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开始整理装备的时候,我见这缆绳只有小拇指粗细,便问老赵:“老赵,你这绳子这么细,到底行不行啊?咱么这可是要命的买卖,马虎不得。”
老赵那时候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整天倒斗的,难道还不比你清楚?这可是专业级的登山缆绳,好几百块一米,里面夹有钢化纤维,别说是咱们仨了,就是三辆大卡车都能吊的起来。”没想到到这关键的节骨眼儿上说断就断,看来老赵这一次是买着假货了。
“老赵啊老赵,我这一次可真是被你给害惨了。”我心里一边儿问候着老赵的祖宗,一边暗下誓言,要是我这一次命大能够活着出去,一定把生产着缆绳的厂家和卖这缆绳的经销商的祖坟全给刨了,把他们十八辈祖宗全给拖出来鞭尸。
“放轻松,淡定一些,不要慌,这绳子没有这么容易断。“老赵一边说话给我宽心,一边缓慢地将绳子往上拉去,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急了,“瞎他姥姥的扯淡,要换成是你,你给我淡定一个看看。“
话虽时这么说,我还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的缓慢,因为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时候切忌快速拉绳或者是乱动,因为这样会产生一个加速度,使绳子的实际受力大于我本身的质量,这是十分致命的。
痛苦的时光总是显得异常漫长,我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好半天,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才刚刚上升了两三米,我又用眼的余光向下瞥了瞥,看到的景象直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差点就松了手。
只见我身下的沙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蝎子,就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后面还有更多的蝎子朝这边涌过来,浪潮拍击礁石一般有节律地冲击着墙壁。
这些蝎子还在不停蠕动着,铁甲交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令我心烦意乱。更有甚者相当一部分蝎子被挤进了护棺河中,河里立刻炸开了花,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
更加可怕的是,这些蝎子竟然用尖利的铁爪钩住了墙壁的缝隙,慢慢向我爬了过来。
我闭上眼睛,听着这纷乱的声音,点点滴滴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渗出来,攀上了我的鼻尖,缓缓滴落,就在这要命的时候,我就感觉身子一沉,低头一看,简直绝望了,只见一只黑毛粽子踩着另一只粽子的肩膀跳了起来,用一双铁板一般坚硬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脚踝。
真他姥姥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
我只顾得上发出这一声吐槽,就听“嘣”的一声,那根本来就脆弱的绳子再也经受不住重负,瞬间崩断,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我就这么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老赵反应最快,一个飞扑跳了下来,紧紧抓住了我的双手,小张第二个反应过来,抓住老赵的脚踝,拼命向上拉去。
小张到底是农村人,下过地干过活,扛过玉米搬过砖,两膀子力气不是盖的,远非城里那些娇气的孩子能比,我和老赵再带上那黑毛粽子,加起来四五百斤,硬是被他给拉住了。
但是他的力气毕竟有限,只见他憋红了脸,用足了吃奶的力气,身子往后仰,把自身的重量也加了上去,也不能把我们往上拉动分毫。
几只金甲蝎顺着墙壁爬了上来,开始撕咬那只黑毛粽子,那粽子吃痛,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就是不肯松手。
这种东西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有无尽的贪欲,只懂得一味地索取。
这样一来,小张的压力更大,只见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突,却还是慢慢向平台的边缘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我的大脑转的飞快,知道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我们三个都得玩儿完。
我伸出手来在身上一摸,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是那青铜剑的剑柄,灵机一动,顿时计上心来。
我腾出一只手,拔出青铜剑,攥稳了朝山壁上狠狠一插,这青铜剑不愧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直接没入了山壁中,只剩下了剑柄。
“撒手吧,老赵!”我喊了一声,双手握住了青铜剑的剑柄,将自己吊在了半空之中。
没有了我和那个黑毛粽子,小张压力顿消,大吼了一声,把老赵拉了上去,老赵顺手拂掉了爬到我脖子上的金甲蝎。
到了上面之后,老赵就地一滚,一骨碌爬了起来,顾不上喘息,取出了另一根缆绳,挽了一个活扣儿,套在了我的腰上。
“起!”老赵一声暴喝,直接轮了一个满弦,我顺势拔出青铜剑,只觉得眼前一闪,耳边“呼”一声风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那个黑毛粽子一同被甩到了石台上。
刚一上来,老赵和小张的两把猎枪马上招呼了过去,我扭过头来回身一剑斩断了黑毛粽子的手指,就这只听两声巨响,那黑毛粽子就如同被大铁锤击中的鸡蛋,直接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护棺河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三个对看了一眼,一点头,连滚带爬的钻进了神道之中。
“这里,有一块断龙石,万把斤重,”老赵站在神道口,对我们说道,“只要机关启动,就会掉下来,堵住神道口,那些蝎子进不来,你们可想好了,这断龙石一旦放下来,我们想要再从这个口儿,可就难如登天了。”
“你不是说神道连着主墓室吗,那里一定有出路,”小张气喘吁吁道,“就算是不能出去,困死在这里,也要比被那些小蝎子咬死要强得多。”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回我是真的怕了。
老赵一点头,伸手按下了一块墙砖,只听“咔咔咔”一连串机关启动的声音,一块大石头从门口落了下来,巨大的响声把我们震得耳朵发蒙,就连神道也抖了三抖,落下了一大片灰尘。
我们三个长舒了一口气,又沿着神道往前走了好几步,便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矿灯的光芒下,我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墙壁上,似乎画着一些壁画,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骨头都已经散了架,就算是有好奇心,又哪有能力前去观看?
老赵取出了一个小的无烟炉,在里边倒上燃料,生了一堆火,让我们把衣服架在火上面烤干。
在水里游了这么长时间,先前沾的那一身绿色的黏液,腥臭的沙子,还有满身的臭汗和污血,都已经被冲得干干净净,挺清爽的。
我们脱下了衣服,拧了一下,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老赵又掏出了医疗包,给我们每人打了一针抗生素,以前我挺怕打针的,但是现在我身上每一个部位的疼痛,都要比打针强烈好几倍,针刺进皮肉,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办完这些之后,老赵掏出水壶灌了一大口,也没有说话,把酒壶递给了我,我轻轻抿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清凉的液体流过了我的喉管,就好像喝下了一瓶百分之九十八的浓硫酸,那种撕裂般的感觉,简直要送我上天。
我痛苦得直翻白眼,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两只脚在地上踢蹬了半天,才终于缓和了下来,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小张,把水壶递给了他。
小张扭过头来,没有去接水壶,而是盯着我一个劲儿的看,我正纳闷,就听他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我说小李,你什么时候纹了纹身啊,这样式还挺别致的。”说着伸手在我手臂上摸了一把。
我身上有纹身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疑惑间,我低头朝着张三峰摸过的地方一看,一瞬间如遭雷击。
我之所以震惊,并不是因为右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纹身,而是因为这纹身的形状。
那是一支黑色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