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巡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白一巡看看白墨卿又看看白一墨,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整个前厅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见白一巡的喘粗气的声音。桌上精美丰盛的菜肴像是最好的旁观者,一个个搁那端着,谁也不开口。
白一巡的喉咙动了一下,终于说:“你想怎么样?”
白墨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指尖在桌上敲打了几下,然后说:“大伯也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了,你看我父亲也在家里抱孙子,我觉得你大可以现在收手,回家颐养天年。”
白一巡听了白墨卿的话,脸皮发青:“你是想叫我卷铺盖回家?”
“干吗要说的那么难听?现在你手上有白家三分之一的帮会产业,可你名下能用的人实在寥寥可数,能担起大任的更是没有几个,我敢说如果没有我白墨卿在这里,你那里根本撑不过三天。”白墨卿盯着白一巡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幽幽的说。
白一巡快速的低下头去,这段时间与白墨卿分庭抗衡让他颇为自得,以为自己很容易就能够拿下白墨卿,谁想到这一切居然只是暂时的假象。白一巡无力的坐下,久久无言。
公公白一墨出来打圆场:“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因为这句话,桌上的气氛终于活络了一些,我也拿起筷子开始填饱我的五脏庙。白一巡沉着脸,只是不住的夹菜,闷头就吃。
我和公公故意说笑,想缓和一下气氛,碰到白一巡这张死人脸,立马所有的笑料都回家睡觉了。其实对于白一巡,我还是很恨的。从我订婚那天故意为难,到后来那最艰难的几年,他都没少给我使绊子。只是当时的白一巡还忌惮白一墨在管事,身边又没有欧阳坤这个狗头军师出主意,与他里应外合。所以,那几年只是给我使绊子,还没有正式撕破脸。
我懂白墨卿的意思,能够让他自己主动让出那三分之一的产业最好。不然难免要伤筋动骨,我听着都觉得麻烦。
酒过三巡,桌上的美味佳肴也被消灭了一大半。所谓吃饱喝足好办事,白一巡终于展露了今天在前厅的第一个笑容。有点勉强,但总归是一个笑脸。白墨卿懂得伸手不打笑面人的道理,他也回以微笑:“大伯想清楚了吗?”
“这……这……”一顿饭的功夫,就让自己从一个手握大权的领导降职为一个回家退休的长辈,白一巡怎么说都有点不甘心。可不甘心归不甘心,白墨卿手里的那段录音确实是白一巡的软肋。以前与欧阳坤的交易都是私下进行,白墨卿可以猜,但是却无法真的拿这点来困住白一巡。现在不同了,录音上的声音完完全全、如假包换就是自己的,白一巡眼下只恨自己这步棋走的太过草率。
白墨卿很有耐性,等着大伯“这”了半天都没“这”出个所以然来,他笑笑:“如果大伯还有顾虑大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反正欧阳坤的死这个大新闻,起码还要热好久呢。”
这是一个好台阶,白一巡顺势就下了,他边笑边说:“对,对,我还要回去想一下,有些事情毕竟还需要我交代清楚。”
饭吃完了,白一巡走了。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怒,甚至与我照面时,他连一个虚伪的笑容都不想再给我。如此吝啬!
是夜,冬季晚上格外的寒冷。今夜无风,只有一轮弯弯的新月挂在高高的天空。给儿子念完睡前故事,我和白墨卿在走廊里走了一会。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冬天呢。”白墨卿忽然挑起一个话头。
我楞了一下,很快想到那个尴尬的见面,莞尔一笑:“我说,你家的围墙也太高了,爬的我累得要死。”
“怎么?你现在还想爬墙?”白墨卿似乎一语双关,他的眼里带着嬉笑。
“嗯?为什么要爬墙?”我还没弄明白白墨卿与我开玩笑的打趣,傻头傻脑的回了一句。
白墨卿忽然拉住我的手:“你只能从别家翻到我家,不准从我家再翻出去。”
听到这话,我差点笑出声:“白墨卿,你家的围墙这么难爬,我可不想来来回回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墨卿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现在可不是你家,是我们家。”
“口误,纯属口误。”我紧紧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
我和白墨卿回到房间,简单泡个澡就上床休息了。睡着前,我对白墨卿说:“等白一巡的事情都解决完,就没那么多糟心的事了……”
白墨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今天安里伦找过我,貌似很急的事,我没细问就挂电话了。”
这句话将我的瞌睡虫赶走了一半,我连忙说:“安里伦那里有药可以救颜艺彤,我给她打过电话,可是联系不到她本人。”
白墨卿吻吻我的额头:“现在先睡吧,颜艺彤那边一时半会死不了人,而且颜家的请帖已经送到了,在婚礼上联系她也不算晚。”
听完白墨卿的话,我满头黑线。我的老公大人啊,对于不是自己家的人向来是毫不在意。
一夜好眠,清早起来的时候就得到了好消息。白一巡虽然包藏祸心,却不失为一个识时务者。大概是回去以后思来想去了一夜,一大早终于将自己名下全部的产业转交给了白墨卿。看白一巡眼下的乌青,大概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白墨卿也是很爽快的人,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承诺每年给白一巡一笔数额可观的养老费,让白一巡的儿子以后入帮会要职。
这样的条件很不错,起码在白一巡看来足够了。虽然顶着疲惫和清晨的寒冷,可白一巡一扫之前的颓废,眉宇之间大有轻松之态。无官一身轻,也许对他而言是件好事。没有像欧阳坤一样白白送掉性命,白一巡念及此,大概也心生了一丝后怕。
解决完了白一巡,白墨卿更加忙了。刚刚换主的产业急需人去打理,白墨卿连颜艺彤的婚礼都无法参加。
我看了一眼请帖上的日期,后天就是她与任天大婚的日子了。
我翻遍了衣柜,忽然想起今年我还没有买过衣服呢!果断拉过儿子的小手:“航航,陪妈妈去逛街吧?”
谁料这小子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妈妈,你都无视我好久了,一空下来就让我陪你去逛街,你应该说陪航航去游乐园!”
好吧,我被我四岁的儿子说的哑口无言。
“那……妈妈陪你出去玩,你顺便陪妈妈逛街好不好?”我换了种说法。
白远航立马喜笑颜开:“爸爸也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