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挥开迟宝手臂的这一瞬间,被分割成了几万个慢动作,不停地在迟宝的脑海中回放着。
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混沌的白光,好一会迟宝才缓过来,所有的人早就已经尾随了宋繁而去,他们的女主角落水受了伤,每一个人都在担心。
场地变得一片狼藉,所有的器材都散乱地堆在草地上,徒留迟宝一个人和它们作伴。
她已经回过了神,没有办法去细究宋繁冷漠的眼神和粗鲁的动作。迟宝只是担心镯子,她宝贝了整整十五年的镯子,是不是在慌乱中落入了湖底?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
不去想就不代表不在乎啊,在知道失去的那一刹那,心还是会有点痛。
至少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放弃!
迟宝在周围胡乱地转着圈,希望能找到办法,把落水的镯子捞上来。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迟宝的额头很快就渗出汗珠,办法却一个都没想到。
吸铁石能吸么?好像不行,镯子是纯银的。能用网捞么?周围没有网啊!
能不能匀一个人给自己!帮忙想想办法啊!
迟宝沮丧地在甲板上坐下来,双脚在半空中乱晃,愣愣地望着湖面发呆。水里面能不能出现水神,问一问自己是不是掉东西了?
迟宝不要金镯子,不要玉镯子,只要自己那个破旧的银镯子。
水神一定会感动的吧?嘿嘿。到时候就能把帮忙找到镯子了。
“在想什么呢?”钱泽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迟宝机械地转过头,看到有些落寞的钱总,“思桐小姐没事了么?”迟宝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
钱泽洋的桃花眼不再勾魂,已经暗淡得倒映不出蓝天白云,“有那么多人在呢,不会有事的,医生也会过来的。”
迟宝看到钱泽洋选择了另一边,跟自己一个姿势坐在了甲板上。
认识他那么久了,总很神秘的样子,此时一看,也只不过是个凡间的普通男子,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有悲伤欢喜。
只是真想不到他这么能装啊,居然现在才被迟宝发现。
两个人背对着背,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钱总,你会游泳么?”那天掉下去的时候也没仔细看他会不会,既然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真的匀了一个人给自己,就算是猪一样的队友,也要让他散发一下光和热。
“会啊。干什么?”虽然迟宝一脸算计的表情,钱泽洋还是据实回答了问题。
“能不能麻烦你,下水帮我找找看我的镯子?”说不定钱泽洋下一秒就会把毒镖射过来,迟宝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宋繁每天戴在手上的那个?”钱泽洋倒是略有耳闻镯子的故事。
“嗯呐,刚才他下水救人的时候好像掉湖水里去了,之前还看到他戴在手上呢。”一想到镯子,迟宝又开始难过。
“看在你钱总我今天心情很不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找找,找不到也别怨我。”钱泽洋是很不爽,不爽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用,下水也不失为一个发泄的好去处。
钱泽洋爽快地脱掉了上衣,他的皮肤很白,没有肌肉,有些瘦,但是身材很匀称的样子。
迟宝接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欣赏了一下钱美人的身材,百分之百小受身材,如假包换。
钱泽洋倒是不介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身材,轻车熟路地下了水,想了一下镯子的样子,一头扎进水中,消失了踪迹。
迟宝一眨眼的功夫,钱泽洋就潜下了水。为什么脑中出现了银鱼干的样子,果然矫健地和银鱼干一样呢,银鱼都干了,怎么还会矫健呢。嘿嘿嘿。
百无聊赖,约莫过了一分多钟,钱美人终于从水面中冒出头来。
看他一脸遗憾的样子,迟宝就知道没找到,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算啦,大概那镯子和我的缘分已经尽了,十五年前就该丢掉的。”
“那个镯子,对你很重要么?”钱泽洋也没急着上岸,浮在水面上,突然这么问出口。
迟宝抬头,因为刺眼的阳光皱了皱眉头,眼中再一次出现了白光,两只手的手指毫无章法地缠在一起,“我爸爸,不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在我四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了,也不知道一直留着镯子干什么,难道还想着日后相认不成。丢了也好,早点死心。”
迟宝胡七八糟地又说了很多,钱泽洋不知何时上了岸,安静地听完了她所有的抱怨。
对于妈妈的记忆,迟宝几乎没有印象了。只知道妈妈有一头常常的头发,笑起来很美丽,然后有一天早上起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迟宝都快忘了这个镯子为什么而存在了,它就跟自己的呼吸一样正常,直到这次突然掉了它,零碎的记忆才拼凑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妈妈啊。
就连木卉都不知道这个镯子其实是妈妈留给自己的,迟宝总在潜意识里回避这个问题,真正要面对了,只能再一次血淋淋地将事实翻出来。
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没用了。宝贝了十五年的东西,并没有让迟宝等到妈妈不是吗?那个女人可能早就忘了迟宝的存在了呢,凭什么还要迟宝一直记得她呢。
迟宝心下释然了一些,不该是自己的就别强求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钱泽洋不了解,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跳下水,是因为他知道宋繁一定会跳。还不如早点打个电话,通知医生早点过来看看情况。
他的心里也有很多想倾诉的话,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都过去了,答应自己的就要做到。
迟宝没精神的样子,钱泽洋却是第一次见到。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幸她自己嘀咕着就把自己给说服了,表情也终于正常了一些。
钱泽洋轻轻吁了口气,安慰女人什么的真不是自己擅长的,从来都只有女人抢着哄自己不是么。
只是迟宝这个没脑筋的家伙,显然不想只有自己陷入悲伤,突然发问,“钱总,你喜欢思桐小姐吧?为什么不下去救美?”
“你们家宋繁,速度比我快了不止一点,我还下去干嘛,专业背景么?”钱泽洋半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他和思桐小姐,你们,都很要好吧?”迟宝不无尴尬,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口。
“我,宋繁,思梧,思桐,还有宋繁的大嫂雨霏,我们五个一般大,许念,还有许瑾比我们大了一些,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阿繁的大哥许煜你也见过啊,他从小就这么拽的,当然不屑和我们这群小屁孩一起玩,所以我们的感情才会比一般朋友好。”
“然后你们就自产自销了吗?大哥和大嫂,思梧小姐和宋繁,你和思桐小姐。”迟宝眨着眼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很淡定。
“你知道阿繁和思梧的事情?”钱泽洋不无惊讶,宋繁连这种事情都已经交代了啊?
“知道的也不多,很简明扼要啊,宋繁和思梧小姐本来要结婚的,结果思梧小姐放了宋繁鸽子,还把他给抛弃了。”迟宝说道这一段突然很解恨。
“嚯,宋呆呆居然连这些都跟你说啊。”钱泽洋真是对迟宝另眼相待了,小妮子魔力大大滴。
“难道这个是秘辛?”迟宝睁大了眼睛听八卦。
“也不是啦,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我以为,这种很容易引起误会的事情,还是不说得好。”以钱泽洋多年的经验看来,绝对是不说来得妥当一万倍!
“可是我觉得,你们都更照顾思桐小姐一些,是因为思梧小姐一直都有些冷冰冰的么?”
钱泽洋扭头仔细观察了迟宝一遍,还真别说啊,这丫头挺有眼力见的,“思桐啊,生下来就有心脏病,她爸爸妈妈基本上把关心都给了她。思梧从小都很好强的,她和思桐从小就不对盘,对别人也都冷淡的要死,从来只愿意和宋繁一起玩。”
叶思桐有心脏病?为什么完全没看出来呢,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迟宝隐隐觉得,宋繁今天的举动,和叶思桐的病一定有关系。
迟宝还是傻笑着,心脏那一片却全是酸涩的感觉。
“可是宋繁啊,却对病弱的小妹妹思桐情有独钟,不止是他啊,我也是,许瑾和许念也是,雨霏大嫂也是,甚至许煜都对思桐关照有加。”钱泽洋早就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哪里注意到迟宝的脸白了一片,就连嘴唇都皱了起来。
对啊,宋繁跟自己说了和叶思梧之间的事情,却只字不提和叶思桐的关系。对叶思梧的冷淡,对叶思桐的细心周到,原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是自己傻不愣登地以为这只是他天性使然呢。
“钱总,拍摄应该又会延后了吧?”迟宝强装着精神,问钱泽洋。
“当然,叶大小姐病了,谁还敢不停工。”钱泽洋倒是想通了,再介意人家,人家也不会介意你,人家眼睛里装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这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只要自己愿意,皱一下眉头就会有女人愿意扑上来。何必还抓着个初恋**不撒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我先回去啦,太阳晒得太多脑袋有些疼呢。”借口一抓就能来一大把。
“行行行,你先上去。我去看看他们折腾的怎么样了,叶大小姐可不像你皮糙肉厚,被人揍一顿后,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钱泽洋豪气地拍着迟宝的肩膀,眼中的挪揄藏都藏不住。
“……”枉我上一秒还把你当成知心大哥哥!
迟宝在大厅就和钱泽洋告了别,垂头丧脑地回了房间,拉上窗户,开上空调,锁上门,甚至压了一张矮柜和椅子。换上奶牛装将自己深深埋进了被子。
睡觉好啦,一觉睡醒就会想到要怎么走下去,要怎样忽略心中的不确定,要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呢。睡一觉,全部都会得到解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