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孙小姐。”采薇迎上去福了福身子,却是垂着头笑得尴尬,“少奶奶醒了,一切都好,您放心。”
容许颔首不语,只松开手低头对侄女道:“奶奶要你说的话,还记得么?”
“记得。”容楚楚点头,却并不热情,转身怯怯地朝佟未走近几步,弱弱地道,“奶奶要我替她问婶婶好,还嘱咐楚楚往后要好好跟着您认字读书学规矩,要做一个像您一样大方得体的侯门家小姐。往后我去哪里,就是代表了容家的规矩,一刻也不能忘记了。”
“好——好,楚楚真乖。”半躺在床上,佟未硬挤出笑容应着,她自然听出了小侄女的话音,这分明是婆婆借着孙女儿来敲一敲儿媳妇,要媳妇明白婆婆心里是明镜一样无所不知的。随即抬眼看着容许,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射穿,那僵硬窘迫的笑里,分明在问:你到底怎么解释今天的事情了?
“二叔,我好去找柳奶奶么?”楚楚完成任务,便不大乐意与新婶婶亲厚。
容许揉了揉她的额发,嘱咐了几句便唤来三香将侄女带走,随即旋身要往自己的地界去,却听妻子在身后问:“你能出去一会儿么?或在园子里逛逛,或找你侄女儿玩去。”
无声地愣了须臾,容许转身又从门前离去,竟没有询问半句缘由。反是采薇急着道:“小姐又要做什么?”
佟未不以为然,闲闲地推开纱被起来,“我要洗澡,腻了一身汗不舒服,他怎么能在这屋子里?”
采薇掩口笑了笑,却见佟未瞪着自己,嘴里嘟囔:“我们虽是夫妻,可……也仅仅是夫妻而已。”想想不知该如何解释才算妥帖,便也不再絮叨,只推着采薇去预备热水。
侍儿扶起娇无力,浴后,只觉得头上微晕,口中干燥,佟未摇着扇子倚在门口,看着藤园里的安逸雅静,口角含笑道:“不知这园子是何时建起来的,若是容许的手笔,他倒是有心过日子的。这个家,我唯喜欢这个园子罢!”
采薇端了茶过来,却不接着小姐的话,只管说:“二爷回来,可一句话也没和你说,你猜他此刻心里怎么想的?”
佟未含了口茶,缓缓吞下后方道:“我猜……他无所谓吧!”
“无所谓?”采薇不信。
“自然是无所谓,我与他又没有什么情分,不过是挂名的夫妻罢。将来他若有相中的人取来做姨太太,甚至休了我将那女子扶做正房,我也不会哭闹不依的。”佟未摸索着茶碗盖上的花纹,忽而露出俏皮的笑,压低了声音道,“薇儿,我告诉你,那个四姨……”
“二奶奶!”不等将话说完,却见四荷兴冲冲端着一盘水果过来了,一边将盘子递给采薇一边笑道,“今儿这些果子是二爷叫预备下的。”
“要这个做什么,谁夜里还吃?”佟未正要再问,脑中忽闪过昨夜的事,又念这是容许存心做的准备,顿时气结,虎着脸问四荷,“你家二爷现在何处?”
“方才还见着的,这会儿可能往别处逛去了。”四荷不知其中缘故,笑盈盈答了便径自离了去。
又有采薇摆了东西回来问:“提起来了我也要问问,昨夜小姐你饿吗?竟把一盘子果子吃得残残零零的。哎呀,到底是二爷有心,我们都忘了。”
佟未恨得咬牙,将扇子塞入采薇的手道:“他不回来,我寻他去便是了,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可是长了个七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