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是在花园露天的草坪上举行的。
装饰着如夜明珠一样闪耀明灯的二十四根白色罗马石膏柱围着一张铺着白色餐布的长长餐桌。餐桌上早已摆放了各种精致讲究的器皿,可以照出人影的银制雕花水壶,白色细腻的瓷盘,水晶透亮的酒杯......上世纪英伦贵族的奢华,就像穿越时空被搬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繁华都市。
嘉宾按照辈分与尊卑依次坐在餐桌的两侧。安世萧是刘渊林请来了,又是信华集团的总裁,他和宋佳伊坐在中间的位置。赵沐言、楚易然和苏小汐因为是刘熙棠的朋友,也是最小辈,则坐在最末。刘家的人刚回来,还不知道安世萧与赵沐言的关系,但是这样的安排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早在杨文远夫妇的结婚周年晚会之后,安世萧和赵沐言的夫妻关系就已经公开了。安世萧、赵沐言、宋佳伊这三人的关系,早已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安世萧撇开自己的妻子,很自然地和宋佳伊成双入对,出入各种场合,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当然,也没有人会当着当事人的面去讥讽嘲笑。
穿着统一黑色西装,带着白手套的侍者将一盘盘精致诱人的食物端到每位嘉宾的面前。每四位嘉宾就有一位专门的侍者负责为他们夹添食物。
带着幽香的清风微微吹来,清爽怡人,仿佛让人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美酒佳肴,景色清幽,人们脸上都绽放着快乐的笑容。
赵沐言则一脸沉闷,两眼空洞呆滞地盯着眼前的食物,心里却想着安雷富说的话。
刘渊林的确有问题,但是安雷富为什么认为自己的调查会对刘渊林不利呢?节外生枝?安雷富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调查什么。难道他是不想让我多管闲事吗?好让我把心都用在调查他儿子的死上面。
“滨城才是我的故乡,才是我第一的家。今天感谢大家能来捧场。我身体不好,医生不让饮酒,那我就以茶代酒,先敬大家。”
刘渊林端起酒杯站起来,其余的嘉宾当然也纷纷端着手里的手里的酒杯站了起来。但是他们的笑容马上又收敛起来,异样的目光都投向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娇小身影上。
在所有站立起来的人当中,赵沐言依旧端坐在座位上很专注地发呆。安世萧双眼凝沉地看着她。
楚易然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大姐,大姐。”
“啊?”赵沐言回过神来,看到楚易然向她使的眼色,才发觉这尴尬的场面,赶紧傻傻一笑地站起来。
敬完开场酒,由主人开头,大家便开始品尝面前的美食。
“赵小姐刚刚是想什么想入神了吗?”刘渊林笑着说。
刘熙棠带赵沐言他们进来时,简单地向刘渊林做了介绍。因为有楚易然在,刘渊林也只是把他们当成刘熙棠的朋友,并未多想。
赵沐言婉儿娇俏:“我在想这么大的庄园,又有这么久的历史了,应该会有很多秘密值得探险吧。比如说死人、骷髅,藏宝图什么的。”
“哈哈哈......”刘渊林大笑起来,不少人也跟着笑起来。
“赵小姐真是想象丰富啊。这房子我当年在改建的时候,的确也挖出过一些德国军官私藏的古董,但是却没有你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既然你是熙棠的朋友,欢迎你常来。让熙棠带你好好在庄园探探险。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事。我也希望熙棠能多交到这么有活力的朋友。”
“那,这可是你说的。我待会要把这里每个房间,每块土地都翻个遍,你可不能阻拦。”赵沐言马上结果他的话,俏皮地一笑。
“当然,当然。”刘渊林呵呵笑着,和蔼可亲。
赵沐言秀眉一跳,抿嘴一笑:“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可都是见证。”
刘渊林笑得更加开怀了,看着身边的梁乘风和安雷富说:“我就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有活力。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龙潭虎穴都敢闯,多有意思。”
安雷富笑而不语,梁乘风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都老了,无趣了是不是。”
“哈哈哈,我哪敢说老哥啊。我只在缅怀。”
三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又是一阵欢笑。
安世萧不动声色地瞟向赵沐言,双眉微蹙,知道她心里肯定在盘算着什么主意。赵沐言嘴角含笑,又似笑非笑,拿起银制的汤勺,汤勺光洁似镜子,一道黑影在汤勺里一闪而过。
赵沐言轻轻放下汤勺,环顾了一桌快乐的宾客,当目光扫过安世萧时,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赵沐言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晚餐结束后,大家回到花厅。悠扬的音乐响起,俊男靓女们身着光鲜华美的服饰,珠光宝气,光彩照人。有人开始翩翩起舞。
踩在镜面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翩跹旋转,头顶是巨大的水晶灯,犹如在皇宫中跳舞一样。特别是女士们,身心得到极大的愉悦。
这栋华丽的建筑内,装饰考究,陈设华丽。赵沐言一路观赏,偶尔有路过的佣人,向她颔首行礼,也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的。
“你这真是拿了鸡毛当令箭。”安世萧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赵沐言头也不回,轻轻然地说:“你就这样丢下宋佳伊吗?她见不到你,不知道又要急成什么样,在心里肯定要把我诅咒死了。”
安世萧沉着脸,不做答复,默默地跟在赵沐言身旁。
这时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戴着宽大眼镜,皮肤有些黝黑,但是五官还算好看的年轻女佣人看到他们怔仲了一下,露出惊愕紧张的神情。
赵沐言点头微笑地从她身边平静地走过。
“她怎么了?”安世萧不解地问。
赵沐言平静地回答:“她叫陆薇薇,是负责打扫主人房间的佣人,是两年前来这里工作的。”
“你这么快就把别人了解清楚了?”安世萧皱皱眉,看着赵沐言毫不疑虑地在楼中穿行,“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这里。”赵沐言在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停下来,推门进屋,里面黑漆漆的。
“你还真就这样进来?”安世萧惊慌地左右顾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跟着赵沐言进了屋。
打开灯后,是挂满了一屋子的人物肖像油画。
“这是刘渊林家族的画像。他们外国人贵族还真是喜欢给家族的每个人留肖像。”赵沐言撇撇嘴,讪讪地说。
安世萧皱起眉,环顾这四周,很不自在地说:“这么轻车熟路,你早来过吗?”
赵沐言回眸狡黠地一笑。安世萧头皮一凉。
不是吧?
“你以为我是今天来这里才开始调查的吗?”
赵沐言眉毛一挑,讥诮地睨着他。安世萧脑中就四个字:果然如此。
“易然告诉我的时候是三天前。正好为了迎接主人回来,这里需要请人帮忙收拾。我就顺便过来打探情况喽。”
难怪那些佣人看到赵沐言时,眼神诧异。安世萧内心无语,虽然知道她胡闹惯了,没想到还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了。
“那你查到什么没有?”
赵沐言嘴角弯起一抹隐晦的笑:“这家人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多了。”
安世萧看到这标志性的狡猾笑容,就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安世萧困惑地问。
“这里的画像少了一幅。”赵沐言数着墙上的画说,“就连刘熙棠姐夫的画都挂在这里,却没有他姑姑的画像,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姑姑死得早,也许还没来得及画呢?”安世萧不以为然地说。
“刘熙棠记忆中他的姑姑已经成年,不可能没有。除非她不是刘家的人。”赵沐言脸色凝重地说。
“不是?”安世萧诧异。
赵沐言点点头,她知道安世萧想说什么。
“这里有她的一间房。刘熙棠小时候有她的记忆。这个人是存在的。”
“我前两天来的时候,和这里的佣人们聊过。时间太久远了,没有一个人还知道当年的事。那问题来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对一个死去这么久的人,还保留了房间,可见这个人在这个家如此重要。可是如此重要的人却没有记录。”
“没记录?”安世萧再次惊讶。
“刘渊林常年在英国,所以很难查。”赵沐言叹了口气说,“不过我查了他所有可能查到的新闻,都没有这个女儿的报道。”
“可你还是会有办法,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对吧?”安世萧突然展眉轻笑道。
赵沐言莞尔,回头凝视着墙上的一幅画像,紧紧蹙起眉。
这幅油画挂在刘渊林画像的旁边,上面的人儿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一身西装站立,和刘熙棠十分神似,眼底眉梢有一股清纯甜美。只不过身型要小了许多,看样子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画像的背景是布满整个画面的红玫瑰。
“安世萧,你说着说谁的画像?”赵沐言看着它,轻飘飘地问。
“当然是刘熙棠。”安世萧想也没想地就回答。
“可是上面没有名字啊。其他的画像都有名字。”
“一看不就知道了吗?”安世萧奇怪地说。
“是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刘渊林对刘熙棠也太过宠爱了吧。”赵沐言眼底掠过一丝忧伤。
安世萧深深地看着她,心脏猛然一紧:“沐言,你......”
“也许答案就在这幅画里。”说着赵沐言踮起脚尖,手在这幅画上一抹。
安世萧的瞳孔瞬间放大,惊讶得无法言语。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嘈杂。
“看来证据到了。”
赵沐言垂目,无尽忧伤。安世萧也跟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