经在她面前透露了一点:自己不会轻易放过贺兰嫣之的。
直到今天,趁着王上去军营检验三军的机会,徐太后终于出手了!
虽然不知道徐太后的具体计划,但双羽衣已经猜出来:这一回的贺兰嫣之,是插翅也难逃噩运了。
双羽衣虽然少了自己亲自动手的快乐,但能看到贺兰嫣之被弄死,她还是十二分的高兴!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受过的罪,吃过的苦,终于可以清算了!
没有了贺兰嫣之这个挡路石横亘在她和王上面前,怎么知道她不能捕获王上的心呢?
徐太后回到寿仁宫,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痛恨贺兰嫣之;而另一方面,自己却只能看着她逍遥法外。
而且,将来她的孙子,还有可能从这个她痛恨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
不过也没有关系,刚出生的小孩子懂什么呢?
只要从他脱离娘肚皮的那一刻起,就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徐太后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不会受到贺兰嫣之不好的影响。
好吧,就算不是孙子,只是个孙女儿,徐太后也准备将孩子与贺兰嫣之分开。
“没得教坏了孩子!“徐太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双羽衣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贺兰嫣之的噩耗,她十分的失落。
后来更是从徐太后口中得到贺兰嫣之怀了身孕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贺兰嫣之没死,怪不得徐太后拿贺兰嫣之没辙。
这一下,双羽衣的心象无数猫爪子在挠一般,那疼痛和酸爽,简直没让她直接呕出一大缸子的血来!
老天爷,你为何这样不公?我的孩子没了,你却让贺兰嫣之怀上了孩子!
不不不,我绝不能让贺兰嫣之心想事成!
我绝不能让贺兰嫣之永远凌驾于我的头上!
但是,眼下她能做的,惟有静待更好的时机。
莹萱公主当然也听说了贺兰嫣之怀孕的消息,她沉着脸,阴恻恻地说:”这个贺兰嫣之,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每一次,她总能死里逃生,侥幸过关!“
她边上的乳母也赞同地说:”是啊!本来还以为贺兰嫣之这一次一定逃不了一死的,谁知道,突然冒出个怀了身孕。“
”太后娘娘是最在乎子嗣的。这么一来,谁还有机会动那贱人?“莹萱公主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怕就是怕这贱人万一生个儿子出来,王上不定宠成什么样呢!再封个太子什么的,唉!“乳母摇着头,表示担心。
”别说了!“莹萱公主杏眼圆瞪,哐当一声摔了手上的茶盏,厉声喝道。
乳母和侍候的宫女立时噤若寒蝉,室内静得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有小宫女轻手蹑脚地进来收拾摔碎了的茶盏,擦干溅了茶汁的地面。
这是一个不冷不热,花香流溢的夜,却有许多人翻来覆去,不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