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已经吃亏,宋云峰虽是参将,但官阶不低,就是杭城府尹见了他也忌惮几分,他们已惹不起宋云峰,更不要说再见到容许了。但他们也非贸然来讨债,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斯地步。于是垂头丧气自认倒霉,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走了。
留在堂内的宾客随即换了一副嘴脸,纷纷做出笑容不敢再造次,但正当冯梓君要宣布摆宴开席时,却听宋云峰笑道:“老夫人,云峰受少夫人所托,要对宾客们讲几句话。”
冯梓君的笑僵在脸上,冥冥中她感到,这个尚未谋面的儿媳妇绝非泛泛之辈。
“我们二奶奶果然是名门千金,礼仪周到。”她言不由衷,“云峰但说无妨。”
宋云峰得到允许,转身对众人道:“将军夫人托在下向各位宾客致歉,夫人生长在北方,自小不曾出过京城……”
冯梓君端坐于上首,任凭宋云峰实足中气,她就是只字听不见。但实则并非冯梓君年老耳背,而是她老人家根本不愿听。事后她对绿绫冷笑一声:“她倒记得向客人道歉的礼数,竟全然忘了我这个婆婆,这算哪门子的家教?急着把嫁妆送进来,显摆他们佟佳财大气粗?”
应付完宾客,冯梓君自然更紧张她的小儿子,当扶着绿绫进到幼子房中,竟见他正搂着小妾孙梅玉玩闹,根本不顾惜手臂上的伤。
冯梓君大恼,上前就一个耳刮子将孙梅玉扇在地上,口中骂道:“寡廉鲜耻的蹄子,刚才怎么像个死人似的只会哭?”
此时林飞凤方与小妾马氏听见声响从侧屋闪出,她们正在为丈夫煎药,见婆婆发怒都规规矩矩立在一边不敢出声。孙梅玉则捂着脸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容谋也不敢造次,脸上做出委屈,对母亲道:“娘何必怪她,她一个小娘子哪里经历过那些。都怪儿子不争气,不如……还不如死在外头,省得惹您生气。”说着拿自己受了伤的胳膊撒气。
冯梓君哪里舍得,上前按住,又疼又气,口中骂道:“我的小祖宗,你日后可小心点,今日幸而没撞在你哥哥面上,倘若叫他知道,你还有几条活路?娘只管心疼你,却也不能拂他的面子,到底他身上那压人的官威,叫人喘不过气来。”
容谋见母亲心疼,心中已放下泰半,却仍作苦恼,叹道:“只怪我比二哥晚生三年,不然我袭了爵位,也不至于叫娘看他的脸色。”
冯梓君面上冷冷的,只道:“那且不至于,到底我是他的娘亲,还能不敬我?不过啊……如今他有了媳妇,只怕早晚要忘了娘的。”说着将幼子搂在怀里,“还是我的谋儿好,心里最有为娘了。”
立在边上的林飞凤媚眼一翻别过头去,冷笑着朝马如惜无奈地耸了耸肩。
容谋则安抚母亲,严肃道:“娘放心,倘若二哥敢为了媳妇而对您不敬,那我也不顾什么手足之情,定不饶他。”
冯梓君一番感慨,转而问媳妇:“大夫怎么说?”
林飞凤提神谨慎地答:“大夫说伤了皮肉,没大碍。养些日子就好,但……”她抬眼看了丈夫,果见他眨了眨眼睛,即刻道,“但大夫说相公他受了惊吓,这没十天半个月的静养,是难去心病的。这些日子,一点刺激都不能承受,不然就要在心里积一辈子了。”
“这是自然的。”冯梓君蹙眉对绿绫吩咐道,“传我的话,这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随便进藕园打扰三少爷休养。”
容谋闻言大喜,坐在母亲身后偷笑,朝妻子递出一个赞赏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