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夜没能安睡的采薇拉着佟未道:“你不预备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咱夫人?”
“我正考虑呢,不晓得娘能不能答应。”佟未很正经,又很缺心眼地说,“不过娘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同意与否、答应与否,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那你说还是不说?”
“说吧,我怕娘她们露出马脚回头叫婆婆她怀疑,万一她急了派人死盯着我,那怎么办?”佟未对于这类问题的深思熟虑及周到至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态度,是一般人难有的,“可却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叫娘快些回京,你想想,就算娘和嫂子要赶着回家过年,那至少要进了十月才动身吧,这样咱们再启程,要是走得慢一些,指不定这年就要在道上过了。不成不成,忒凄凉了。”
采薇双手扶着佟未的肩膀,认认真真地问:“给我一个准信儿,走,还是不走?”
佟未想也不想,就答:“走,一定走。”又补充,“除非相公下一刻就出现在我眼前。”
采薇那里的神情停滞了须臾,继而轻声地对佟未道:“如果我们真的回京,如果二爷与你相聚后将来还要带你回杭城,我就不跟你来了,好不好?”
“随你,只要你乐意。”佟未明白她的薇儿心里想什么,她曾经喜欢过恒聿,如今又深爱相公,她明白一个男人进入女人的心里后会带来怎样的变化,爱情不同于婚姻,她本不应该分门第贵贱,于此,采薇一点也没错。
“那就好,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我。”采薇说着,转身去开门,嘴里还嘀咕着,“怕就怕到那会儿我舍不得你。”说着出去唤丫头端热水,须臾何美琦婆媳梳妆毕先过来瞧女儿,少时雨卉、孟氏也陆续过来,冯梓君则遣了绿绫来问候,自己推脱着了风寒有些头疼,今日一并连何美琦也不见了。实则众人也不想见冯氏,如此最合大家心意。
吃过早饭,何美琦正一遍遍叮嘱女儿需注意的地方,外头通传宋家大奶奶来了,佟未连忙喊柳妈妈去将她扶进来。
待阿神带着翡翠到了跟前,佟未将自己的母亲和嫂子一一向她介绍,何美琦也算阅人无数,见阿神一脸淳朴憨厚,那终日挂在脸上的笑真诚而亲切,且知道她和女儿要好,早喜欢得无可不可的,当即认了阿神做干女儿。
因见众人高兴,佟未没敢提那件事,看着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而这一切又是因自己才维系在一起,那么若突然离开……
不行不行,决不动摇!佟未一人在那里摇头下决心,却还是被心细的母亲发现了。趁空时,何美琦将女儿独自拉到一边说话,将这女儿养了二十年,便是一个眼神的不同往常,都逃不过她这当母亲的眼睛。
此刻,福建境界的某个小村子里忽然来了三个青壮男子,他们将马匹缚于树上,让店家喂些草料,继而要了几个小菜和七八个包子,围坐在一起便吃上了。从三人脸上的疲倦来看,似乎是赶了一夜的路。
“大哥!”钟子骋素昔喊容许将军,然此次将军嘱托不得轻易暴露身份,故而三人以兄弟相称,“我们这走的,是往杭城的路线。”
“时间来得及,我想回去看一看,但……只是看一看,不能让家人发现。”
“知道了。”钟子骋答应着,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亲哥,钟子驰那里却是摇了摇头,示意弟弟莫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