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飒清早特意求过情,想让姝茉网开一面,姝茉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高台上龙啸辰正襟危坐,王飒站在一旁,龙啸辰安慰道:“放心,皇后她有分寸。”
龙啸辰也不知为何那么笃定,只是愿意信她这个人。自从‘得天花’以后,姝茉对他的照顾龙啸辰看在眼里,她做好了一切却不愿把控朝政龙啸辰记在心里。至于如今军中的局面尽管大权旁落,可龙啸辰依旧在心里相信她并无此野心。
感情就是这样的奇妙,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根深蒂固,即便忘情也阻挡不了。只是如今的龙啸辰还不明白这份悸动到底是什么,只是最近全身总是隐隐难受。龙啸辰也并未往深了想,只以为是后遗症,过些日子便能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姝茉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皱。“谁先?”首先是王飒新提拔的副将许烈,他也只是奉命给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看清姝茉实力的机会,免得他们摔得很惨。
这么简单的心思姝茉又岂会不知,姝茉故意表现的很生疏,和许烈打了许久,最后装作脚下一滑。许烈有一瞬间的慌神,姝茉稳下脚步一把挑去许烈的剑,许烈惭愧下场,看向王飒的眸子里充满挫败。皇后的武功深不可测,即便是表现的如此不济的情况下,他依然连皇后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王飒此时已经认命,只希望其他人不要太丢人。然而他注定是多想了,因为此刻已经有五人在皇后的‘鼓励’下冲上台去。然而从开始直至几人下台,他们始终没有看清皇后的身影,即便是魅姬也从未见过姝茉如此快的身法。
几人灰溜溜地下台,至始至终未出一招,却已被击败,这大概是他们这些年最失败的时候。只是这却激起了更多人的愤慨,他们认为皇后这种做法太侮辱人了。即便他们有所不敬,即便他们技不如人也不该如此被羞辱。
姝茉见到此等情形也不过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应而已。十数人包括之前上台的五人一时间无比的团结,每个人都进退得宜,一行人配合地无比默契。姝茉耐着性子小心应对,她本就是要激发出他们团结一致的决心。南军分割太久了,现如今还有黑骑和晋王叛军的存在,若不能让他们上下一心,她宁愿舍弃了这样的军队。
看到他们配合越来越默契,彼此都努力发挥到极致来挽回失去的面子,王飒这才明白这位皇后心中所想,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多时姝茉已经试出了他们的武功路数,大都是沙场拼杀出来的经验,没有过多的技巧,不可与利刃龙卫黑骑相媲美。只是让人人都接受那样的训练却是不现实的。
姝茉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过多地纠缠,假意被人逼至边缘稳住脚步,就像是他们十几人留了余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平局。十几人感念皇后的恩德,他们自知根本不是皇后的对手,因为皇后的一袭白衣还是那么一尘不染。
王飒暗叹一声高明,既试探了他们的实力,又笼络了人心,还让他们这些将领摒弃前嫌,上下一心,一举三得。“恐怕连这场较量都是她算计在内的吧!”王飒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可是他终究是得不到答案。
林海来报,蓝昭筠偷偷和城外的人取得了联系,而且冷家的人也已经和他们在云城的暗桩取得了联系。这本就是姝茉希望看到的,蓝昭筠这个人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只是姝茉也未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
“炎都那边有什么动静?”姝茉看向魅姬,魅影楼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此时再想撇清关系不太可能。主子都已经发话了,魅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根据线报,炎太子那边动手了,趁着蓝昭筠不在,着手在拔除蓝昭筠的羽翼。”
姝茉略作思索,若真是如此,蓝昭筠也不至于冒如此大的危险,八成是炎帝身体欠佳,蓝昭筠想回去布局吧!否则炎帝一旦驾崩,太子名正言顺地即位,那时不用姝茉动手,蓝昭筠也活不长久了。“放蓝昭筠和冷家长老走,其他人就留在这吧!”
魅姬赶紧找人着手布局,龙啸辰看向姝茉的眼里尽是心疼,她一个人背负的太多了,这些本该是他这个皇帝的事情,此刻却全是她一人忙里忙外。虽然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身为帝王,他没必要样样都会,他只需要拿捏人心,知人善任就可以了。
夜幕降临,蓝昭筠一行人准备离开,魅姬虽派人阻拦,却也未赶尽杀绝,以至于蓝昭筠再见姝茉时,身边还有十数人。姝茉在城墙上摆好酒菜,独自一人抚琴,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心境了,姝茉已经想不起来了。
蓝昭筠知道若是姝茉不愿放他离开,那他是无论如何都离开不了的。想通了这点蓝昭筠优雅地坐在酒桌前,端起酒杯闻其清香,一口喝下却是绵长甘醇。“倾城的手艺极好,本王都不舍得走了。”
姝茉手上的琴依旧没有停,一直专注于自己的曲子。“齐王舍得炎国的万里江山拱手他人,倾城佩服。只是倾城就没有那么好的魄力,说放弃就能放弃。”
被姝茉一语道破蓝昭筠也不生气,既然不能拐弯抹角,索性就直言不讳,“想必倾城已经有了主意,何不说来听听。”
姝茉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琴音,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只是蓝昭筠这样装傻充愣,姝茉也是始料未及。“齐王是聪明人,知道本宫想要什么,也知道本宫放你离开的理由。”
蓝昭筠自知逃避不了,而他也确实时间紧迫,“倾城你还真是不依不饶,若非你已成婚,本王还真想把你占为己有,与情爱无关,倾城你的智谋令所有男子汗颜。”
“齐王这话过谦了,本宫着手对付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有心算无心,不过是占得先机罢了。”
蓝昭筠皱眉,不知姝茉所言是何意,这是否是她的又一个圈套。不过片刻蓝昭筠苦笑,她还真是事无巨细的算计,这样一来不管他身边是否有她的暗探,蓝昭筠也不可能完全地信任自己身边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蓝昭筠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
回想这近一年来蓝昭筠身边的一切事情都出奇地顺利,又何尝没有这个女人的手笔。到今天蓝昭筠这样的惨败,要说他身边没有倾城的探子,他也不会相信。只是她如此大方地说出来,蓝昭筠不得不多想这是否又是一个阴谋。
姝茉的琴音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令人不知不觉地放松,不过一盏茶功夫,蓝昭筠就释然了。折了埋伏在云城的人,可以换回安稳的离开,说不定还能保住他在朝中的人手,这笔买卖不算吃亏,如果忽略之前已经吃过的亏的话。
姝茉一曲奏完,款款落座,“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齐王不妨在此静候。”姝茉知道蓝昭筠说的话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她并不打算听他之言。蓝昭筠能稳得住,他手下的人可就不一定了,今晚有异动的只要查查,一定会有一个结果,况且姝茉还有一个权力不小的内应在。
蓝昭筠听闻无奈地举杯,她还真是算无遗漏,看来他现在除了在此吹风也并无别的事情可干了。两人从古至今,从风土人情到炎国朝政地聊着,这让蓝昭筠对姝茉有了更深的认识。姝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炎国的野心,她对炎国的了解甚至更甚于他这个皇子,这让蓝昭筠震惊。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林海遣人传来消息,姝茉便知此事已成。姝茉举杯,“祝齐王收复失地,事事顺心,此生不复相见。”说罢姝茉一饮而尽,施展轻功离开城楼,前往军营。已经连续疲累几日,姝茉急需休息,养足元气,明日等着她的或许又是一场大战。
这一觉姝茉直睡到了傍晚,众人不明所以,不知皇后这又是在算计什么,军中一切事物都由龙啸辰和王飒做主。行军打仗上或许龙啸辰不如倾城做得好,甚至可能不如王飒,但他也并非不懂。一个做了那么多年太子的人,岂会不明白这些。
不过令姝茉意外的是离漠居然带着绯月辛璃跟随凌宇的军队一起回来了。他们两人的伤有多重姝茉是清楚的,离漠这样安排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姝茉第一感觉是认为邵城不安全,所以离漠才想把人转移回来。
不得不说,姝茉这次想错了,离漠只是脑海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这个身影让他觉得充实也让他很恐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身影是否是姝茉。他想知道姝茉是否和他一样,也这样迷茫。
离漠见到姝茉的那一瞬间就紧紧拥抱了她,姝茉在他怀中的感觉让他安心,那一刹那离漠的整个心都已被填满。姝茉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离漠的记忆要复苏了,而她阻挡不了。
回到帐内姝茉卸下一身的伪装,其实那夜遇到刺客之后她受了轻伤,离漠为她包扎的时候,姝茉内心被压抑的情感就有复苏的迹象。现在虽然还未完全恢复记忆,但那种爱恋已经深入骨髓,姝茉再也不用犹豫,她知道自己爱的人就是离漠。“弄月,你家主子的记忆要恢复了吧!”
弄月赶紧跪下,“少夫人,那夜是属下有所隐瞒,主子他也只是担心您。”
这次姝茉没有扶起弄月,虽说这无关痛痒,姝茉却不愿她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姝茉希望在她身边的人都能奉她为主。
弄月明白姝茉的意思,“主子,属下在被调回之前,只会奉您为主,绝无二心。”
姝茉看了辛璃绯月二人,他们的伤势并无恶化,离漠把他们照顾的很好。辛璃绯月知道忘情的事,不能理解两人为何要做这样的赌约,如今看来,他们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横在他们之间的那根刺正在消退,想必他们以后会更加恩爱的。
“小茉,不要辜负了我们拖着重伤的身子回来见证你们感情的情义。你们一定要比现在更好,你们值得更好的生活。”说完辛璃绯月相视一笑,握紧彼此的手,十指紧扣,眼神里都是坚定。
夜间蓝昭筠带人偷袭,这次是从正门而来,他埋伏的人冒死打开城门。而守城的将士兵临城下才反应过来,炎军已经入城。这条主道并无岔口,他们一路攻上城门,炎军完全进城,云城大门便已紧闭。
蓝昭筠这才明白他又被人算计了,只是他不能后退,城门紧锁,他只有抢先一步夺下城墙,便能一举夺下云城。
只是姝茉既然已经放他进来了,又岂会再放他离开。一时间四周箭雨密布,十万大军毫无反抗的余地便已倒地,有攻入城墙的人也被姝茉布置的人手一一斩杀。
这本就是个局,从蓝昭筠被迫起疑心开始,从他被迫抉择开始,这就是置他于死地的局。炎帝病危其实是姝茉的手笔,蓝昭筠的人手也是在姝茉的帮助下被炎太子拔除。
蓝昭筠不得不反抗,他回去朝中人手已被除去大半,还丢了在军中立功的大好机会,在这种时候炎帝若是驾崩,他必无活路。姝茉之前又透漏希望炎国内乱,所以蓝昭筠便自然而然地认为姝茉不会防备他,所以蓝昭筠选择死握军权,立下军功是必然之举。
王飒凌宇看到兵败如山倒的炎军,和伤亡‘惨重’的己军,暗自庆幸没有与姝茉为敌,这个女人的心计太过深沉,她一出手就让人没有丝毫反手的余地,只能亲眼见证自己的失败。
很快炎军便损失过半,蓝昭筠仰天长啸,姝茉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还要打吗?”蓝昭筠便只能认输,炎军纷纷停下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还是那片城楼,只是此刻已经遍布尸体,圣龙的炎军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此刻断送。蓝昭筠想起那日倾城说的最后一句“愿此生再不相见”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竟在城中埋伏了十万将士,可笑他太过自负。
“本宫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你带着你的士兵离开,本宫准许你们带走所有的尸体,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们安葬在我圣龙的领土上。”
蓝昭筠看着这样淡漠的女子,有杀了她的冲动,可是他知道他得不了手。“再见本王绝对会以你的鲜血祭奠炎军亡者的英魂。”在众目睽睽之下,蓝昭筠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骄傲地离开,没有半点失败者的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