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秦诺之从包袱里拿出了师父为我准备的毛绒毯子,然后又将几根干柴扔到了火里,我便靠着大树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是第一次真正的餐风露宿,之前跟着楚君陌都有马车可以睡的,可是到底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于是还是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秦诺之已经准备好了,我煞是无语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跟着他继续上路。
昨天就走了一天了,今天再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折腾,我索性脾气上来了,扁了扁嘴,站在原地不动了,秦诺之停下来看我。
我说,“我之前跟着师哥的时候可没受过这样的苦,我是女孩子,本就娇弱,现在走不动了很正常。”
秦诺之挑了挑眉,“那你想怎么着?”
我甩了甩自己身上的小包袱,然后又看了看秦诺之身上我的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是理直气壮地开口,“那你背我啊,我师哥就会背我。”
秦诺之眉头一跳,“我不是你师哥。”
我撇撇嘴,“你当然不是我师哥,你怎么能跟我师哥比,渣男。可我师哥从来没让我吃苦,你不背我我就不走了,反正我走不动了,我师父的东西估计你也不急着要。”
秦诺之似笑非笑,“之前还叫着秦大哥,现在倒是叫渣男了。”
我扬起下巴,“那你背不背?”
秦诺之顿了一会还是走了回来然后蹲在我面前,我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想着还有好远的路程要走,于是默默地抱着包袱爬到秦诺之的背上去了。
秦诺之说,“我以为我藏得深,原来你也是深藏不露,这么嚣张跋扈的性格可不是在宛州城的那个云雁川。”
我哼哼了两声,自然不会告诉你宛州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秦公子,你是第一公子当久了习惯运筹帷幄了,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在宛州城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要面临的是什么。”
秦诺之僵了一下,我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只是不过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消失不见,“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要顺势而为,稍有不慎就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笑笑,“没有为什么,楚君陌给我多少,我便想着加倍还给他,他将我视作半条性命,我还他一条命又如何?再说,无论如何我不会死,这一套连环局本来就是梵音宫宫主做给楚君陌看的,而你什么也不亏,甚至可以探梵音宫的虚实,何乐而不为?”
秦诺之也笑了,“哦?如果楚君陌没有赶回来,而你在我的怀里醒来,最后我们还是成了亲,你没有赔上性命,却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我眸色深了深,却依旧笑意吟吟,“那么,你就该害怕了。”
秦诺之停了下来,“怕什么?”半点情绪都听不出来。
我说,“你表妹那么笨,你自然是要怕我玩死她没法跟你姨母交代,毕竟你就算不爱我,可是梵音宫的噱头在,你就必须要维护我。”
秦诺之便继续走,“如今即使你没有玩死她,楚君陌也已经差不多将她收拾个够了,还不如死,你不知道吗?怎么,在你心里,楚君陌这个挂着梵音公子名头的人果然如你看到的那般清风暖阳光风霁月?”
我点头,“差不多吧。”
秦诺之便没有再理我。
秦诺之这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削瘦的,可是到底是内力深厚么,背着我走了一天的路也不见他怎么喘,晚上还很有精力的帮我熬药顿补品,真是好生佩服。
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几座大山,秦诺之说明天下午就可以,我很高兴,终于不用住山里了,要不是火升得旺我又比较累,我估计我还要憔悴一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面色红润。
我吃完了晚饭喝了药灌了补品,撑的有些难受,一时就睡不着了,便坐在火堆边烤火,突然想起出来要那么久,那么那时候师父是怎么将我运进去的?
于是我问秦诺之,“你进去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啊,也不至于现在出来的时候就我们两个啊。”我基本上是自动无视了师父派来暗中跟着我的暗卫了。
秦诺之瞥了我一眼,“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你师父,他的晴空谷除了自己人,别人要是没有经过他允许进去了,可就不能活着出来了,要不是你跟着我,我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要过几个机关八卦的。”
哦,原来如此啊,“那你要好好感谢我了,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有多麻烦呢。”
秦诺之便嘲讽地看着我,“你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对于杀人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我腹诽着你这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现在好意思说我不怕杀人?真想回他一句我是真的没心没肺,可是显得太刻意堵他的话了,于是我仔细斟酌了一翻,说,“你有意要吓我,我为什么要怕?再说了,杀人我听过了太多,但基本上不看,你吓我也没用,我有恃无恐,就是这么仗势欺人。”
说完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么说也显得很呛啊,真是,实在是不能跟秦诺之好好说话了,一说话我就想着气气他,把他气我师哥的还回去。
秦诺之,“……”
第三天的下午,我们果然是赶到了一处城镇,笙歌已经领着人在镇外的小树林等着了,看见他家公子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我,眼睛睁得那叫一个大啊。
我还是趴在秦诺之的背上不愿意下来,反正就是一步路都懒得走了,秦诺之这两天早就摸清了我是什么德行,也没想着要将我放下去。
于是我笑眯眯地看着笙歌,“笙歌,好久不见了,还不赶紧的去给你家少夫人我准备轿子,不然你家公子可就辛苦了,你看他这两天背我是不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秦诺之,“……”
笙歌和众护卫,“……”
笙歌的动作很快,轿子很快就准备好了,我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全然不管那些人什么表情。
下轿子的时候是笙歌为我掀开了轿帘,很是不乐意的样子,我想着秦诺之身边居然还有这么把心思溢于言表的人就觉得惊奇。
“笙歌,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我走了下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笙歌扁着嘴,“云姑娘,我家公子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缠着他不放?”
我愣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家公子为什么明知我师哥生气的后果还要娶一个挂着我名字的南烨?笙歌,你好似不太了解你们家公子呢。”
笙歌气哼哼地没有再理会我,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客栈,小镇上的客栈自然简陋,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诺之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开口,“这是云夫人娘家的产业。”
我自然不会以为他说的云夫人是指我娘,张氏家中虽然式微,可是也是有家底的人,娘家有些产业自然不奇怪。
我点点头,“我可以知道这个地方归属哪个州城么?”
秦诺之想也没想就回答了我,“这是隶属安阳长公主的安阳城慈柳镇,在晋阳城西南边上,离定州大约半个月的路程,到定州城要二十日。”
哦,还有二十日啊,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
正想着,秦诺之已经开口让我先进去了,我也没客气,就在他之前进去了,然后听见秦诺之让人给我准备上房,然后拿了药让人去煎药。
我兴致不高地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休息了,镇上的环境虽然比不上之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比起山上野营的时候可是好多了,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了下天色,已经很晚了,一看,竟已经到了戌时了,这么说来,我睡了两个时辰了。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小二走了过来,便让他帮我准备热水沐浴,小二笑着答应了,我就自己到楼下走走。
因是镇上,这个点的人们大多都在家中,街上也不如城里热闹,此时便显得有些冷清。
索性转身回了去,小二见我无聊便笑着说后院种了一株月桂,这个时间虽已经凋谢,却还有余香,看看解闷也无妨。
我点点头,看来他是将我当成了那些喜欢对月吟诗作对的姑娘了,其实我有些粗暴的想法,这么冷的天,就该到大街上人挤人然后买些烧烤来吃,我看晋阳城的烤肉串就很不错……
不想还好,一想我就饿了。
“怎么不睡?”清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带半分情绪。
我回头,正看见秦诺之穿着紫色的锦袍,身上披着白色的兔毛披风,真是清贵佳公子,赏心悦目。我笑着开口,“我之前看你很是耐寒的样子,原来也是需要披风的。”
他没理会我的调侃,神色依旧淡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想吃烤肉串,下午没吃什么。”
就这么一说,秦诺之已经开口了,“那走吧。”
我很惊讶,这么说走吧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绞着袖子,“你要带我去吃烤肉串么?可是我看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啊。”
白色的兔毛披风一下子就罩到我的头上,我忙着把它扯下来,只听见秦诺之寒着声音说了一句:爱去不去。
我气得牙疼,你披风都扔给我了人也已经走出门了还要跟我说爱去不去!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扶正了头上的金步摇,这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秦诺之在我走出客栈之后便停在原地等我了,我走了过去,然后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就在我又开始有些暴躁的时候秦诺之开了口,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冷?”
我搓了搓手臂,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你别说,还真是挺冷的。”
于是我只来得及看见秦诺之咬牙切齿地扯过我手上拿着的披风然后披在我身上,又将绳子系好,这才臭着一张脸又走到前面去了。
我愣了一下才顿悟,然后冲着他的背影伸出了拇指,很诚恳地赞了一声:情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