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影硬是被压弯了腰,踩着沉重的步伐,带着穆婉蓉离开。
巧娟看到这一幕,忙胡乱的抹了把眼泪,上前想要帮忙……
“别碰我娘!”沧澜雪却低喝阻止。
“小姐……”巧娟惊住,那悬空的手竟是不知如何收回。
沧澜雪弯着腰,目光沉冷地扫向四周,嘴中呵着气,硬是不吭一声的驮着穆婉蓉一步步朝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用干活了么?”娇呵声从前头传来。
本是围在前的下人,一个个退到了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
沧澜音顺着那些让道的下人望去,那呈现在眼底的一幕,惊得她瞬间凉了手足,结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四娘怎么了?”
“你们给我让开!九爷我看不到!”沧澜云差点没蹦断自己那两条肥腿,个子过矮的他即便是前头的人当道了,可还是没能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滚开!”沧澜雪森冷的目光扫过当在前头的下人。
一个个惊得纷纷退让开去,沧澜雪依旧以自己纤细地身子驮着穆婉蓉的尸身。
沧澜云也直到这会儿才看清了,他惊得一张红润的小脸都煞白煞白的,小跑步上前,刚想要伸手去帮忙。
沧澜雪目色不在清澈无痕,而是泛着丝丝红光,冲着沧澜云喝道:“滚。”
沧澜云瞬间硬化,肥嘟嘟的手臂在半空中打了个弯,这才垂到了身侧,他满腹委屈的望着沧澜雪,“雪儿姐姐,我只是想要帮你。四娘怎么了?她落水了是吗?她没事吧,雪儿姐……”这四娘浑身都是水,加上那重量少说也要上百斤了,雪儿姐姐这瘦小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住。
沧澜雪目光犀利地刮过沧澜云的面容,吓得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吱声。
只能望着沧澜雪弯着身,踩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驮着穆婉蓉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沧澜雪的身影消失,沧澜云一打逮住想要离开的一下人,喝道:“快说,不然九爷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九九爷,这事小的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四夫人溺水生亡了。”
“什么——?”沧澜云与沧澜音齐齐惊呼。
不消一刻钟,四夫人穆婉蓉溺水生亡的事儿便已经转遍整个山庄……
沧澜雪把穆婉蓉的尸身驮回自己的房间,放置在床榻上,便走出了房间,有些无厘头的在院落中打转。
巧娟跑进院落,瞧见沧澜雪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忙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热水,巧娟热水在哪里?”沧澜雪一把抓住巧娟的手臂问道。
“热、热水在厨房,我这就去拿……”巧娟吃疼,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
“快去拿,还有我娘的衣物,你都准备好,最好是全新的。”沧澜雪放开手,叮嘱着巧娟。
“好,夫人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小姐出嫁前要穿的新衣服,我这就去拿……”巧娟说着,当她意识到沧澜雪那张逐渐冷却的神情时,忙收了口。
沧澜雪背过身去,迈步向着房内走去。
当那一室的喜气映现在眼底时,她双拳一握,上去便是狠狠地撕扯下了那个耀眼的红喜大字,推翻了那一堆堆礼品。
当巧娟端着热水出现在房中时,所见是一片狼藉。
她小心的踏过那一地的凌乱,来至床榻前,“小姐热水。”
“你放着吧,去准备衣物。”沧澜雪吩咐道。
“小姐难道你打算亲自为夫人净身?”巧娟望着那正在为穆婉蓉脱去湿衣的沧澜雪。
“是,你快去准备。”沧澜雪催促道。
“不行啊小姐,这些事都有专门的人做,你可千万……”巧娟惊得忙劝阻,却在沧澜雪那转身回眸的一瞥眼中,收了声。
沧澜雪目光在巧娟的身上流连了一番,便又转过了身去,继续为穆婉蓉脱衣,“快去。”
“是,我这就去。”巧娟颤抖着双肩,一步一晃地跑出了房间。
沧澜雪亲自为穆婉蓉擦身……
那一次次的碰触,换来的并非是温暖的回应。
脑中回转的是与穆婉蓉相处的那数月,穆婉蓉是软弱的,她的双眼中总是含着泪,那张柔美的脸庞上终日眉宇深锁,似藏匿了满腹的心事。
然而,她却在擂台那日以自己单薄的身子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拖回。
从不知人间冷暖的她,在那一刻尝到了被呵护与关切的味道。
第一次想要去在意了解一个人,只可惜……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只是转瞬间的分开,都能成为天人永隔。
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那份心情,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释放自己的情感。
穆婉蓉给了她短暂的亲情,冰冷的世界因为她的存在出现过阳光,然,现在……
飓风带走了那唯一的阳光,冰冷再次席卷了全身,从暖阳下硬是退回了黑暗。
这是什么?
当沧澜雪看到那呈现在穆婉蓉腹下的一个掌印时,目色一沉,她快速地撩开自己的衣衫,寻找着腹下那相同的掌印……
手掌往腹部下那已淡化的掌印上放去,再将手掌放到穆婉蓉腹下的掌印上,居然如出一辙!
难道那打伤沧澜雪人就是杀死穆婉蓉的人?
本就去穆婉蓉突然溺水怀疑在心头,而现在这一发现给为确定了先前的猜疑,穆婉蓉并非是溺水而死,她是被打死的!
就与那沧澜雪一般,都是死在这掌印下。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先是置沧澜雪死地,而现在就连穆婉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要杀害!
脑海中浮现上多张面孔,是那前三房的人?
崔玉华、徐玉兰、还有那位一身病痛不怎出现在人前的三房?
而杀她又是为何,杀穆婉蓉这没有地位的四夫人又是为何?
无数个问题浮上,令她难以猜透,线索太过薄弱,而这掌印只能代表那杀害穆婉蓉的就是杀害沧澜雪人。
可据她了解,在这天下第一庄里面,掌上功夫出众的也只有庄主沧澜海一人,但,沧澜海应该没有杀害她与穆婉蓉的动机才是。
“你这是在做什么?!”
洪亮的询问声传来的同时,一道身影疾走至床榻前,一把抓住了沧澜雪的手。
沧澜雪抬眼,对上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说曹操曹操到,这话还真是灵验的很,沧澜海那一身戾气毫不掩盖的散发在外。
“我在做什么,你不会看么?”沧澜雪冷冷地甩开手,转过身,继续为穆婉蓉擦身。
沧澜海目色一沉,上前一把揪住沧澜雪,“谁准许你碰她的!”
沧澜雪竟觉得此刻出现的沧澜海是如此的可笑,“你又凭什么不许我碰?”
“小畜生!”沧澜海勃然大怒,一掌提起便要打下。
沧澜雪挺起胸,她毫不惧色的迎上沧澜海的掌风,那从颊旁刮过的风声,带来的是刺痛。
沧澜海在那落掌的瞬间,竟是被沧澜雪目色中的萧杀之气惊得抖了抖手臂,因而没能落在她的面容上,只是贴着面颊而过。
他一把甩开沧澜雪,整理着那慌乱的心情,沉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说着,放声命令道:“进来。”
沧澜雪举目望去,只见两个五十开外的妇人战战兢兢地进入,来至沧澜海的面前,行礼:“庄主。”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沧澜海吩咐道。
“是。”两个妇人应着,从沧澜海的身前走离,走向床榻前。
沧澜雪站起在床榻前,目色一厉,抬手指着门口,冷冷地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雪儿!”沧澜海一声低喝。
沧澜雪冷冶的目光,直直地扫向沧澜海,声色平静道:“谁都不许碰我娘一下!”
两个妇人踌躇不前,来回于沧澜海与沧澜雪之间,惊恐不知进退。
沧澜海迈步上前,来至沧澜雪身前,目色一沉却又转瞬间放柔,道:“雪儿,不许胡闹,你娘即以走,你就让她走的安心。”
“安心?”沧澜雪哼哧了一声,“沧澜海,我娘走的安不安心,你心里头明白。”
“沧……雪儿!”沧澜海神色一沉。
“沧澜海,杀害我娘的真凶我一定会查出来,天下第一庄欠我娘的,我也会一笔不落的讨回来,现在你带着你的人马上滚!”沧澜雪一字一顿将话说完,目光扫过屋中的数人。
“老爷,你瞧瞧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们就是凶手。”姗姗来迟的徐玉兰,一进屋就闻得沧澜雪那番话,忙委屈的上前,来至沧澜海的身侧,提着衣袖,作势抹着眼泪。
与徐玉兰进入屋内的还有崔玉华,崔玉华面色平静,比之前者要沉敛许多。
沧澜海目色紧盯着沧澜雪,两父女彼此毫不相让的对视了良久,最终沧澜海一声长叹:“既然你那么想要做,那就做吧,为父什么都不管了。”语落,一甩衣袖,瞥了眼床榻上的穆婉蓉,转身离开。
徐玉兰悻悻然的啐了口气,冲着沧澜雪哼哧了一声,便转身追着沧澜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