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才闲散地模样完全不同,这一刻的宋繁颇有他父亲和大哥的风范,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就那么站在那里,眼中的气势已经让一些董事不寒而栗。
宋繁这是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和公司的董事见面。回国两个多月,有大半的时间在外面奔走,公司里的员工见过他的也少之又少,见过的大多也只知道这人是个空降部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总裁的位置。
宋繁人在公司的时候,也常常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只是在大家看过他和总裁许煜相似的面容后,对这位的身份更是好奇不已。
甚至有人私底下议论,这宋繁是不是董事长在外留的私/生子。
会议室里在座的董事虽然大多知道宋繁就是许家的小公子,但是他常年在国外生活,从小又低调异常,没几个人了解他的底细。
接触的时间也不过是从开会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这也让众位董事对宋繁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就是一个二世祖,不对,该是三世祖了,来这里玩玩闹闹,跟着大哥和父亲混日子而已。
众人本以为许家又来了个什么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能人,见到本人后都放下心来。就这么个没正经的样子,完全不需要担心他翻出什么大波大浪来。
只是宋繁这一动,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气势也不同了,若不是他脸上还挂着嬉皮笑脸,大家都会把他错看成五十年前的许闻达。
许闻达是谁,他可是一首建立这个商业帝国的开山功臣。许闻达平日里为人豪爽,也总挂着笑脸,可狠拉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这宋繁,得注意了!
宋繁在一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面前优哉游哉地走到了会议室的另一边,此时PPT也已经打开。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宋繁的声线依旧性感迷人,“晚辈不才,顶着父亲和大哥的名头进了公司。我来这里两个多月,不敢说对闻达有了一个彻底的了解,但也敢拍着胸脯说,略通一二。”
“方才众位叔伯对我大哥的意见我也听了,叔伯无不责怪,是因为我大哥的决断失误才导致了整个公司的业绩下滑。”
“小侄也不是有心要替家兄声辩,只是恰好这里有几个数据想让叔伯们了解了解。”
宋繁指着投影幕上的数据,依旧不快不慢地语速,“自从我大哥五年前就任总裁一职以来,单是整个公司的利润就多了近五成,除掉通货膨胀的部分,我想各位都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吧?”
“那么叔伯可能会说,没有人会嫌钱多的,有钱大家一起赚,有光自然大家也一起沾。”
“五年的时间,公司的员工多了三成,新大楼整整七十层的高度,闻达的名气想必连街头的小孩都听过。小侄资历不够,但叔伯也不可欺负我年轻,你们所说的这季度的绩效下滑,不过就是有两单小生意被对门的那个什么无名小公司挖了墙角,从而损失了些小钱。”宋繁不知不觉走到许之和的身后,突然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震得许之和的下巴都颤了三下,“小侄记性不是很好,大伯阅历广泛,一定知道那家公司的名字吧?”
许之和被宋繁吓得不轻,强装镇定着开口,原本浑厚的声音此刻都有些发抖,“就我所知,应该是天宁。”
“没错,就是天宁集团。”宋繁又绕着桌子走到投影幕前,“再说说这个商场营业额减少的问题。总公司也曾派人到每个商场查阅账目,却始终没有收获,偏偏小侄不信这个邪,我自小顽劣,却对不清不楚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这不,就随手翻了几本商场的老账。”
宋繁突然又把手里的资料往会议桌上一甩,啪的声音惊得几个年纪大的直拍胸脯,表情不似刚才随意放松,眼神凌厉的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不看就算了,这一看,小侄的心脏病也犯了。竟然还真有人敢大着胆子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不过众位不要担心,想必我们这位财务总监外加那几个商场的总经理此刻都已经被检察院给带走了。”
“对了。我们集团的财务总监叫什么名字来着?”宋繁再一次站到许之和身后俯身问道。
许之和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红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煞白,迫于宋繁手掌的压力,许之和不情不愿地再次开口,“顾长明。”
“对,就是顾长明。”宋繁笑得深不可测,“除掉了这几个蛀虫,我想我们集团下个月的绩效一定就能上去了。大伯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贤侄说得是。”许之和只能僵硬地应和着。
“我虽然不姓许,但身体里流的却是许家人的血。我大哥打小就不喜欢无事生非,所以这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才交到我手里。我也不像我哥总那么讲究礼节,强调什么尊老爱幼的道德伦常,如果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我会更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宋繁的语气又平和下来,笑着唠起家常,“我爷爷还总说我有他当年的风范。各位叔伯若是太想念我那赋闲在家的爷爷,隔了空,我也可以请大家到家里聚聚。”
宋繁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又风骚,“各位可还在担心我大哥做不好?”
宋繁洋洋洒洒一番话,说了十来分钟,让在座的老狐狸们冷汗直冒。
到底是谁说的!许家的四公子是个软趴趴扶不起来的阿斗!
有几位的心里更是明白,宋繁绝对绝对不会比上面那两个老的好对付!
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问题查得一清二楚,他刚才所说的虽然只是点到为止,却给足了大家想象的空间,人家宋繁是在给某些人面子,不想正儿八经地撕破脸皮而已。宋繁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就说明有足够的证据,选择在这个时候带走顾长明,是想给众人一个下马威!
这种要人死又不给人痛快的做法实在是太狠毒了!
宋繁只是在告诉在座的各位,今天他能让人抓走顾长明,明天就能要你们这些人的老命,不要担心他没证据,他有的是证据!
许之和还算淡定地抹了把汗,刚想喘口气,又听到宋繁的声音,顿时如临大敌。
“大伯,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互帮衬。虽然这闻达是爷爷徒手打下的天下,身为许家人您也该爱之护之。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而舍弃了更大的利益,大伯一定是第一个不肯的吧。若有人想要打闻达的主意,别说我爷爷和父亲不肯,大伯也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跟人拼命的了。”
许之和还能怎么办,只好低着头连连称是。
“诸位董事,今日的事就算过去了。若大家信得过家父和许某,就再给犬子一次机会,许某自当感激。许煜还年轻,往后肯定有需要仰仗各位的地方,还望各位能够鼎力相助,也让公司越来越好。就如小儿刚才所说,有钱大家一起赚,有光自然也是大家一起沾,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许之泰看着小儿子的表现,心里乐呵的不行。
宋繁接着许之泰的话又絮絮叨叨地讲了很久,听在许煜耳朵里却全是聒噪的废话,终于忍受不住开口道,“各位董事,若下季度的财务报告还是不能让各位都满意,我愿自动请辞闻达集团总裁一职,不知意下如何?”
所有人除了宋繁都有些吃惊,原本这就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业绩下滑那至少也还是赚的,远不到要辞职的地步,这么上纲上线的意义何在?大家都开始揣摩许煜走这一步的意思。
几个心里有鬼的,先是教宋繁吓得差点尿**,接着又被许之泰的威仪所震慑,最后许煜又突然立下了对自己如此严苛的军令状。
好人坏人都让这父子三人做去,这戏也就唱得差不多该结束了。若再不依不饶地纠缠下去,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几位小董事原本就是受了许之和的教唆,跟着他一起愤愤而来,现在大概也只能悻悻而归了。
许之和的表情变了又变,也亏是沉浮商场的老手,关键时刻还是绷得住,“既然两位贤侄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这几个做长辈的也就适可而止吧。依许总裁的话,我们就再等上三个月,我倒是很期待你的表现。”
许之和心里早有了计较,虽然这许之泰有这么两个好儿子帮衬着,但是这大儿子看起来就是个傻的,有自己把关,怎么会让这个毛头小子把效益做上去!许之泰处处比他强,这次却要他狠狠栽在自己儿子手里,看他还能得意多久。当下不如做个人情,好日后让这两个小子好好吃点苦头!
宋繁也明白许煜的意思,自己刚才那么杂耍一样的小打小闹,怎么可能真让这群老家伙消停,最多也就让他们收敛一阵子。
闻达由家族企业发展而来,如今虽然依旧壮大,当中的弊病却日渐暴露出来,改革势在必行,许煜愿意走这一步险棋,做弟弟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要么生要么死,人生处处有激情啊。
宋繁看着这一群表面和气心里却不知道生出了多少坏心思的家伙,突然间就想到了迟宝那张圆乎乎肉嘟嘟的包子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上面,和面前这些人比,迟宝似乎真实的有些可怕了。
众人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父子三人。许煜自顾自地看着秘书给的急件,留着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晚上回家吧,你妈很久没看到你了。”许煜的冷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一个同样喜欢板着一张严肃脸的爹,周身也随时开启生人勿进,熟人也别靠太近的气场。
宋繁随了母亲的姓,更随了她的性格,他就非常不喜欢他爹的性格,傲娇别扭,没有比这种炸毛的气质更令人抓狂了,所以和许之泰说话的语气也从来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去,我还有事。”
许之泰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说的什么话,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么?”
宋繁早就习惯了动不动就跳脚的许之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转着,就是不接话。
许之泰热脸贴了儿子的冷屁股,又走到宋繁的另一边,假装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晚上有什么事,连你妈的面子都不给?”
宋繁看着认错态度良好的父亲大人,转过椅子,仰视着许之泰,架势丝毫不弱他老子半分,“老妈没和你说,我最近忙着养奶牛么?当然是要回家喂饭去了。”
许之泰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听老婆说起过啊。
“最近被赶到书房睡了吧?”宋繁腾地一下站起来,煞有其事地笑看着自己的老爹,若不是吵架,就凭许太太那么大的嘴巴,怎么不可能跟他汇报。
许之泰那泰山崩于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人,老脸一下子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瞎说,我天天睡卧室。”
这种毫无底气的谎言,宋繁都懒得拆穿他。一伸手钩住许之泰的肩膀,就好像哥俩一样,歪着脑袋对许之泰说,“老爹你要是想早日回卧室睡呢,就回去告诉你老婆,……”
许之泰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招真管用?”
宋繁眯着眼睛挑着眉毛笑,“不管用你尽管来找我。”
“如此这般,倒是好的。”许之泰小声嘀咕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还搭着自己的肩膀,语气又严肃了,“拿开!拿开!像什么规矩。”
“典型的过河拆桥,下次不告诉你。”宋繁撇撇嘴,自顾自地离开了,留下许老帅哥努力思考着晚上该怎么和老婆创造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