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抚了抚手中的拂尘,眯着细长的眼睛觑了眼何贵妃手中托着的描金匣子,满脸堆笑道:“咱家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找咱家所为何事?”
何贵妃扬手挥退殿中服侍着的宮婢,把手中的匣子往钱公公怀里一推,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本宫向公公打听个事。”
钱公公掂了掂手中的匣子,开口道:“贵妃娘娘请讲,咱家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钱公公说完心神一敛。
何贵妃闻言会心一笑开口道:“十五年前入宫的那批婴孩……公公应该知道本宫指的是什么吧。”何贵妃话留半句,她知道钱公公听得懂。
钱公公抚摸着怀中的匣子,一脸茫然地开口道:“恕咱家驽钝,实在听不懂贵妃娘娘指的哪件事儿。”
何贵妃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撬开钱狐狸的嘴,她冷哼一声,随即掏出颗夜明珠放在钱公公眼前:“这是番邦进贡的珠子,宫中只此一颗。”她知晓钱公公平生最爱钱财,这种人也是她最喜欢的。
钱公公眼神一闪,含笑道:“这宝物虽好,只是咱家实在是无福消受。”说完便把那匣子放回几上。
何贵妃面色一沉,摸着指甲上的丹蔻道:“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事了,要不公公再仔细想想。”不收?是真不知道,还是认为东西少。
“咱家眼里只有陛下,其他的咱家不知道也不关心。娘娘,陛下这时候该醒了,到时候看不到咱家,又要龙颜大怒了。”
“咱家就先行告退了。”钱公公说完把手中的拂尘一扬,转身大踏步地出了殿。
黄金遍地,但也处处是陷阱。
何贵妃看着钱公公张扬的身影,面上的笑容倏然不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看着几上的匣子,怒气更胜,随即拂袖直接挥了出去。
那匣子中皆是珠宝金银,被何贵妃这么一拂袖,霎时噼里啪啦地散作一地。
殿外候着的一干宮婢闻声连忙跑进殿中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
“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捡起来。”何贵妃怒声喝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是,是。”那群宮婢连滚带爬地去捡散落一地的珠子金银。
“娘娘,安王爷来了。”何贵妃的贴身宮婢兰袖进殿禀告道。她虽出去片刻,殿内就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娘娘。
刘珽步入殿中时,殿内已恢复如常。
何贵妃按压住胸中的怒气,见到刘珽立马喜笑颜开道:“阿珽,你来了。”
刘珽却神色淡淡道:“母妃,府里的姬妾,儿臣已尽数散尽。”
何贵妃闻言心下一喜:“这样也好,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往府里带。”刘珽和何姝的婚期已定,何贵妃以为刘珽为顾及何姝,这才遣散的姬妾。
刘珽骤然起身撩袍跪在何贵妃身前开口求道:“母妃,儿臣求母妃把婚期延迟一年。一年以后,儿臣定会依约迎娶表妹。”
何贵妃面色微讶道:“阿珽,你先起来。”如今刘琚已成婚,刘珽的正妃必须先生下皇长孙,这样才会多一丝希望。可没有正妃,哪来的嫡子。大齐皇室最不缺的,便是庶子庶女。要不然,刘珽怎会处处低刘琚一头。
“母妃如果不应,儿臣就长跪不起。”
何贵妃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母妃答应你便是。”刘珽能应下婚事已实属不易,何贵妃再怎么无奈,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思及此,她也只能先应下此事,到时候自会有办法。
刘珽闻言心下大喜道:“儿臣多谢母妃成全。”
何贵妃扶起刘珽,细细地打量他一番:“只要你高兴就好。”
“儿臣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一些要事未处理,儿臣就先告辞了。”刘珽见何贵妃应下此事,随即起身便要告辞。
“既然还有要事,母妃也不便留你,你先回府吧。”何贵妃柔声道。
兰袖面色痴痴地望着刘珽的背影兀自失神,她猛然感觉到何贵妃目光炽炽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随即迅速垂下了头。
“娘娘,要不要通知尚书大人。”兰袖掩饰住面上的神色开口道。
何贵妃转过视线望向殿外冷声开口道:“不必,到时候就是绑着也要把他绑进喜堂。”前方的路她已为刘珽铺好,由不得他不走。
兰袖眼神一闪道:“是,娘娘。”
何贵妃看着兰袖,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兰袖,你是本宫信任的人。事成之后,这诺大的后宫自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兰袖闻言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地开口道:“奴婢多谢娘娘。为了娘娘,为了王爷,兰袖万死不辞。”
何贵妃嘴角噙着笑扶起了兰袖。
钱公公这条路先搁置再说,太子府就算整治地如铁桶般坚固,她也要打出一个缺口来。
江瑟刚想吹熄烛灯,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瑟瑟,快开门。”
江瑟闻言心里一沉:是阿婴,可阿婴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虚弱。江瑟顾不及穿鞋,直接下榻奔了出去。
“阿婴,你怎么了?”江瑟扶住元婴,鼻尖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元婴面色苍白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太子府附近有埋伏。”那些人仿佛就是在候着她的,招招留有一分余地,分明是想活捉。
江瑟低首望去,元婴左腿脚踝上部赫然插着一把利刃。江瑟面色大惊,随即转身进了内室。
元婴面上虽血色尽失,脸色如常地撕开了腿上的衣布。那利刃上淬了毒,但好在只是平常的毒物,要不了人命。
“阿婴。”江瑟从内室抱出个硕大的匣子,那匣子中皆是些瓶瓶罐罐,江瑟找了片刻,随即把几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瑟瑟,酒。”
江瑟闻言立马递给元婴一个瓷瓶,元婴接过打开后,直接把酒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江瑟见元婴的伤部早已变色,轻轻敛眉开口道:“阿婴,那刃上有毒!”
元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无事,只是普通的毒物罢了。”元婴说完,直接伸手拔掉了腿上的刀子,随手把刀扔在了地上。
江瑟见状忙把备好的药粉洒在了元婴的伤口处。
“阿婴,是何人?”江瑟便帮元婴细细包扎伤口边开口问道。
元婴闻言摇了摇头:“他们针对的,是府里的暗卫。你以后出府,万事小心。”
江瑟面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元婴扶至榻上。
“咕咕,咕咕。”窗上落了只黑色的鸽子。
江瑟走到窗前,展开鸽子脚上的纸条,看清楚纸上的俩字时,便把那纸条放在烛灯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阿婴,你好好养伤,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