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我却独自守在坟地,送别过世的爷爷。
我家住在山里,没有火化的习俗,都是一口棺材,一个人,一个坑,填上土,立上碑,这就是人死后的坟墓。
爷爷是村里的棺材匠,他的一生一共做了一百零八口棺材,已经被人用去一百零六口,其中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奶奶,还有黄昏村多少村民,今天爷爷躺进了自己做的那口棺材,我埋葬了他,用他留下的铁锹。
烧了纸钱,我点燃三根烟,插在坟头,爷爷最喜欢的梅花牌香烟。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爷爷过世,从此我就一个人了,我很不习惯,爷爷从小叫我勇敢,还给我取名花勇敢,这个名字真难听,主要是我的姓氏,姓花的人挺少见的。
不过我胆子的确挺大的,所以一个人大晚上的在坟地陪爷爷最后一夜。
“靠!吓我一跳,原来是个活人!”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白衬衣的小伙儿,我没心情,苦笑了一下。
他提着个竹篮,里面装了些祭品,一看是来拜祭家人的,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年三十都得给过世的亲人上坟。
黄昏村生人很少,这人应该是回乡过年的。
对方递给我一支烟,笑嘻嘻道;“小兄弟,来抽根烟暖暖身子,这里怪凉的,有你壮胆还好点。”
我摇头拒绝:“我有烟,不麻烦了。”
“客气啥,见面就是朋友!”
他硬塞给我一支烟,我没抽,放在了兜里。
“我过去那边拿点东西,有空聊。”说着,他提着篮子往旁边去了。
我喝光了一瓶老白干,起身拍拍屁股,“爷爷,勇敢听你的话,明天去城里找强叔,你说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我都明白。”
起了一阵冷风,吹得我全身发冷,我也不浪费时间回家收拾东西,大年初一人家都在家里过,而我得去城里投靠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没办法,这些年一直在爷爷的庇护下过日子,没了爷爷,自己也该长大了。
“好了,老爷子,你让我不要哭,你看我也没哭。”我红着眼眶,挥手:“再见!”
我带走了铁锹,回家。
回到家里,家也就三间屋子,抛开我和爷爷的屋子,另一间小屋门上一直上着锁,爷爷不让我进去,说是里面是做棺材的地方,我倒也没有好奇。
今天拿着了钥匙,离开之前我得清理一下东西,黄昏村的习俗是人死当天要将死人的衣物全部放到屋顶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死者衣物上有阴气,需要阳光驱赶一下,埋葬了死人之后,也要将衣物烧掉。
我在院里烧掉了爷爷的衣服,但我还是留下了一套,毕竟是个念想。
至于家里那道门,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很好奇,也很畏惧,爷爷曾经提到过,如果想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就不要想那道门的事情,更不要进去。
爷爷从来没有骗过我,他说打几口棺材,就准能派上用场,不多不少,刚刚好。
最后一副棺材是一副小棺材,不知道爷爷用意。
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门,一股寒气逼上心头。顿时我全身一个激灵,我提着胆子走了进去,自己家,怕个球啊!
我摸索着去找电灯绳,突然!我摸到了一个肉肉的东西,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个人!
家里进贼了?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下去的时候我顺手一抓,嗒!电灯亮了。
入眼是一张人脸!
对只有一张人脸悬在半空!
我吓坏了,可劲的喘气,等我回过神才确定那是一副面具,极其逼真的面具。
面具像极了人皮,从手感上来说完全一模一样,我甚至严重怀疑这就是一副人皮面具!是个中年男人的面具,爷爷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脑袋感觉天昏地转,爷爷难道……
我爷爷通常随身携带一把美工刀,我问他干嘛,他告诉我是修棺材用的,每次他都是夜里外出去修棺材!
修棺材?我见过修房修车修什么的,从没听过修棺材。
爷爷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静下来了,我开始打量整个屋子,屋子不大,但挂着不少黄纸,上面画着不少奇奇怪怪的符号,我看不懂。
在木桌上,我看到了一个本子。
翻开第一页,入眼就是:勇敢!当你看到这个本子时,说明爷爷已经不在了。这里的一切,你会感到奇怪,但别怕,勇敢最勇敢了……
老实话,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我哽咽了,这句话是多年以来的唠叨,此时在看到,一下子就击溃了我内心的防线。
“勇敢,一定要去城里找你强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黄昏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太平,赶紧的,带上我的铁锹离开!除去我死后用掉的棺材,应该还留有一口小棺材,你一定要藏好了,最后带在身边,哪怕你强叔都不要告诉!”
“爷爷没用不能保护好你爸爸妈妈,但你还活着就挺好,我一共留下了三个本子,这是第一个,也是最普通的一个,下一个本子,我放在了某个坟墓的棺材里,当你找到的它时候不要惊讶,说明,你一定已经长大了。”
“勇敢,说真的,爷爷只希望你当个普通人,给咱老花家传宗接代,可是,我这样做害死了你的爸爸,我不想再害你,这是咱花家背负的千年命运啊。”
我久久不能合上本子,爷爷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脑海徘徊,一时间难以理解,爷爷是村里的棺材匠,我觉得不止这个身份,他在的这些年黄昏村一直太平,曾听人说,黄昏村是凶煞之地。
“最后,我要你烧掉这个家,只要你一个人,一把铁锹,一口棺材,进城去!”
我吐了口气,将本子合上,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找了根烟抽,一下,我就抽到了一口土腥味!
这啥玩意儿?
我拿起烟头看看,这是坟地碰到的那个衬衣小子给我的,烟叫“白猫香烟”,白嘴的,但是这玩意儿早停产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