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严肃又焦虑的安世萧,陈嘉乔轻轻地挑了挑眉。
“本来事关赵小姐,我是很乐意效劳的。但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先定论了结果的审判。我再厉害,也改变不了结果。”
“可她没有杀人。”安世萧重音强调说。
“但杀人未遂是证据确凿的吧?”陈嘉乔轻笑。
“那这也不至于判死刑。”
陈嘉乔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就算这两起命案也是她做的,也没这么容易判死刑的。你知道这样判决的原因,干嘛还要多对此一问呢?”
安世萧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逼近他:“所以才来找你。”
陈嘉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起悠闲的表情,厉声说:“这是故意的。”
陈嘉乔敲着桌子上的文件,脸上透着愠怒和愤慨。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匆忙就进行审判?就是因为现在着证据不足。不足以定她杀人,但同样也不足以定她没有杀人。”
“按道理,疑点利益应该归于被告。可是有多少疑点?疑点又是什么?这还不是要靠律师的辩护。如此匆忙的审判,连被告的辩护律师都由检察院自己来指派。”
“你说他们违法吗?哼!他们天生就是玩法律。你和他们讲法,那是鸡蛋碰石头。知道吗?学法可不是为了遵纪守法,而是为了合法地钻法律的漏洞。他们可以让整个案件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这个案子明显是上面的人想要置赵小姐于死地。你还让我怎么打?”
陈嘉乔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安世萧。
安世萧沉吟片刻,低声地说:“可是,我知道你还是有办法。”
陈嘉乔双眉一拧,尖锐的双眼放出精明的光:“安总,您想要的这个方法,可是在走钢丝呀。”
安世萧坐回椅子上,嘴角轻轻勾出一抹阴邪的笑:“陈律师,你不是说法律是用来钻空子的吗?难道你就真打算袖手旁观吗?”
陈嘉乔靠在椅背上,沉思地摸着下巴,犹疑地说:“即便是这次能逃过这一劫,可以后还是要......”
“就算她以后要坐一辈子的牢,我也甘愿冒险。我只要她活着。”
安世萧坚定的眼神不容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从陈嘉乔的律师事务所出来,安世萧直就去检察院提出了上述,并且为赵沐言聘请了新律师。
“还上什么述?我算看透了,他们根本就不讲道理,故意要让大姐死的。”楚易然愤然不平,正气凌然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劫狱好了。”
“哈?劫狱?你真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做你那不切实际的英雄梦。”顾凯夸张地张大嘴,不屑地甩了他一眼,“拜托你动下脑筋,想点可行的办法行不行?”
安世萧却不以为然地轻笑:“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啊?”一群人惊讶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安世萧继续漫不经心地说:“就算他们是预谋好的,沐言最终难逃一死,但这程序还是要走的吧。该是我们的权利,那也要好好的行驶,不能浪费是吧。”
安世萧的轻松自在,让大家反而不安起来。
苏小汐担忧地说:“少爷,他们既然能派出杀手,沐言姐待在看守所里一天,不就多一天的危险吗?”
“是啊,如果他们在看守所里下手怎么办?”顾凯不由得担心。
“不会。”安世萧肯定地说,“他们如此自信能够将赵沐言判死刑,就不会再去暗杀。这样反倒会弄巧成拙。”
“现在可不比二十年前了,网络的传播速度和舆论的声势可不是用那些暗杀手段就能将其掩盖的。”
“就算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哪怕该死一千次,但是如果在审判过程中,死在了看守所里,那这可就是另一个性质的事了。”
“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快进行审判,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都不敢公开审理,还不是担心沐言口无遮拦地说一些不该有的话。虽然这些话是没有证据的,奈何不了他们什么。”
“但是民众可不这样想,无风不起浪。沐言判死刑是一回事,对政府的质疑又是另一回事。”
安世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冷静地分析。
大家听得也不住地点头。
“可是既然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为什么还要煽动那么多民众去聚集警察局呢?”一直沉默的莫古不解地开口问。
安世萧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
“丁聂风关着沐言,一直会等证据齐全之后才会提起诉讼。如果被丁聂风找够了证据,或者是找到了杀手,那再想动沐言就不可能了。”
“所以他们用民意来施压,迫使丁聂风提早就将沐言送至法院,甚至连律师都还来不及请,直接检察院指派。然后整个审判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一审就判死刑。即合理,又合法。”
“本来沐言就有嫌疑在身,人们看到如此的判决,不但不会起疑,还会称赞法院的效率,政府的公信。”
楚易然听得冷汗涔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好毒的计策啊。”
安世萧耸耸肩:“但是这样做就必须要速战速决。不能让丁聂风和沐言有时间去反击。等到丁聂风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沐言不是杀害杜宇白和我爷爷的凶手时,沐言早已被执行了死刑。到时候处罚几个审判员,检察官,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安世萧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然怪物了。这就是滨城的真相,整个滨城的司法机构,都沦为了梁乘风的私人卫队。这就是梁乘风的王国。
但是梁乘风万万没想到到杜宇白会突然死亡,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安插自己的人,被丁聂风抢了先,将他的势力赶出了警察局。
但是梁乘风面前,他们始终都如蝼蚁一般弱小。他们能对付得了梁乘风吗?能救得了沐言吗?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沐言死吧。”顾凯脸色已经煞白,心有不甘,“我知道这很难,但无论什么方法,我们都得一试。哪怕......哪怕......”
顾凯咬着牙,说出了他刚刚嘲笑楚易然的那个主意。
“哪怕劫狱。”
可是没有人再对这个主意发出笑声。
楚易然也嘟着嘴,嚷嚷起来:“我早就说了嘛,跟他们那帮人还谈什么法律,讲什么道理。他们本来心里就有鬼,我们把人救出来,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嘛,难道就他们会造谣吗?”
“现在不是言论自由吗?一会我就到各大社交网站上去,将梁乘风的所作所为全部公布出来。分分钟能让它转载过万。管他有没有证据,就当我瞎说呗,就算被抓到了,大不了判我个造谣生事罪。如果能揭露梁乘风的真实面目,那我也值了。”
“哼,看着吧。我能让他的名声臭到太平洋对岸去。”
苏小汐已经够心烦的了,又听到楚易然像个孩子似的在这里没边没际地瞎侃,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唉,楚易然说过这么多话,还就这次靠谱,方法可行。”安世萧笑着说。
“少爷?”
“世萧,你不会急得脑袋糊涂了吧?”
苏小汐和顾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连莫古也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安世萧居然夸奖起楚易然来。
不,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比不这奇葩。
“你刚才说什么?你同意我的意见?你的意思是在夸我吗?你确定是在夸我吗?”
楚易然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安世萧。这是他认识的安世萧吗?明明是说着夸奖自己的话,怎么听着就是别扭呢?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嗯,你要不还是骂我几句吧。我听着舒服点。”楚易然一本正经地说。
安世萧无语地瞄着他,突然有种想把他踹出去的冲动。
“世萧,难道你也同意易然的胡来吗?”顾凯疑惑地问,“可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就算我们在网上说得天花乱坠,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梁乘风还是照样可以呼风唤雨,对沐言的判决也不能改变。”
“谁说我要改变对沐言的判决了?”安世萧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沐言判死刑,对我们才有利呢。”
安世萧自信满满地说完,却看着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自己说错了吗?为什么他们都这副表情?
“你们怎么了?”安世萧疑惑不解地皱起眉。
“你们刚才看到了吗?”楚易然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
“嗯嗯。”苏小汐一脸郑重地连连点头。
顾凯惊叹地摇摇头:“世萧,你刚才那副表情,简直就是沐言附身。是吧,莫古?刚刚那个是沐言的招牌笑容吧?”
莫古不语,却严肃认真地点头。安世萧汗下。
苏小汐灵光一闪,眼睛一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吗?”
顾凯拍手大笑:“哈哈,世萧,你越来越像沐言了,连表情都要跟着她学。”
“你们......都给我出去!”安世萧怒气冲冲一声吼。
有没有搞错,他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他们商量怎么救沐言,他们却一心在调侃自己。什么叫做我越来越像她了?说得我好像在模仿她似的。
我才是一家之主好吧,我才是有影响力的好吧。
安世萧涨红着脸,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一落千丈。但是众人却毫不顾忌地笑得前仰后翻。肆意的欢笑,一下子冲散了沉闷的气氛。
安世萧失败地垂下头,接受现实。脸上却浮现出温暖欣慰的笑容。
沐言,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能这样乐观的欢笑,这是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