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在耳中不断扩大。
暗紫色的光芒笼罩了四周,只有眼前微弱的冰色和黑色的魔力还在微微绽放着光芒,但却感觉稍纵即逝。
手上的力道莫名袭来,那是无法抗拒的重压,压得人心头十分抑郁。但希斐尔心里清楚,如果放松一刻,那消逝的就不仅仅是光芒了。
如果放手,狄纱依和自己,两个人都会因此殒命。
本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这错误的循环,最终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就连强大如狄纱依,也因为这样的命运而如履薄冰。
命运吗……希斐尔突然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无论自己找了多么有力的帮手,建立多深的羁绊,都逃不出这既定的剧情。
一抹苦笑刻在希斐尔脸上,感觉意志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压,手上承受的力道也根本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放弃……这个念头一出来,手中的力道咋然放松了几分,白色的冰之光芒一瞬间黯淡下去,在周遭紫色光芒的照射下,难觅踪迹。
一只玉手突然覆盖在希斐尔手背上。
“别放弃。”短短的三个字,却用尽全力才抽出一丝气息吐出。
希斐尔喃喃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触碰的感觉十分温婉,甚至在这令人绝望的景色之中,带有一些平静的温暖。
“是啊……”希斐尔心里呢喃。一路走来,面对各种绝境,自己逃避过,但从来没有说过放弃。
但是现在,真的已经很累了。
希斐尔缓缓闭上了眼,周遭的紫色光芒包裹可他,模糊了少年在光芒中的轮廓。
……
没有意料之中粉身碎骨的打击感,伴随着一丝略有熟悉的发香,身体却是突然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狄纱依在光芒之中抱住了希斐尔。
以她一人之力无法抗衡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这最后一刻,与其选择多坚持几秒钟,她是选择了抱住少年。
为什么?
心中有无限疑惑,但是……狄纱依曾经说过,因为十二月叛离的下场,她早就对自己的死亡看得很平淡。
可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为何要选择抱住自己呢。他和狄纱依之间,并没有真的患难与共过,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友情,更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在希斐尔停留在狄纱依身上的看法,更多是帮助了绝望中的伊蕾雅的感激之情。
希斐尔木然地闭着眼感受着,希望从怀中传来的温度找到答案。
突然。
身上传来的微微暖意,隔着衣服渗进皮肤,穿入五脏,直达更深处的位置。这感觉就好像,这十几年里自己一直以来的孤寂,被滋润地融化掉了。
“!”希斐尔猛然醒悟过来。
眼前的少女,是在安慰自己啊!
没有责怪,这样的包容很难让人想象这是平日那个冷冰冰的东国杀手。
而且背对着后方恐怖的能量,这样抱着的姿态,简直就是在为少年挡下致命的攻击一样。
希斐尔睁大眼睛,一把拉开眼前的狄纱依,这样的结局,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决不能再容许!
举高挥舞的剑,冰雪的气流重新绽放开来。可是两人心里都很明白,虽然只是几秒钟,但魔炮的能量已经炙在眼前,根本没有再给少年挥剑的时间。
狄纱依冷漠地回过头,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眼角却扫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朵冰块凝结成的蔷薇,正顶着巨大的魔炮绽放着。即使花身上的结晶已经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痕,但仍旧在抵抗着。
即使希斐尔放弃了,剑上凝结的这朵冰花也没有选择放弃吗?看来相对于凝结的冰剑,这朵冰花是少年灵魂中凝结出来的独立一部分。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无疑是在负隅顽抗,但已经给了少年足够珍贵的时间。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冰之蔷薇粉碎了,四散的冰花转瞬被紫色的魔力吞没,而此时,希斐尔的剑再一次斩上了魔炮。
血管暴起,希斐尔的手臂疯狂颤抖,甚至开始扭曲,咬紧的牙龈里崩出血来。面对千钧的重压,就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会因为吸气而泄力。
一把青玉色的剑,突然架在了冰剑之上。
身旁是狄纱依淡然的脸,希斐尔侧头看了一眼,感觉到了对方的意志。
剑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两人同时闭上眼,在吸入一口气到最大时,两人又同时猛烈地睁开眼,周身爆发出两人所有的灵素力量。
两把剑上的光芒大盛,如同刺破紫色黑夜的光芒一般,绽放出浓烈的灵素力与剑之气。
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大喊出来:
“合击·无影双龙击!”
“合击·无影双龙击!”
……
在亮紫色光芒所构成的“太阳”一隅,突然撕裂出一个口子。
随即,混合着白色与黑色的浓厚剑之力,如同刺破黑暗的光一般,从碎裂的破口汹涌而出,从盖斯王塔的顶部斜着照射下来,落到地上。
“轰!!!!!!!!!!”
似乎大地都在动摇,两种颜色的剑气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两人摔在塔顶的残破地面上,盖斯王塔的基柱因为刚才的对抗已经极不稳定,整座塔都在不安分地耸动着。
希斐尔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黑影,黑影的头部被击穿,露出巨大的空洞,曾经露出汹涌邪光的红眼,也变得黯淡漆黑。
黑影的身体开始溶解消散,但汇聚的灵素魔力无法挥发到空气里,失去控制的魔力团纷纷发生爆炸,这让原本就难以维持的巨塔摇晃得更加厉害,大块的砖石从各层楼脱落坠下,估计整座塔在片刻之间就要完全倒塌了。
在仿佛已经晴朗下来的夜空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影飘落下来。
希斐尔露出震惊的神色,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体所受巨大冲击的遍体鳞伤,趔趄着爬了起来,跑上前去,伸出双手想要接住落下来的人影。
“哐当!”
脚下的地面突然撕裂开来,塔顶残破的地面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整个向右倾斜。希斐尔附下身子,想要保持原位,可是即使如此,也不在可以接住蕊莉莎的范围之内了。
要是能再往左边就好了,希斐尔在内心里这么想着。
“哐当。”
又是一声急促的巨响。
整个地面突然猛得往左倾斜了大半,但与此同时,还有突然下沉一截的地面。
抬头望向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狄纱依,希斐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轰!”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盖斯王塔的整座塔身倾塌下来,曾经贵为贵族们居住的乐园,在这天夜里,沦为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