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做了一件让杨奕可以鄙视我一辈子的事情,就是这样匍匐着逃离了现场。
时间总是不等人的,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在我迅速地冲了澡换上正常的衣服回到犯罪现场,对面跑步机上已经变成一位中年大叔,顶着个大肚腩喘着大气。
于是我失落地回了家,好在还有他的回信可以看。
“S小姐:
看了你的来信,感觉你身上被太多负能量束缚,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每个人得到幸福的方式不尽相同,幸福敲门的时间也会有先有后,你的C小姐总会遇到比她更懂事的人,然后懂她的快乐与哀愁。
你说奉献是爱的释放,其实在我看来,相比那种爆发式的释放,我更欣赏那种把爱小心翼翼地稀释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的持久。
D先生,哦,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在说自己,强调一下这位D先生不是我,是我以前的一位同事,在男人里他不算长得高,有点秃顶,也有点龅牙,性格上有些木讷,在我们这一行里,想他这种寡言的性格确实少见,平日里他的兴趣爱好比较单一,听说他喜欢看书喝茶下棋,像个老年人。
他分发结婚请柬时我们还特意检查了日期,并不是愚人节,而他也没有必要恶搞。有同事私下调侃说一定要去看一下他能娶到什么样的女人。
他的妻子,可以说是明艳动人。站在他身边,说是他女儿还可能更让人信服。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婚礼的全程,他妻子都穿着平底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穿平底鞋的新娘。
怎么说呢,D先生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还是不参与我们的集体活动,依旧是到点就下班,有无聊的同事曾经发现他们下班同路,然后偷偷跟在后面看到D先生穿着笔挺的西装拎着公文包拐进菜市场然后拿着几个塑料袋出来。
听说他结婚前是不会做菜的,因为妻子的手很漂亮,他专门去学厨艺,婚后没有让妻子下过厨,也没让她洗过碗。
D先生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一定会准备两把伞,一件女人的外套,一双女式的手套,还会定期更换干粮,各种各样跟我们的工作毫无关系的东西。某一天突然下大雨的,D先生会提前下班,到妻子的单位接她下班,出租车在楼下等着,一定是不会让她淋雨,某一天妻子打电话说要去参加聚会,D先生就会很难得地留在办公室加班,差不多的时候就拿着那件女式外套去聚会的地方等,出租车就在旁边,然后一起回家。
D太太的工作导致她不能规律地饮食,D先生每到饭店都要捂着电话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饭,吃了什么,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是办公室里有谁说起自己曾经胃不好,他一定会感兴趣地问之后是用什么方法调养好的。
大家都说D先生怕老婆,怕老婆离开他,所以像锁着宝贝一样管着她。
我和D先生平日里接触并不算多,曾经跟他到德国出差,D先生英文不算很好,那天我们结束所有工作,打算去特里尔城逛一逛,那里很多牌子卖得很便宜,D先生一头扎进各种女装、女鞋、女包店,我就看着他拿手机找出图片,然后一双一双地比,我站得离他很近,他有些尴尬,过了很久才开口请我帮忙,去询问售货员,有没有米色的、那个码数要怎么转换,忙活了半天把导购小姐都问晕了,总算是买了鞋,我瞟了一眼,他买的鞋都是带着跟的,便试着提醒,要不要问过他妻子,有些人不太习惯穿有跟的鞋,会磨脚,D先生挠着头笑说,她太太很爱高跟鞋,只有跟他走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穿平跟。
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这样,却还是觉得微微有些惊讶。
我一直认为,单方面的爱情不能长久,爱情是需要养的,用爱来养,就像养一只宠物那样,就像养一盆植物那样,你对他投以感情,他一定会还给你惊喜,有时候植物也许会枯萎,宠物也许会离开,但这有很多外界的原因,千万不要认为是自己的关心太多导致,更不要因为这样而对下一棵植物失去热情。
所以不要因为你身边的略有波折的故事而影响了你的判断与决定,不放开过去,又怎么可能腾出空间来接受未来。
D先生。”
我像一个大字那样躺在床上,脑中还是D先生运动时候的样子,那一次网球场的他我没敢细看,这一次他这么近,我还是没有机会好好把他看仔细。
时机总是不对,真是让人捉急。
连续两天踢腿,停下来的时候竟然有点酸了,泡了热水澡准备入睡,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看到五个未接电话,全是徐赟。
我是不想搭理他的,把调成静音的手机压在枕头下,可是总是没出息地不敢放心,时不时翻出手机来看他有没有再打给我,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声音,我喂了几声,没有回应,自己骂自己多管闲事,这家伙一定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小心按错电话了,最好喝得烂醉明天不去上班,我又何必去操心。
正准备挂掉,他的声音传过来,“苏,过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