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内倾城绕有兴致地看着“借”来的物品,无一不是她所喜欢的。这也是她四处闲转的时候从书房密室里寻到的,不经允许便带了过来。有颗夜明珠,还有一套白瓷茶盏,以及她所喜欢的一些医书。最重要的是里面有把琴似曾相识,却不知到底从何处所见,琴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处处雕琢显得生涩,应是个初学者所为。琴弦倒是极好的,调试好琴弦,倾城便放松自己,许久没有认真弹过琴了,内心的感受自然与以往不同,多了几分享受。
一曲悠悠弹出了对避世的渴望,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世间万物皆清净,唯有一人遨游于天地之间,寄情于山水,处处寄相思。曲声戛然而止,倾城错愕地抚上脸颊,一滴泪悄然落下。倾城不知这是何意,为何她一想到自己驰骋天地之间便难受不已。
远处的离漠同样有些错愕,这样的琴声似曾相识,但他明白,他与倾城素未谋面,素不相识,不知为何却被她的琴声所吸引,不由得走进了梨苑。“郡主好不清闲,若是我墨阁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郡主见谅。若有任何需要,自有青烟一一打点,实在犯不上郡主亲自动手。”
倾城自知不问自取是她的过错,若是累得旁人因此受罚却不妥当。“不问自取是我之过,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若是给阁主造成了困扰,是倾城之过,我在此向阁主道歉,望阁主海涵。阁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倾城完全没有作为一个阶下囚的自觉,依旧我行我素,恣意张扬,好似这是她的地盘。离漠原本想过些天再来与之交谈,今日却是被琴音吸引而来,或许该好好谈谈了。“郡主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倾城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般温柔,“阁主说笑了,倾城来此难道不是阁主相邀吗?”
“近来苍茫山下多了许多探子,不知是否是为郡主而来?若是郡主在阁中待的烦闷了,不妨下山走走,山中景色也是一绝。”
倾城瞬间变了脸,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若她不说实话,离漠便会赶她下山。此时暗一卫泽身在何处尚不知晓,暗中之人还没有眉目,敌暗我明,此时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果然能建立起这样一个势力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倾城顿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倾城觉得梨苑景致甚好,山上的美景不看也罢。此番倾城踏出皇城,乃是为查一桩陈年旧事,实在无意冒犯墨阁。”
看着这样的倾城,离漠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以为皇室之人皆爱颜面,必会时时刻刻带着面具,不会露出真性情,原是他想错了。“既是如此,还望郡主待在梨苑内,所需之物自会有人送来,如此墨阁才能护郡主周全。”
一不留神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倾城真的恨不得这一切都能重新来过,她真的不该逞一时之强,以此方法引离漠出来。如今倒是被离漠明正言顺的困在梨苑内,倒是真的成了阶下之囚了。既然许多事情查不到,不如直接问好了。“听闻墨阁短短几个月便灭了冷家以及其他的几个门派,经调查被墨阁灭掉的几个门派或多或少的都与炎玥有些关系,不知阁主为何要如此?”
倾城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倒是让离漠有些诧异,更让离漠明白了原来倾城来此是为了此事。“本阁主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况且这几个门派之前为了帮助炎玥皇室铲除异己,做了许多为祸武林之事。而我墨阁想要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如此是最快捷的办法。”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如此做法也引得龙啸辰注意,遭到了帝王忌惮,极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这样的话倾城只敢在心中说说,不知为何每每看到离漠她的心里总有一种痛在蔓延。若非她是大夫,她都要以为是她患了心绞痛了。“多谢阁主为倾城解惑,恐怕还得叨扰阁主些时日。”
“郡主客气了,我墨阁不涉朝廷之事,亦不会为祸百姓,能与郡主解释清楚误会,于我墨阁而言亦是一件好事。阁中还有事物需要处理,本阁主先行告辞。”说完离漠转身离开,倾城再也支撑不住往后倒去,离漠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便看到脸色苍白的倾城,下意识地将人扶起,搭上倾城的脉搏。看到了刻在倾城手上的那朵梨花,栩栩如生,少顷便眉头紧锁。
倾城强撑着扬起微笑,故作坚强的样子惹人心疼。“阁主有话直说,我自己也是大夫,我承受得住。”
离漠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却又转瞬即逝,“郡主体内先天不足导致的寒疾已积压多年无法化解,此番暂时被压制住,以后定会来势汹汹。另外郡主体内有一种毒素,封锁了郡主部分记忆。”
倾城完全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以药物封锁住了她的记忆,只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完整无缺,她不明白这是为何?“阁主可有破解之法?”
离漠摇了摇头,“此毒无解,此毒是以人血为引,若要解了此毒,只能以以血入药之人的心头血为引。郡主会为了自己已经失去的记忆而让害掉一条人命吗?”
倾城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她的确不会。能给她下毒她却毫无察觉,还能把她的脾性摸得如今清楚的人只能是她身边的,既然有人不想让她忆起那些往事,她又何必自寻烦恼。“不会,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怎能与人命相提并论。”
倾城身体已经虚耗过多,她所酿制的相思醉饮之便可感同身受她内心的悲凉,虽然她失了记忆,可是内心撕心裂肺的痛却不会减轻半分。可见让她失忆的人定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离漠猜想或许她所爱之人离开,身边的人不想让她痛苦便给她服了能使她失了那段记忆的药。而她不愿忘了那人,所以便时常以相思醉买醉,希望有一日能记起心中的人。可是这样的话离漠不会说起,毕竟此事与他无关。“郡主切莫饮酒,酒大伤身,为了我墨阁的安宁,还望郡主能完整无缺地离开墨阁。”
倾城强撑着站起来,眼神中透着不甘示弱的倔强。“多谢阁主关心,我无碍,可能昨晚看书看得久了没有休息好,故而有些憔悴,阁主如此以诚相待,倾城自然不会给阁主添麻烦。”
看到倾城如此故作坚强,离漠没有拆穿她,只是突然坐了下来,品起了茶来。“郡主手艺不错,”离漠放下茶盏看着倾城额头上渗着汗珠,便知她忍得辛苦,只是他绝不会看错,倾城没有心疾,而相思醉只会在饮后极其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内心疼痛无比,可是她已经失了记忆为何还会心痛,离漠想不明白。“听闻郡主武功高强,难得能与郡主这样的高手相遇,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倾城知道离漠等着她服软,或许是看不惯她故作坚强的样子,或许是想让她低头,又或许是为了挫挫她的锐气,否则以离漠这样的人物,又怎会这样为难她一个女流之辈。可是倾城心知她不能认输,她代表的是皇家颜面,即便身处绝境也不可失了傲气,况且她的身后有父兄,即便是为了夏氏的傲骨,她也绝不允许自己不战而败。“如此就最好不过。”
离漠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突还是不忍心,“还是改日吧!本阁主突然想到还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