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就是一天,大军拔营离开,留下来的就几名护卫。入夜后,郑罗将守夜的护卫打晕,和小蓝附身的扶苏匆忙离开,没有入城,而是沿着边界一直北上。
大约走了两天,小蓝退出了扶苏的身体,一张嘴将他们的护卫放了出来:“一路往北,从钧乡返回。这一路平坦,有他们护着足够了。附身他身上,他内里的痛,我也要承受。”
“谢谢,大仙。”郑罗扶着扶苏,连忙致谢。
护卫长醒来后,其他人也相继醒来,面对这样陌生的状况,大家都很茫然,却也本能的将扶苏郑罗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公子受伤了,布防图我已经获得。现在在返程的路上,你们不必惊慌。”郑罗淡淡说道,也没有做更详细的解释。
护卫长让手下乔装进城,买了一辆马车,还有数套衣服,一行人再一次乔装成商队,沿着边城一路向北。躲开了赵国边城,整整十天才到达秦国边境。还未进城就被守城军拦下。
扶苏在行路的第六天醒来,但并未完全恢复。听到外面的动静,伸手撩开了布帘门一角,伸手将自己的腰牌递出:“咳咳咳,这个让他们递给守城将军,我要见他。”既然获得布防图,不妨留下一份,军机不可延误。
郑罗伸手将腰牌拿过来,她望着扶苏轻轻摇头:“公子,我去。”
扶苏了然的点点头,他知道郑罗是担心再遇见胡亥的安排的追兵。
郑罗下了马车,抱手作揖:“队长,我们乃扶苏公子门客,奉命送一物与将军,此乃信物,请将军一见。”
那队长看了手中的腰牌片刻,这质地绝非寻常人家所有,也不敢怠慢:“请稍等。”
“谢谢,队长。”郑罗微微鞠躬,转身上了马车。
很快,队长便来将他们引进了城,一路向东,越来越偏:“几位大人,将军让你们到别院暂住,等他安排好军中事物就会过来。”他似乎看出了护卫的忧虑,先一步开口,将他们的疑惑堵在心底。
郑罗听闻后,野没有多说,只是不着痕迹的撩开了车窗,周围的房屋越发的简陋,连街面都不见行人,将军别院么?她缓缓地放下帘子,靠近扶苏,在他耳边呢喃:“公子,周围的气息很古怪,若有万一,公子一定要不顾一切的逃出去。”这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也和身体里的魂体沟通好。
扶苏见郑罗要退开,伸手拉住了郑罗的手臂,暧昧的距离,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可以有事。”对郑罗,他也不清楚自己心底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很重要了。
郑罗不做声,只是点点头。
扶苏艰难的侧身,似乎随手在木板上敲了三下。
护卫的到了指令,一拉马头,马车停了下来:“将军别院如此清廉,我等实乃佩服,只是,我们这里有病人,需要的不只是安静,更多的是方便,方便先生买药,方便我们煎药,还有一些进补的吃食。不如,我们回到之前路过的城中客栈,休息等待。”
“呵呵呵,都到了这里,说这些不是太晚了?”那护卫长一改之前和善的态度,冷哼的看着他们,如同看待死人。随意的挥手,房顶上,窗户……任何可以容乃藏人的地方都显露出身形。
护卫纷纷将马车围在中间,警惕的看向四周,奈何他们只有刀,而远处的人纷纷握着弓箭。
护卫长微皱眉头:“你受何人指使?”
“束手就擒或者万箭穿心?”守城队长长枪指向护卫长的咽喉,怎样都是死。
护卫长微退半步,扫视了周围一圈,空旷的街心,要如何突围?公子还未恢复,又该怎么突围?万箭穿心是死,束手就擒不过晚死一步。
马车内,郑罗快速的翻找出一套扶苏的衣物,还好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长高了不少,穿上他的衣服虽然还有些大,但长度合适了。一切整顿就绪,她抬眼看向飞在空中的小蓝:“大仙,请你再次附身公子,带他离开,确保请安。如果他不在了之前的约定就废了。”在赵国经历太多,她也越发成熟冷静,何况事关公子生死。
扶苏伸手拽住郑罗,不许他踏出马车:“生死与共,我定不负你。”
郑罗眼底弥漫雾气,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大仙。”声音有种决绝的婉转。
小蓝叹了口气,附身扶苏,活动了一下筋骨。
郑罗回握扶苏的手,正因知道他不是正主,有些话才能轻易开口:“公子对不起,以后的路我再不能陪伴。公子……”我喜欢你。她心底默念,附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决然掀开了马车门帘。
护卫长微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是郑罗,又些微松了口气。
郑罗直直的看向守城队长:“我是扶苏。比起死人,活着的我更有利于你的主子。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她不是谈条件,而是气度释然,跟了扶苏那么些日子,与身俱来的气质,她能轻易模仿。
“呵呵,你说我就信?公子扶苏身边还有个足智多谋的小书童,我家主子说,要带活的,就一同带回去。”那人淡笑的看向郑罗,眼底尽是戏谑。
郑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掩藏得很好:“小书童?你是说郑罗?他死了,在我们离开赵国的路上。马车里除了我,没人。”她相信这点事,大仙自会处理妥当。
那队长玩味的看着郑罗,右手一挥,无数的箭对准了马车飞射而来。
郑罗站在马车上,没有移动分毫,心里却万分的担心,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随行护卫快速的挥刀,挡去了部分箭支,但即便如此,那马车也变成了刺猬,里面不可能有活人的空间。护卫长脸色铁青,不明白郑罗十几个意思,公子死了,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
郑罗仅仅的扣着手心,血一滴滴溅落在木板上,若非脑中的声音确定的告诉她扶苏没事,她恐怕已经瘫软在地。即便这样,她也忍不住的害怕,忍不住的心疼:“你试探够了?那选择吧!”
守城队长向身边的小兵嘀咕了两句,那小兵走到了马车前,用刀挑起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回头向队长点了点头。
“来人,将赵国奸细拿下。”队长收回长枪:“这次就放过这些护卫,但若他日敢来营救,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罗淡淡一笑,伸手按住了护卫长拔出刀的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声嘱咐:“照顾好公子,听大仙的话。告诉公子,我死了。”不需来救,更不能来救,那是陷阱,要命的陷阱。
护卫长看向郑罗,重重的点头,目送他离开:“公子,我等无能。”说完,便单膝下跪。骄傲如他,却再一次的被折服,这个文弱男子对公子的守护决心一点不比他们少,一次次以命相护。以后,公子由自己来守护,定不负所托。
身边的几个护卫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下跪,这样的别离多了几分悲壮的可信度。
守城队长终不再怀疑,要压着郑罗离开,却僵持不下,最终目送走了那批护卫和那辆破烂的马车,让人压着“扶苏”离开。
出了城,混入乡间小道,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护卫长才命令众人清理马车上的箭支,不知道公子何时不见,但他相信,线索总会留在车里。很快所有的箭支扒光,马车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车架和底板,里面除了一堆郑罗穿过的旧衣物,什么都没有。
小蓝附身的扶苏这才缓缓显了身形,面色苍白:“你们可以再晚些,我一定不会忍不住掐死你们公子的。”痛,内脏灼烧般的痛,在它隐身后更加的明显,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人过来的,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马车里承受颠簸。
“公子,不,大仙,谢谢你救了公子。现在我们该何去何从?”护卫长连忙跪下,不敢有丝毫怠慢。护卫们跟着跪了一地。
小蓝连忙送扶苏的身体脱离,坐在一旁,狠狠地嘘了口气:“一路东行,自有贵人。”
扶苏经过这么一折腾,早就昏迷过去。
一行人根据小蓝的指引一路东行。大约走了十里地,又遇见蒙面黑衣杀手。护卫长一刀斩断套住马匹的绳索,将扶苏送到马上,狠拍了一下马屁股,转过身一跃混战其中:“兄弟为墙,不过一人!杀!”
“杀!”六人一心,齐声喊道,守护,是命令,是任务,是心甘情愿的忠义。
小蓝眯了眯眼,没有一丝感情,对于它而言,生死不过轮转,这样的诀别悲情,它不懂,也无须懂。命令着马匹跟着它疾驰入林。
又跑了日夜,在下山时,扶苏滑落地上发出声响,伤上加伤,嘴角流着血迹。
小蓝微微皱眉,距离目的地还有几里的位置,难道又要附身?想想那疼痛滋味,它忍不住叹息:小姝快些回来,你看看都丢了个什么烂摊子给我。
“夫子,夫子,这里有人昏倒了。”一个和扶苏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寻着声音找来,看见马匹和白衣男子,大声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