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蜀道,是剑门关,李白有诗云: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剑门关壁立千仞,横亘延绵,犹如天垒城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的剑门关外,李雁之长身玉立叹为观止,喃喃叹道:“好雄伟的剑门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老翁压住内伤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李雁之道:“我叫李雁之,此次来剑阁就是为了朝堂宗而来,他们先灭峨眉,后占据青城山,此次怕是对剑门派不利,而且他们还抓了我的一位朋友。”说道此处他心中陡然揪心酸痛。
老翁道:“原来是李少侠,幸会幸会,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号,呵呵——”
“是呀,我一开始就认为他不是朝堂宗的人,你肯定是南霁云师兄说的那个人,”女孩笑道:“你应该知道南霁云师兄的。”
李雁之心中一动,自从和南霁云庐山一别,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如今听到他的名字不禁高兴道:“难道南兄弟也在这里?他不是在公孙剑派吗?”
老翁用手抹去脸上的易容粉末,显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只见他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接口道“南师兄就在剑门关内,在下剑门派弟子仇空山,这位是我师妹公孙菲菲,阁下请到关内一叙。”
李雁之大喜道:“他真的在这里,太好了——”
公孙菲菲甩动身上的粗布花衣,迈着轻快的脚步首先步入剑门关内。
李雁之看那剑门关依山而建,整座翠瓦红墙的城楼关隘恰好矗立在壁立的悬崖一侧,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奇险而雄伟,许多持剑的弟子在楼前的栈道来回巡视,见到三人纷纷注目行礼。
愁空山高声道:“朝堂宗的人此刻已经到了翠云廊,大家打起精神来。”
随着他的话音,众弟子个个摩拳擦掌,豪情万丈。
当三人经过幽深的关隘大门之后就看到了狭长的栈道蜿蜒而上,山石崔嵬,翠树横生,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仇师弟,公孙妹妹你们放倒了几个朝堂宗的人?”
李雁之看到山石之后转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南霁云,不禁微微笑看他道:“南兄还记得小弟吗?”
“哎呀这不是李兄弟吗,”南霁云呵呵笑着快跑两步一把抓住李雁之道:“难道是老天爷把你变到了这里,实在让南八吃惊啊。”
李雁之感受到南霁云的热情,不禁叹道:“庐山一别,半年有余,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呵呵,我一直以为你回到了公孙剑派。”
南霁云揽住李雁之肩头道:“庐山之上你不辞而别,我和老雷早把你骂了个半死,如今再次相见可不能轻易离开,来我们到关隘上痛饮一番。”
李雁之叹道:“小弟也是有些私事,所以离去,实在让你们担心了。”
南霁云呵呵笑道:“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你怎么会来到剑阁?”
“此事说来话长,我的一位朋友被朝堂宗的人抓走,我得到消息他们可能来到剑阁,所以就一路追来,在山道上就见到了仇兄弟他们。”
公孙菲菲笑道:“南师兄,在山腰我和仇师兄还以为他是朝堂宗的人,后来还是李大哥救了我们呢。”
“是啊,南师兄,朝堂宗的人已经来到翠云廊,而且是青城山天师剑派的人。”愁空山道。
南霁云皱眉道:“难道天师剑派的人也加入了朝堂宗,这怎么可能,无根道长是江湖前辈,不会背弃武林同道的。”
李雁之叹道:“无根道长已经被朝堂宗的人害死——”
“什么?无根道长死了——这怎么可能?”南霁云瞪着大眼,难以置信。
剑门关城楼之上,南霁云和李雁之痛饮了几杯烈酒,两人豪气勃发,酒兴昂然,南霁云朗声道:“朝堂宗祸患武林,没想到峨眉派被灭,天师派投降,真是让人痛恨,今日来剑阁,无非就是为了剑阁剑派的神剑。”
李雁之问道:“难道真的有神剑?”
仇空山点头道:“不错,我师祖推算出最近剑阁蜀道中将会有神剑出世,江湖各大剑派的人都想一睹神剑的光彩,所以在剑阁古城已经汇聚了许多武林人士,只是朝堂宗的人也要争夺神剑,我们才在这里盘查防守。”
“原来是这样,那神剑到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世呢?”
“这个也无法算清楚,大概就是在最近几天,至于位置应该就在蜀道中吧。”
李雁之喝了一碗酒叹道:“只要朝堂宗介入,将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南霁云道:“李兄弟不用担心,只要朝堂宗的人敢来势必让他们死在剑门关外。”
李雁之笑道:“南大哥好气魄,”他转而问道:“南大哥是公孙剑派的人,怎么还是剑阁派的弟子。”
南霁云嘿嘿笑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九华山的公孙剑派和剑阁派本是同气连枝的一个门派,这该怎么说呢?”他挠头看向公孙菲菲道:“师妹,你来说说吧。”
公孙菲菲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母亲也就是公孙剑派的现任掌门,是剑阁罗公远师祖的关门弟子,虽然公孙剑派世代相传,但是每一代的弟子都会来剑阁习武的。”
李雁之目光收缩,这才注意到换过衣衫的公孙菲菲果然和公孙红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公孙红的一丝幽怨和痛楚,多出了几分天真和烂漫。他心中不禁想到:“难道她是李长风前辈的后人?”
公孙菲菲见到李雁之若有所思,笑道:“李大哥没听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曾经听说剑阁是剑仙圣地,想必罗师祖也是剑仙一般的人物吧?”
“那是自然,可惜罗师祖好久都没有出关来了,我都还没有见过他老人家。”
仇空山笑道:“其实我倒是见过他老人家一面,可惜是十年前的事了”他对李雁之道:“李兄弟功力高深不知道是什么师承?”
南霁云笑道:“你们不知道吧,其实他是自学成才的嘿嘿,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雁之苦笑道:“南大哥见笑了,不是我隐瞒师承,我并不是什么高手,如果说门派的话,那我就是长安冯家堡的弟子了。”
“冯家堡?好像是一个百年的门派,只是如今——”仇空山叹道:“我曾经听师傅说过冯无敌的侠义事迹,李兄弟原来是冯家堡传人,实在是想不到啊。”
说到冯家堡,李雁之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哀愁,他应该回冯家堡看看了,母亲的墓碑也应该打扫了。
四人在剑门关喝酒笑谈,不觉间天色暗淡了下来,无尽的黑夜缓慢降临,南霁云拉了李雁之同住一间,不久就听到了南霁云酒后的鼾声。
他走到窗前,看着剑门关外的一片黝黑,在淡淡火炬的照耀下,忽明忽灭的火光中似乎闪出几丝淡淡的紫色,李雁之心中一动,那紫色十分诡异,缓慢飘动着散开到栈道上的巡逻弟子。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弟子疯狂的冲向身边的人,长剑刺出透出那人的后背,李雁之猛喝一声:“尸毒——朝堂宗偷袭——”
他身如闪电一般的从窗户跃出,刀光闪过,那名发疯的弟子轰然被劈成两断,猛然无数的血气漫天飞舞顷刻间笼罩了周围奔跑过来的剑阁弟子。
李雁之阻挡不急,十几个弟子瞬时沾染了血液中的尸毒,冷漠的双眼中透出无尽的杀气和邪恶,他们同时挥动手中的长剑刺向李雁之,尸毒迅速侵染了他们的血脉,此时在他们的心中只有残杀和血腥。
天厌刀光闪出耀眼的寒光,伴随着无数的紫色血液喷飞在剑门关外朦胧的夜色中,杀戮止不住毒尸的疯狂,李雁之身形倒退无奈的叹息。
南霁云一声长啸剑光斩出将一道栈道劈的粉碎,栈道上赫然出现深不见底的空洞,那些中毒的弟子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的悬崖,纷纷冲上毁坏的栈道舍身崖底,那是惨烈而悲哀的一幕。
南霁云一声长叹:“好狠毒的朝堂宗,我们快走坚守剑门关。”
李雁之目光收缩,看到一团紫色的光雾如同流星一般疾飞而来,两道浓烈的邪魔之气卷动无数的紫色毒气疯狂击向他和南霁云。
南霁云回身刺出一道睥睨的剑气,口中道:“一舞剑器动四方”长剑颤动携带四方劲力击向邪魔之气,他自从步入剑道大境剑术突飞猛进。
李雁之挥动右手的天厌刀魄,刀气劈天裂海般将那邪魔之气劈成两半,而南霁云本来全力一击竟然如击在金刚之上,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击而来,心中大惊翻身倒退。
“快走,我缠住他,你们后退——”李雁之如同天地神魔一般化作一团白色光雾冲入紫色雾气中。
南霁云口中喷血,虽然躲过了那致命一击,心中已然惊骇,他拦住欲要冲向前面的仇空山和公孙菲菲道:“来人太厉害,你们快去剑阁请三位师伯来,这里我和李兄弟挡住——”
愁空山见到南霁云身受重伤道:“你和师妹去,我来”
南霁云怒道:“快走”他剑光大涨,急速冲向紫色的毒雾。
愁空山和公孙菲菲知道帮不上忙只能直奔剑阁而去。
此时的李雁之已经和孙剑飞战在一起,孙剑飞用神荼一灭完善了天尸邪神的无敌魔功,手上的噬魂骷髅狰狞惨嚎将李雁之围在狭窄的栈桥之上,李雁之心中沉静,刀光闪动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劈在坚硬的骷髅之上,在砰砰的剧烈响声中将周围的栈道击得粉碎。
孙剑飞双手舞动,天尸邪神本是至高的邪魔身法,不仅有着金刚不坏的身子,还有通天彻底的魔力,他狂暴的邪气似乎要将李雁之撕得粉碎。
此时的争斗已经不分招数而是内力上的较量,心境上的争斗,李雁之在蒙顶山突破人天之境达道了天人之境,虽然他感到了境界的提升,但是他鄙视这卑劣行径带来的境界,有时他甚至想到要用噬魂的邪气来刺痛自己。
然而天人境界是武道的大通透境界,是天法道,是剑心通明天地,是佛法圆通的罗汉,他的整个身子已经处于天地的先天和谐,唯一不足的是他的淤塞的心境。
孙剑飞似乎感到李雁之内心的破绽,嘿嘿残忍的笑声中,使出天尸邪神的“弑神邪毒诀”这也是他最近悟到的三大邪诀之一,端的可以翻天覆地,弑神灭佛。
那是逆天的一式,是惨绝人寰的一招大破灭,孙剑飞猛然收回噬魂骷髅,双手舞动,两道紫色中泛着黝黑的光线,冲天而起,似乎要将剑门关外的所有幽魂亡灵召集而来,发出一阵阵刺骨的寒风。
那寒风不仅刺人肌肤,更能慑人心魄,李雁之目光收缩,刀芒流转,一招攻刀七式中的“荆轲匕现”猛然劈出,其实他已经用不着什么招数,攻刀最后一式就是义无反顾的劈出一刀,一刀绝灭,刀光犹如九天的利刃幻化成几十丈的刀影,携带李雁之巨大的天地真元,轰然劈落。
就在此时,孙剑飞的“弑神邪魔诀”终于完成,一只由天地幽怨之气幻化成的巨大骷髅头惨叫着迎向刀光,两道光线就要撞击在一起。
南霁云看着空中遮天蔽日的杀气,脸色巨变,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剧烈的碰撞,那是捅破苍天的爆破,是人间的末日。
顿时山岩迸碎,电闪雷鸣,孙剑飞仰天长啸,无尽的魔力终于将李雁之的刀光吞没,把他笼罩在有如实质的紫色烟雾中。
他嗜杀的心极度兴奋,“李雁之你去死吧——你死了我要把你练成毒尸,做我的奴隶——嘿嘿。”
剑门关外激烈的爆破,直冲云霄笼罩剑门关周围几里的山脉似乎同时发生震动,伴随着光芒坠落仿佛一切似乎都化作了灰尘。
孙剑飞笑道:“嘿嘿,我怎么忘了,你小子也是凡人肉体,注定要灰飞烟灭了——”当一道道飘飞的烟雾消失之后,孙剑飞骇然倒退,身子几乎撞进了岩石之中。
他看到李雁之高举左臂,一股巨大的血光紫雾笼罩在全身,他忧郁而悲哀的看着孙剑飞,缓缓道:“这就是你的绝招,不过如此——”他轻轻舞动双臂,顿时红白两道光芒在他周身环绕成巨大的光团,“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最高奥义——攻刀的第八式——天厌绝灭”
李雁之在生死的瞬间终于将心境提升到天人合一的高度,左手的血色手臂忽然光芒大盛在天厌刀白色刀光的牵引下生生将孙剑飞毁天灭地的一招击上天空,而他所谓“天厌绝灭”只不过是他将天地的真元和体内的血魔之力融合而成的猛烈一刀,这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不分神魔的大同合修。
孙剑飞惊呆了,面对李雁之强大的杀气,他天尸邪神般的心也忐忑难安,自己有弑神的能耐,可是李雁之此时的刀光就如同弑杀天地的魔咒,天地之不存何来神魔。
他没有抵抗,闪电般逃离了剑门关,然而他身后掩藏在的几十名黑影杀手在一瞬间魂飞魄散,和半坐山石同时落入万丈深渊。
南霁云看着李雁之神奇的一击,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他实在不相信短短的半年时间,李雁之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当他走到李雁之的身边时,却看到了李雁之惨白的脸色,惊道:“李兄弟你受伤了——”
李雁之惨笑道:“好厉害的毒王,还好将他吓走了——”他颓然倒在南霁云的臂膀之上。
其实李雁之虽然天人合一,但是他终究是凡胎肉体,那里能承受的了天地的力量,武道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过程,此刻的他感到自己还差得很远。
当南霁云拖着李雁之虚弱的身体奔向剑阁古城的时候,整座剑门关终于变得一片寂静,紫色的雾气渐渐散开,在崔嵬的岩石之上显出两道人影。
玉面剑心白色的衣袖微微颤动,“没想到他竟然突破了天人之境,实在是一个练武的奇才。”他沉吟半晌回头看看黑暗中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叹道:“看来他是来找你的。”
“啜其泣矣,何嗟及矣。”一声黯然而优美的声音在空中飘动,似乎带动了一丝酸楚的心弦,“我不想见他。”
“嘿嘿,不知道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玉面剑心幽幽道:“其实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苦呢?”
“天下没有几个好男人。”
“谁说的,我玉面剑心自认为就是一个好男人。”
“去你的好男人”红色身影冷哼一声道:“神剑什么时候出世?”
“快了,也许就在后天的月圆之夜。”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帮我?难道只是为了那件事?”
“因为我是好男人,再说你也没有拒绝,是不是?”
“朝堂宗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此话差矣,再说你还不是代表华山派来抢夺神剑,你们就是好人吗?”
“神剑只有有缘人才能得到,我们也是来碰碰运气。”
玉面剑心呵呵笑道:“我看你们是势在必得,你的那两个师兄师姐此刻应该就在剑阁古城了吧。”
“这不管你的事,只要你帮我夺得神剑,我自会替你完成那件事。”
玉面剑心点头道:“看来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是的”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玉面剑心轻声叹息,显出无尽的哀愁。
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冷声道:“你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