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农已经沉默,准备接受宗门的审判,修行者并非不怕死,但是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心如死灰,也不会再做什么无谓的反抗。
沈离火冷笑连连,道:“好,华成林,你一个小小的灵植夫,竟然敢隐瞒发现嗜火藤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早些将事情上报,便不至于等到今日,火龙苏醒,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让我们烈焱山落入如今的田地,我以宗门大长老的身份,赐你死罪,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华农神色颓丧,那原本便布满了皱纹的脸庞,此时脸色也变得更加地苍老,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然而一道声音,却是在人群之外响起,道:“沈长老,华农何罪之有,以至于要被判处极刑?修行之人丢掉性命,多年的苦修便一朝散尽,这样的下场,未免太过残忍。”
话音未落,众人已经是为之一惊,敢在此时开口质疑沈离火的决定,为华农辩解的人,未免也太过大逆不道了!
数千人回头看去,便见人群之外,龙毅与上官彩容,已经停住身形,神色从容地看向沈离火。
沈离火神色微微一变,更显阴沉,而华农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感激笑容,但是却并不认为,龙毅和上官彩容此时前来,能够改变局面。
常青松也是少数几个知道龙毅和上官彩容有掌门令牌的人,对两人也是颇为忌惮,所以之前沈离火与他们交涉的时候,并没上前来,但是此时龙毅开口干涉烈焱门对自己宗门弟子的处置事宜,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华农犯下大错,按照宗门规矩,理当受到处置,两位并不是我烈焱门弟子,无权干涉我们宗门内部之事吧?”
龙毅神色不变,道:“我们的确只是外人不假。但是华农却也是我们的往年好友,眼看着你们要将他处死,我若是置身事外,岂不是太过无情?而且华农的事情,与我也不无关心,我理当有责任为他摆脱责罚。”
常青松冷哼一声,道:“华农犯下的错事,与你有何关系?你们不过是在今日才进入烈焱山,但是他却是几十年前便隐瞒了烈焱山存在的隐瞒,就算你与他有交情,也不足以让我们放过他!”
龙毅朗声道:“前辈错怪华农了。其实华农对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刚才所说的,都并非实情,你们不妨听我说上几句,便知道事情的真正始末,不至于错怪了无辜之人。”
所有人闻言,都不由得愣住了。沈离火的神色更是阴晴不定,盯着龙毅的目光神色复杂,心中已经隐约意识到了龙毅将要做什么了。但是龙毅并没有给沈离火开口的机会,便再次开口。
“华农对那嗜火藤的事情,全无所知,他屋舍中的那个坑洞,其实是在我发现了那火龙的气息之后使用神通之术挖出来的,进入坑洞之后,我才发现了嗜火藤的踪迹,而后顺着嗜火藤进入到了火龙栖身的洞穴,没想到火龙正好在那个时候醒来,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华农之所以将一切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实际上是因为看中自己与我之间的交情,担心我会受到天焰前辈的责怪才主动承担的。”
龙毅稍稍一顿,再次朗声道:“我怎么能看着华农为我承诺罪责,而且还是以性命相抵,这一切错不在他,他不该受罚,应该受罚的人是我才对,所以,天焰前辈出关之后,我会立即向天焰前辈道明一起,请天焰前辈做出处置。各位,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龙毅的话,让众人全都呆滞当场,而且脸色也都是十分复杂。华农在龙毅为他解脱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永远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就算是今天遭受惩戒死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会怜悯他,而他甚至自己也做好了接受死亡审判的准备,可是龙毅与他仅仅只是萍水相逢,顶多便是交谈过几个时辰,却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龙毅自己身上,为他开脱,这样的情分,怎么能不让他感激涕零?
没有人愿意白白送命,华农同样如此,刚才他接受沈离火的审判,是因为他无力回天,但是龙毅在此时出面,却是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而同时,他也是担忧不已,龙毅真的有能力承担这些过错吗?
其实就连龙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这一场****的过错全都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如果天焰道人真的怪罪下来,那么自己还能够安然无恙吗?
龙毅的确是没有多少底气,但是他也不能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华农被杀死,在他看来,华农就是一个一辈子生活卑微地活着的底层人物,命运已经足够凄凉,不应该有这样不公的结局。
至于天焰道人会怎么处置自己,龙毅没有多想,毕竟那是几天之后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成为了烈焱门所有弟子指控的对象,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更加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
龙毅做出这一举动,将自己推到万夫所指的风口浪尖的局面,并没有与上官彩容商量,但是龙毅在飞向华农的时候,上官彩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对的举动,而只是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旁,这无疑就是对龙毅的鼓励。
实际上龙毅这样做在一些人看来的确是不知轻重,或者说是不知死活,但是上官彩容却并不这么看,因为上官彩容比龙毅更加了解天焰道人。
天焰道人的确是这烈焱山的真正主人,更是烈焱门的开山师尊,烈焱山几座山峰化成焦土,山门财宝毁灭大半,损失当然十分惨重。但是这些对天焰道人来说,却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天焰道人的性情和他的名声一样,在二级和三级修行界广为人知。那些曾经与天焰道人接触过的势力,世家,或者宗门,都知道天焰道人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一切都只凭自己的喜好以及对炼丹道法的利弊来做判断。
天焰道人虽然开创了烈焱门,而且让烈焱门的名声在上级修行界也广为人知,但是他自己却极少打理宗门事务,这正是表明了他对宗门势力和地位这些东西并不在乎,他建立山门,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修炼炼丹之道罢了。
上官彩容来到烈焱山之前,并没有与天焰道人打过交道,但是她却是敏锐地意识到,从烈焱山发生****到现在,天焰道人一直都是悄无声息,这明显不是一个宗门掌门正常的反应。
烈焱山内的动静,天焰道人肯定早就知晓,但是却是一直不曾露面,已经足以说明,天焰道人对炼丹的关心,远远超出了对宗门内情况的关注。而且上官彩容十分清楚,天焰道人此时应该处在炼化千年火莲的阶段,而炼化千年火莲之后,紧接着便要进入炼制归元丹的过程,这几天的时间,对天焰道人的炼丹修为至关重要,天焰道人绝对不会顾此失彼,坏了自己的修行大计。
而上官彩容更加清楚,那千年火莲,是自己送给天焰道人的,说得不客气一些,天焰道人若是能够在修为上顺利突破,她与龙毅,便是天焰道人的大恩人,对大恩人,天焰道人难道会因为山门的损失拉下脸面痛下杀手不成?
而最后,上官彩容还知道,天焰道人肯定是从自己拿出的千年火莲,隐约地察觉到她的身份和来历非同寻常,所以就算天焰道人再愤怒,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若是自己对她和龙毅不利,是不是会引发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
上官彩容心中所权衡的,比起任何人都要多,而当她有足够的把握认为一切情况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她便没有多少的忌惮,这也是她默许龙毅出面救华农的最重要原因。
龙毅的一番话,让以沈离火为首的几名宗门长老,全都是面面相觑,而那些不知道龙毅与上官彩容身份的宗门弟子,更是惊讶不已,不明白龙毅到底有什么能耐,敢为华农承担过错,主动表示愿意接受天焰道人的处置。
沈离火的面色阴沉得吓人,半晌没有开口说话,他对龙毅已经由愤怒转化成为了怨恨,因为龙毅不单是将他最渴望得到的本源火兽抢走,还在这么多宗门弟子的面前,搬出天焰道人的面子来压制他,他如何忍受得了?
可是无法忍受有能够如何?不管天焰道人出关之后,会怎么处置龙毅和上官彩容,单单是现在,龙毅的身上有那掌门令牌,他便没有办法动龙毅和上官彩容半根头发,否则的话,便等于是忤逆天焰道人,背叛师门!
更加让他感到烦躁的是,龙毅出面,自己连一个小小的灵植夫都没有办法处理了。龙毅将所有的过错都包揽了过去,华农变成了一个无辜之人,若是还对华农进行惩罚,又该找什么理由?
沈离火没有开口,但是其他的几位宗门长老,却是有人看不惯龙毅的张扬和自作主张,开口讥讽道:“你莫非是算准了师尊闭关,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出来主持大局,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让华农逃脱罪责,而你们趁机逃走不成?”
龙毅哈哈一笑,道:“你们这烈焱山禁制法阵不解开,我如何能够逃得出去?而且就算我能够破开禁制法阵离开,也不愿意就这么做,等天焰前辈出来,我还有东西要归还给他呢!”
那人冷笑道:“虽然你是师尊请上山来的,但是也不代表你可以在这烈焱山内无法无天,干扰我们宗门处置弟子,如果谁都因为跟华农有交情就可以代替华农受过的话,那么我们烈焱山的规矩,岂不是要乱套了?”
那人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龙毅便已经是不置可否地一笑,抬手一番,天焰道人的掌门令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将他令牌递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你们烈焱山的规矩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一条命令你们,见到这掌门令牌,如见掌门师尊本人?就算我不是烈焱山的人,但是天焰前辈将这令牌交到我的手中,难道我连出来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天焰道人的掌门令牌,烈焱门内,谁不认识?那在烈焱门内地位还算不低的人一看到掌门令牌,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