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随着微风吹过,缓缓颤动着滑过青绿的树叶,滴落于土地上,也滴在一只伸在草丛里的手指尖上。
淡淡的凉意,让这只手颤了一颤。
“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柳聪天慢慢恢复了些意识,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自己眼前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有些叶子还带着绿色,有些则已枯败,开始慢慢腐烂。茫然地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密林间的地上,繁茂的树冠枝叶几乎完全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只有少许的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间照了下来,空气中,薄雾如烟,轻轻飘荡在林间,让这里更显得幽暗而神秘。
就在他的周围,还有许多突出地面犹如虬龙般的树根枝干,几许古藤缠绕在怪石大树之间,野草新绿,苔藓青青。几声鸟鸣,从高高在上的树枝梢头不时传来,似低语如呢喃,轻轻叫唤着,却已是这林间唯一的声音。
“师傅……”接连在心里唤了几声,没有回应,柳聪天回想起落崖后……是了,是秋玄子在紧要关头倾尽全力托了自己一下子,自己这才没有摔死。
想来秋玄子现在已经元气大伤了,而自己体内的魔气,似乎也在落崖的那一刻被她压了下去。
沉重的脑袋仿佛是有着千斤之重,动一下都无比困难,柳聪天又躺了一会儿,待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后,这才咬着牙忍着痛坐起身子。
大幅度动作,钻心的痛楚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也不知与柳山岭那一战之后自己身上的肋骨断了多少根……
淡淡的雾气,似烟如纱,在远处草木间飘荡着,让人看不清更远的地方,空气中弥漫中一股腐朽而又湿润的味道。
又休息了一会儿,柳聪天站起身子,看了看周围,树叶青草的叶片上,还凝着几许晶莹透明的水珠,而自己身上的衣衫也湿了一片。
似乎是不久之前,这片密林中曾下过一场雨吧。
柳聪天环顾四周,森林深邃而幽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露出一股原始和野性的味道。
这片森林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死亡沼泽!
念头一闪而过,柳聪天心头一紧,同时脸色也一下子苍白下来。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同,但死亡沼泽的名头,那是毋庸置疑的。
莫名的紧张,心跳却是如此快速,幽静深邃的这片森林,在柳聪天眼中已是到处充满了危险与恐惧的地方,身处此地,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些传说中可怕的怪物,实在是极其痛苦恐惧的事。
幸好,柳聪天毕竟不是一般俗人,乃心志坚定之辈,况且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没死,已是万幸,相比之下,处身此处又算的了什么。当然了,庆幸归庆幸,害怕归害怕,两者不同,要说柳聪天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这死亡沼泽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凶之又凶,柳聪天落崖没死,他自然不想刚醒来就被怪物给吃了,如果这样死了,那才叫一个冤。
柳聪天站在原地,竭力压制着心中冒起的恐惧,大口喘息着,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沙……”
低沉而轻软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是厚实的那一层落叶,也不知道在这没有人烟的所在累积了多少岁月,一脚踩上去,像是踩在绵软的布帛上,几片枯叶翻开,有三两只黑色的小虫从叶片底下爬了出来,动作迅速地跑开,很快又钻入到旁边的叶片下去了。
沙沙的脚步声,开始在林间缓慢地响起,柳聪天瞪大了眼睛,全身绷紧,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两只手也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拳头,只是走出了约莫两丈余地,这片森林中仍然是一片静寂,周围高大的树木犹如一个个巨人,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森林中突兀出现的少年。
一条条绿汪汪的水洼爬行在地面上,时而还能看到一滩黑色的小水潭,小水潭里不断有气泡炸裂,热气蒸腾,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那黑水潭……应该就是沼泽地了。
柳聪天身上的伤口虽然差不多都结巴凝固了,但依旧疼痛难忍,不过现在比起疼痛,紧张与惊恐才真正占据的他的意识。
也不知秋玄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不过这地方不宜久留,柳聪天觉得只要顺着山崖走,一定就能走出去。
雾气,似乎淡了些,看着将散未散。
前方一缕白烟轻飘移开,柳聪天忽然望见似乎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不是树木,也非石头,更不是传说的蛮妖凶兽,看着倒像是某个颇为庞大的雕像残部,倾倒在这密林之中,被层层杂草树木所掩盖。
他迟疑一下,慢慢走了过去,一路之上仍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走到近处,拨开荆棘草丛,跨过几块不小的林间石头,他终于看到这座倒在地上的残损石像,忍不住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石像所雕刻之物,并非飞禽走兽,也不是供人祭拜常见的仙佛神像,反而是一座面容狰狞形容古怪的雕像。一眼望过去,这雕像怒目獠牙,血口微张望之竟似有噬人之意,且体貌也是异常恐怖,背生鳞翅,身盘两条大蛇,两手各抓一蛇头,虽是倾倒于地,但一股凶煞气息竟是凛然而生,扑面而来,令柳聪天身子一颤,连退了两步。
嘴角抽搐了一下,柳聪天低头喘息,片刻后心神方定,这才抬头细看,随即发现这座凶神恶煞般的雕像果然已经残破,蛇身与本体中多有破损,石像本身也有许多处裂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久远时代之前,被人遗弃在此处的。
经过观察,柳聪天觉得这雕像与传说的魔神‘蓐收’很是相似。又细细打量一下,发现这石像雕工虽然古拙,然而刻痕苍劲,外貌逼真,虽着笔处未必繁复,却已令这神像栩栩如生,自有股威赫气度在,虽然柳聪天并不懂雕刻一道,但下意识地便觉得雕出这座石像的石工,只怕必定是一位大匠。
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向这座石像走了过去,等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座石像的巨大,虽然是倾倒在地,但只是横着的身子高度,比柳聪天的身子也高了一倍。柳聪天左右张望一下,还好,这石像毕竟不是光滑绝壁,年月深久风吹雨蚀,到处都有破损的地方,他便借着这些破损处的缝隙,当做踏脚,爬了上去。
手掌抓住这座石像,触手处,一股粗糙坚硬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石像是灰白色的巨石所制,柳聪天皱了皱眉,心想刚才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类似的这种石材,也不知道古时那些雕刻石像的人们,究竟是如何将这些巨石或者巨像移动到此处的?
就在他心中有些疑惑的时候,忽然,从石像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声音入耳,柳聪天悚然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地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轰’的一声,尽管距离还远,柳聪天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巨力,同时地面也震颤了一下。
柳聪天忙跳下,猫着腰,探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目瞪口呆,随即‘轰’又一声,又是一声……
目光所及,柳聪天看到的是一只巨兽,那声音正是巨兽走动引出,它每走一步,大地为之一颤。
“好大的巨兽……”柳聪天只觉呼吸困难,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