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卿抬头看去,只见一名有些孱弱的少年,带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走来,指着东方云卿说:“李伯,替我买了她。”
头领看着那少年虽然看起来比较瘦弱,但是他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无形的贵气,让人看起来不自然的升起一种敬畏的感觉,这名少年,一定有来头。他笑眯眯的走上去,逢迎的说道:“这位公子,您要买这个奴隶?50两。”
一旁的管家有些急,劝说道:“少爷,这,恐怕不太好吧。我们府中,努力已经有很多了,多买一个也无用处。而且,这名女奴,似乎身上有伤,也做不了什么活啊。”
那名公子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冷冷的说道:“我要买了她,管家,去付钱。”
管家似乎没有办法,只能从腰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奴隶贩子的头领,口中念道着:“这是什么奴隶啊,竟然要五十两,难道她能产金子不成?”
东方云卿有些不知所措的向着那名少年靠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少年似乎一下子对她失去了兴趣一般,只是淡淡的吩咐管家道:“管家,回了府中之后,让她去洗洗干净,别看起来像是我们府里虐待奴隶。”
“是。”
东方云卿就这样默默的跟着少年回府了,不知道前面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怎么样的生活,可是,毕竟摆脱了那令人作呕的奴隶贩子,起码暂时还是安全的。
走了很久,渐渐的,竟然出了城,到了郊外,东方云卿一下子警觉了起来。看这少年带着管家,有衣着不凡,谈吐之间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这回府的路,怎么会是向郊外走的呢,她开始皱着眉头想,该不该趁着这个时候逃跑呢?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东方云卿,问道:“不好奇吗?为什么我要带你来到郊外?”
东方云卿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这少年莫非能够看透人心?
少年见东方云卿不语,继续说道:“我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山庄,只有管家李伯和一群下人奴隶陪着我,是不是很可怜?”
东方云卿看着少年,问道:“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呵呵,我没有家人。”
“怎么会……”
管家李伯似乎怕着少年对东方云卿透露太多,立刻说道:“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老爷一直都很关心你的,若不是您的身子不好,他也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在郊外的山庄养病的。”
“呵呵,他关心我吗?若是他真的关心我,就不会放任那个害死娘亲,还害得我这副模样的女人继续在府中作威作福了。”少年苦笑着说道。
东方云卿似乎从他们主仆二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什么来,只是安慰少年道:“如果这样,也许你的父亲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既然你知道那个女人害死了你的娘亲,那你是不是更应该养好身体,回去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呢?”
管家一听这话,立刻愤怒的瞪了东方云卿一眼,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主人家的家事,你们这些奴隶有什么资格评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奴隶,主人要你死,你随时可以死的。”
少年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爷,奴隶有自己的编号,何必问她的名字呢?不行,您给随便取一个名字也成。”
东方云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是看着少年那张冷若寒霜的脸,艰难的吐出那两个字:“云卿。”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买你吗?”
这下东方云卿真的不知道了,只是摇了摇头。
“因为我看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孤独。孤独却又不想屈服于命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东方云卿一怔,自己,孤独吗?孤独,却又不想屈服于命运。是这样吗?
是啊,多少次了,自己不愿意屈服于命运,想要能够通过自己的付出去改变命运,可是到头来,却是失去了自己原本想要保护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察哈尔罕城和耶律行风一起去大昭寺求的签:深潭月,照镜影,一场空,安报信。
还记得,主持说,不管自己如何强求,最终都将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如今,是否真的都一一应验了呢?
“所以,我就想买下你,让你陪着我,这样,我也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少年见东方云卿陷入了深思,似乎是默认了自己说的话,继续说道。
管家却觉得这样很是荒唐,“少爷,这……她不过是一个奴隶,如何能陪着您的身边,若是您真的要用她,打发她去做些粗使的活便是了……”
少年不想听管家继续说下去,扬起手制止了管家继续要出口的话,说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回山庄。”
又走了不少路,才看见一座巍峨的山庄立在飘渺的山间,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那水绿色的瓦片。这样一个修建在山间的壮观的山庄,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是一定是个风雅的人吧。
进了山庄,少年吩咐管家道:“李伯,你去请庄里的大夫到我的院子里来。”
李伯本想反对,可是看见少年坚定的眼神之后,也只能怏怏的去了。
李伯离开之后,少年带着东方云卿进了自己卧室隔壁的一间屋子,说道:“以后你就住我隔壁吧。你身上有伤,以后你做什么,一切等你伤好了再决定。”
东方云卿跟着少年的步子进了那间屋子,进门就是一块精巧华丽的苏州刺绣屏风,图案是傲立风雪的梅半开的模样,仿佛真的一般。绕过屏风再走近一点,是一张黄花梨的材质的大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的紫玉兰。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各挂着一副对联,写的是:弃我去者,咋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东方云卿问道:“这里以前有人住吗?”
少年笑着说:“没有,但是我一直幻想着有人住。现如今,果然有人来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我脚上的这块铁牌可以拿掉吗?我,不想当奴隶。”
“那块铁牌,是不能拿掉的。你该庆幸你碰到的是我,我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人。唐国的律法规定,奴隶若是擅自取下铁牌,依律处死。一般的主人要是被奴隶这么问了,那个奴隶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不想喊我主人的话,可以叫我的名字——子轩。柳子轩。”
“子……轩……”东方云卿有些别扭的念叨。
正巧,管家李伯听到了,一进门就训斥道:“奴隶直呼主人的名,可以乱棍打死了。”
“李伯,是我让她这么喊的。大夫带来了吗?”
李伯不满的看了东方云卿一眼,拉着身后的大夫走到前面,说道:“带来了。”
“那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喊你的。”
李伯闷闷不满的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冷冷的看了东方云卿一眼,像是在诉说着她的罪过一般。
“大夫,去给她看看,她肩上有伤。”
柳子轩这个话一出,东方云卿和老大夫都怔住了。
肩上的伤……
老大夫为难的说道:“少爷,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东方云卿也面露难色的说道:“我的伤没事难道就是的,我自己会处理的,劳烦大夫开一些止血的药给我就好。”
老大夫看了看柳子轩的神情,只见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一下子像是得到的大赦一般,便出了房门去配药。
“为什么不给大夫看呢?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伤口在肩上?”
东方云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受刑的时候,不也是男子替你上的刑罚……”
“这……”东方云卿有些生气的看着柳子轩,说道:“那是我没有办法选择的,只能接受,若是可以的话,手中有剑,我会一剑戳死那两个人的。”
“呵呵,看这样子,你是被穿了琵琶骨,恐怕……以后都没有办法用武了。”
没有办法再用武了……其实,早在被穿琵琶股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那一身的武艺,已经就这样被废除了。而当这一结果从别人的口中被说了出来,却觉得是那样的难受。
柳子轩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东方云卿的左肩,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是女人,要什么武艺,以后做个贤妻良母就够了。”
呵,贤妻良母……
东方云卿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暗暗的感叹道:贤妻良母,这一生,还有机会吗?
“不要再说这个了,我要上药了,子轩,你先出去吧。”
似乎是看出了东方云卿眼里的受伤,柳子轩点点头,“好,你上完药好好休息吧。晚膳我让人给你送到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