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姝茉没有理会军中事物,每日都在精练武艺,一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依旧还是没有父母的消息,沈家倒是安然无恙,沈书豪来信说沈珏要来。对于这个表哥,姝茉只想说人如其名,担得起玉中之王的珏字。
印象中的沈珏清冷而又孤寂,见谁都是彬彬有礼,却让人明白永远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底,除非是能让他敬佩的人。记得小时候舅母说起他总是很无奈,总觉得他心思重,偏偏沈珏他笑的那样干净,让人忍不住沉浸在他的笑容里。
长大之后相见的机会很少,姝茉的大婚又赶上新帝继位,盛京局势不明朗,以至于除了父母族亲竟无人道贺,不过外公添的嫁妆可是一样未少。
听闻沈珏现在的名气很大,才学见识已经不输外公了,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若是能诳得沈珏入朝为官,那对于一统后的圣龙也是大有裨益的。
将要入城的沈珏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有人在算计他,只是他自视甚高,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算计的了他。
“主子,守城士兵扣下了一辆马车,因为此人不肯表明身份,却气质非凡,故而凌宇亲自带着人过来了。”虽然姝茉明确表示和弄月已经不再有主仆之谊,但弄月依旧奉她为主,姝茉对此也毫不在意,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姝茉莞尔一笑,她心知大概是沈珏来了,只是这人比较傲娇,没有出入城令,却又不肯表明身份,底下的人不明所以,故而才会闹到这里来吧!
再见沈珏,他一袭白衣,面色清冷,一手执扇,背影孤独,那种孤独是站在文学之颠,却无可交心之人的孤独,姝茉庆幸自己没有达到他那样的高度,否则也会如此吧!偏偏他看到姝茉却浮起微笑,显得温润如玉,让姝茉产生多看一眼对他都是一种亵渎的错觉。
“表哥”,姝茉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今日才收到信件,还未来得及交代一声,是小茉的失职,还望表哥勿要责怪。”
沈珏收了扇子,走进姝茉,朱唇微启,“莫非皇后娘娘在暗示草民该行礼不成。”
淡淡的声音却让姝茉心里打起了鼓,这个表哥她可惹不起,且不说他本就高深莫测,智谋非凡。还有母亲打心眼里喜欢他更甚于哥哥,若是怠慢了表哥那可真是自讨苦吃。“二哥莫要取笑我了,里面请。”
沈珏倒也不客气,走在前面进去,留下凌宇在风中凌乱,还从未见过姝茉如此小心翼翼,看来以后他也得当心点了,否则恐怕姝茉会扒了他的皮的。
早在姝茉喊表哥的时候弄月便已泡茶去了,是新进的最上乘的碧螺,比之皇宫的丝毫不差,是姝茉的茶园产的。果然沈珏喝过露出了微笑,“这茶不错,回头让人送些到秀城,祖父想必会喜欢。”
姝茉忙应到,“那是一定的,二哥想住客栈还是别院,我在这里有座别院,虽然不大,却也精致。那里很安静,只有负责打扫的陈老伯一家人住在那里。”
“别院。”
果然沈珏还是选择了安静的住处,弄月已然布好了酒菜,得到姝茉授意后让人端了进来。一顿饭吃的特别压抑,沈珏有着良好的餐桌礼仪,连吃饭的样子也显得特别优雅。
只是姝茉,凌宇,弄月就很压抑了,他们习惯了吃饭时热热闹闹的,像现在这样安静还真是此生头一次。终于在凌宇爆发之前,沈珏放下手中的筷子,姝茉赶紧带路。
别院离得并不远,就在酒楼后院的后面,仅一墙之隔。后院是姝茉魅姬等人的休息之所,平时鲜有人来。在后面买下一间别院,姝茉也只是为了留条后路。
正如姝茉所言,别院很小,院子中间是个人工湖,里面种着荷花,此时荷花已开,朵朵娇艳欲滴。中间有一浮桥连接前后院,前院是待客之所,仅有一间会客厅,后院是起居之所,有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些稀有品种,侧院很小,陈老伯一家人就住在侧院。
虽长久无人居住,却处处一尘不染,屋里的摆设无一不精,没有女子该有的那些娇气,反倒落落大方,姝茉看得出沈珏很满意。“饭菜我每日让人送来,二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办。这个院子里有洛梵设计的机关,若是有危险,二哥便可打开机关,躲进密室,我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姝茉告知了机关的所在位置,感觉到沈珏有些疲累,便起身告辞。一路上舟车劳顿,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中。
就在姝茉刚迈出两步的时候,便听到后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把资料都准备好让人送来,我暂时先住这里,之后若是有需要,你再另行安排。”
姝茉回到房中,莺歌已经等候多时,自上次一别已过数月。“主子,夏将军的信,他特地嘱咐我亲自送来。”
姝茉知道若非绝密之事,哥哥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当下便打开信来,只是一双美眸里愤怒尽显,似是要灼烧一切。
莺歌从未见过这样的姝茉,定是触及了她的底线,也只有她的家人和离漠才能让她如此地失去理智,莺歌暗道不好,慌忙夺过信来。这一看,莺歌也不知该佩服蓝昭筠的勇气还是该担心蓝昭筠的脑袋。
最初的愤怒过后姝茉立刻冷静了下来,“莺歌,传信让哥哥把我爹拦在西北,让封璟去帮皇上,西北有哥哥和爹爹主事完全够了。另外告诉封璟,这是我送与他的礼物,他会明白的。”
莺歌不敢耽误,还没来得及停歇片刻便又启程。莺歌走后姝茉招来魅姬,“有两件事情交给你办,第一,放出消息,蓝昭筠弑父篡权,皇位来路不正;第二,召集一切可召之人,秘密潜入炎国皇城莘城,将炎国皇室给我斩杀殆尽。”
魅姬听完有些难以相信,印象中姝茉从未有过如此不理智的时刻。只是她不能问,姝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姝茉又怎会不知她的想法,压下心头的烦躁,解释道:“炎国本就朝局不稳,蓝昭筠如今又在前线,若是朝中大臣知晓蓝昭筠弑父夺权,必然不会真心辅佐他。毕竟能这样对待自己生父的人,对待别人又能多好,他们也都惜命。如此一来,炎国朝堂混乱,蓝昭筠必然会杀一儆百,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朝堂之上的质疑。此时皇室若皆死于非命,蓝昭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常情况下,我们放出消息后,蓝昭筠不是应该把其他人都供起来,以显示自己的仁德吗?”
姝茉知道她会有此疑惑,当下解释道:“若是和平时期,他当然会好好待他人,可现在他后方不稳,前方又迟迟拿不下云城,如此内忧外患,他便只能采用极端的办法,清理后方的麻烦。”
姝茉眼神里尽显冰冷,如冬日里化不开的寒冰,直让人打心底里颤抖。‘蓝昭筠,你敢动本宫的人,那本宫就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回到军营姝茉立刻招人议事,不给他人插嘴的机会,姝茉抢先说道:“今夜本宫要袭营,众位秘密准备一番,具体你们需要做些什么,出发前本宫会一一告知,现在立刻去做准备。”
待所有人走尽,凌宇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姝茉不是那种不冷静的人,印象中的她总是那样的理智,理智到冷血,让人心生畏惧。
姝茉知道他要问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说,没必要增添不必要的担心。更何况还要防着离漠涉险,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任何一个人了。“我不是一时冲动,你安心去准备吧!”
凌宇明知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凌宇明白他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但若是让他拿将士们的生命冒险,他也是做不到的。凌宇扑通一声跪下,“末将敢问缘由!”
姝茉心知凌宇的脾气,若是她什么都不说,凌宇不会依令出兵,可若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凌宇你这是不信本宫?本宫是那种拿将士性命开玩笑的人吗?”
凌宇依旧跪的挺直,倔强地不肯离开,似乎问不出缘由便不会起来,姝茉很是无奈。“起来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宫便告知你实情,我母亲——失踪了。”
凌宇心惊,突然站了起来,眼中尽是怒火,紧紧抓住姝茉的肩膀,“你疯了,你这样会激怒蓝昭筠,伯母会有危险的。蓝昭筠此举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他这是疯了。”
姝茉眼中是深深的无助,却又无可奈何,卸下了坚强的伪装,她不过是个孩子。姝茉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难道我要坐以待毙等待他来和我谈条件吗?”
凌宇自知无法劝阻,只能抓紧她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随即出了账中。他亲自去见了沈珏,此时若说还能出出主意的人莫过于沈珏了。
沈珏虽然仍旧是一副面瘫的样子,不过暗自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带我去营中,我要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安排,我担心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姝茉还做了什么安排沈珏和凌宇不敢想,他们也不知此时的姝茉是否清醒,这样的决定是谋划已久,还是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姝茉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就知道凌宇会去搬救兵,果然沈珏不请自到了。“二哥来的正好,看看我的偷袭计划如何?可有要完善的地方?”
沈珏一眼看过便知她异常清醒,恐怕他的到来也在姝茉的预料之中吧!“多谢凌将军带我来此。”
凌宇自知这是送客,也不多留,本来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其他人可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让人灭了蓝氏一族,他让我不痛快,我便让他家破人亡。他妄图染指圣龙江山,我便让他山河破碎。”
沈珏自知已经发生了的拦不住,便安慰道:“姑母会理解你的苦衷,只是你知道姑母的位置吗?”
“我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寻找,但可以肯定的是,蓝昭筠必然会将人带来,那时我便有机会了。”说罢便悲从心起,没想到还是连累了母亲,若是有个万一,父亲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