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道:“没仔细瞧,不过看见姑爷和那吴总管说话,不晓得说些什么。”
佟未歪在竹编靠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轻轻挑开车幔望了望,嘴里闷闷道:“那么大老远都过来了,我倒不怕这些礼数的麻烦,只是要我再穿起那一身凤冠霞帔,就有些过头了。咱那会儿什么气候,这会儿又什么天气?这江南的梅雨时节,还真是磨人的。”
采薇却嘟囔:“可是姑爷现在要是先回去了,咱们又去哪儿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难道把我们在客栈放一晚上?”
佟未却不以为然,把玩手里的团扇笑道:“若不是我身上没气力,不然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让他容许先回去好了,回头我带着你夜游西湖,谁也管不着咱们。”末了却叹道,“可惜我现在没这个精神头,咱们今晚要是真被撂在客栈里过夜,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采薇噗哧一笑,拿过小姐的扇子轻摇,压低了声音问:“有句话在采薇心里闷了好久了,一直都想问你。”
“别绕弯子!”佟未的手腾了出来,便又掀开车幔看外头那些淳朴的老百姓,耳边只听小丫头低声问,“你那么不愿意离开恒公子,那么不愿意嫁给姑爷,怎么到了如今又好像没事人一样?一路过来你虽然甚少和姑爷讲话,可跟我还是能说笑的,想想那几天的佟大小姐,再看看现在,难不成你把心思都藏在心里了?若真是这样,长久下去我怕你会憋出病的。”
放下幔子看着面前机灵的采薇,佟未的脸色稍稍沉了沉。
这一边,容许支开了吴林正朝马车走来想要告诉佟未自己的决定,才到窗下,却听妻子那好听的声音说了这样的话。
“这一路过来他对我的照顾你是知道的,这一点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们两个的婚姻是意外,但已经是事实了。二嫂曾与我讲,嫁人并不是夫妻两个人的事,那极有可能就是两个家族许许多多人的事,更何况我们还是奉旨成婚,这牵扯的人就更多了。我们也许不会有情分,可我们又确实是夫妻。且不要论情论爱,起码此刻他待我好,我也应该如数回报于他。采薇呀!该说的昨日我都与他讲了,告诉他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不是随便谁能欺负的,但并不意味着往后就非得按章办事。那样针尖对麦芒的日子,谁过着都累。今天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他的,就是要穿那一身凤冠霞帔也不算什么。这样对我那‘婆婆’也算敬过了,那日后再有什么,起码她没法儿拿这个说事儿。我们在这里没有亲人,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树敌!不要以为京城与这里相隔那么远,倘若真有什么事情,爹娘早晚还是会知道的,我不要他们为我担心为我难过……不能在膝下承欢,而今我只有好好照顾自己来当作尽孝了。”
“这就是她的原则和忍耐?”容许那俊朗的面上有一丝淡淡的笑,那笑容由心而生,驱散了眼角眉间所有的烦恼。
随即转身离开马车又把吴林叫到跟前,看样子为了新婚妻子,继昨日不进城,容许又一次要违背母亲的安排。
车厢里,主仆二人对外头的事情浑然不觉,只见佟未挽过采薇的臂膀,口中呢喃:“往后不要再提恒聿了,若为了我好,就要帮我一起将他忘了,不提起他,我的心还能不痛。采薇呀……我该怎么办?”
但此刻的佟未如何也想不到,日后容家大宅里的生活,压根儿就不会给她思念恒聿的机会。这不,当吴林带着二爷的决定匆匆赶回来禀告老夫人,话还没说完,他和绿绫二人就被冯梓君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给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