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七里坡,狭长的石阶好似一条青色石龙蜿蜒而上,直接延伸到峨眉金顶,陈希烈轻快的脚步在青石板上踏出十分有节奏的声音。
他此刻十分的悠闲,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金顶必将大乱,所以他只有在恰当的时机出现,他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一阵清风吹起他的长衫也,清风在脸侧轻拂,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杀气迎面扑来,陈希烈剑花飞绽,在身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剑气,剑气所致当空劈中一个黑色的雾团,只听砰的的一声雾团爆裂,剧烈而刺鼻的气息直冲面门。
陈希烈大惊失色,一时大意竟有一缕毒气飘入鼻息,他身形倒退十几丈身形摇晃,单膝跪在石阶之上。
一个白色的身影,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瞪在陈希烈渐渐发黑的脸上。
陈希烈暗中运起内力想要将那一丝毒气逼出体外,只听来人笑道:“没用的,中了黑色曼陀罗剧毒的人,下场只有一个”他眼中闪出一丝残忍的光芒缓慢道:“那就是死——”
陈希烈面如死灰嘶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人嘿嘿笑道:“原因你很清楚,清音阁的千金方被你拿走,此刻是该拿出来的时候了。”他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似乎喷出道道烈火一般。
陈希烈感到那股毒气渐渐透入经脉,不禁骇然道:“我给你千金方,你给我解药,你父亲的死并不是我害的,要找就找一业心去报仇——”
白衣人嘿嘿笑道:“一业心杀了那个老鬼,我高兴还来不及,嘿嘿,你还有一炷香的生命,等你死了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他目光收缩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陈希烈颓然坐在地上,他喃喃的道:“我有密钥——”
白衣人惊道:“武库密钥,嘿嘿,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陈希烈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吃力抛出,白衣人眼中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只见他右手一探金色的密钥被一道黑气卷入手中,突然他仰天长啸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陈希烈道:“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就给你另外几把密钥——”
白衣人轻轻抛出一片粉色的药丸道:“这片药丸可以让你延续三天的性命,只要你交出另外几把我就给你解药——”
陈希烈皱眉看那粉红色的丹丸,心中一横张口吞下,顿时身上的那股毒气被暂时压制住,他冷冷的看着白衣人道:“你到底是不是孙剑飞?”
白衣人赫然就是孙正之子孙剑飞,可是眼前的孙剑飞全身散发着无数的阴邪毒气,和清音阁的孙剑飞判若两人。
白衣人笑道:“我就是孙剑飞,孙剑飞就是我”
陈希烈道:“为什么,你要害一业心,还让一业心杀死你的父亲?”
孙剑飞脸色好像被扭曲一般他嘿嘿冷笑道:“孙正老鬼早该死了,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让他死在一业心的剑下算是便宜了他。”
陈希烈嘶声道:“你到底是谁?”他不相信做儿子的会如此憎恨自己的老子。
其实他猜得很正确,孙正根本没有儿子,孙剑飞只是他的养子,孙正为了将药王一脉传承下去,特意抱养了这个孩子,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但是他隐隐感到和唐门有关,其实他二十年前他就陷入了一个阴谋之中。
孙剑飞悠然笑道:“我就是孙剑飞,你不必多问,快点交出清音阁的三瓶千金方。”那千金方本来传下九瓶,到了孙正这一代就剩下了四瓶,孙正为了救一业心用去一瓶,而孙剑飞在给一业心涂药的时候下入了噬骨腐肉的慢性毒药,但是他却不明白一业心为何没有死。
陈希烈那日趁朝堂宗夜袭清音阁的时候,偷走三瓶千金方,此刻只能取出交给孙剑飞。只见孙剑飞手上黑气涌动将三瓶千金方全部爆碎,那一点点一丝丝的药香神力纷纷涌入他的体内。
陈希烈更是吃惊,他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而他身上散发的冲天毒气,让他不禁打起一阵阵的寒战。
孙剑飞笑道:“从今世上再也没有千金方,只有毒王——”
陈希烈彻底震惊了,毒王是消失江湖三十年的可怕人物。至今江湖中仍流传着万毒之王的可怕,难道眼前的孙剑飞就是毒王的传人。
孙剑飞仰天笑吧,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道:“陈希烈,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的宗主对你的所作所为都不知道吗?”
陈希烈脸色巨变,颤声道:“难道你是朝堂宗的人?”
孙剑飞笑道:“我的身份超出朝堂宗——”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据他所知朝堂宗除了宗主之外还有三个超然的存在,而他只知道鲜于仲通一人,另外两人就是朝堂宗最大的秘密,也许只有宗主才能知道。
陈希烈仿佛被利剑刺入心扉,他紧张的心弦顿时崩断,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就这样断送?
孙剑飞道:“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你的宗主能活到第三天,我会把解药给他,当然你要交出剩下的密钥,你应该知道朝堂宗在峨眉的分坛吧?”
陈希烈面如死灰,一双脚如同千斤重,他转头下山口中喃喃道:“狗屁宗主不会那么好心的——”
孙剑飞阴森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他抬头望向金光灿烂的山顶沉声道:“峨眉派应该永远消失了吧——”
峨眉千佛顶,剑气喷发,冲破云霄。
红衣女子飘渺的三尺长剑如同白色的匹练,和朴风的剑光交织相撞,一时剑气横飞,破山碎石,惠德和尚一双红色的掌影夹杂在剧烈的爆破中如同翻江倒海的红色巨龙冲向飘渺的剑气。
飘渺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千江万流”顿时手中的剑影就如万道洪流将那条红龙瞬间淹没,惠德冷哼一声,左掌掩耳,右手护心,猛然拍出双掌,那是“瑜伽师地功”的声闻掌和独觉掌,一时双掌齐发。
巨大的惊天掌力撕裂剑气仿佛要将洪流击碎,然而飘渺的剑气如水,如何又能斩断?惠德面色大惊巨大的掌力真如泥牛入海,顿时真劲空虚被卷入剑光,一时波涛汹涌,剑光撕扯。
朴风和白龙同时出手,朴风的长剑直取飘渺的咽喉,剑如流星,而白龙道长的长剑喷发一道白亮的弧形剑气硬是将惠德抛出十丈,惠德口吐鲜血,衣衫尽破。
朴风长剑击出,瞬间舞出无数的剑花,而飘渺娇喝一声“雪爻冰封”剑光突然暴涨在身前划出一道白色晶莹的坚厚屏障,朴风的剑气完全被挡在外。
朴风一击不中飞速后退,脸上一阵惊愕,“剑气凝冰,你是华山来人?”
飘渺不答,手中长剑飞速击向旁边的净月师太。
净月师太就如疯狂的老妇一般,手中剑气睥睨,把重伤的净水师太逼到悬崖角上,可怜净水师太虽然是一代宗师可是心中的痛远比身上的伤痛更加剧烈。
她一时伤心仅剩三成的功力连一成都施展不出来,危机时刻飘渺剑气当空劈向净月,生生将净月挡在三丈开外。
净月面色扭曲,势如疯魔剑气勃发,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杀死净水,夺得峨眉掌门之位。
只见她剑气冲天口中吟道:“心高剑翎”一时剑气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白色光晕,光晕流转纷飞吸收天地的精华。她此刻施展的是峨眉接天剑诀心字诀,峨眉剑法谓之接天,是接天斗转之意,而心字诀是最高的境界,此招一出,净水苍白的脸更加难看,她没有想到净月竟然偷学峨眉的最高剑诀,心字诀剑式只有掌门才能修行。
顿时整个千佛顶都笼罩在净月可怕的剑气中,飘渺如同一道红色影子,手掌中的长剑幻化出寒烈的气息,一团浓重的寒气将她和净水师太围住,这是她剑法中的终极防守剑式名唤“俱神凝体”,可是她秀眉微蹙似乎难以防守住净月的疯狂一击。
可是不容她多想净月的冲天剑气铺天盖地而来,千佛顶的众人纷纷倒飞,飘渺护着净水师太如同浩瀚气旋中的一片树叶。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闪亮的刀光,泛着五彩的光华从天空横劈而下,净月的剑气好像实质般被劈成两半,一声剧烈的爆破在千佛顶响起,青石碎屑击飞冲天偌大的千佛顶好像被劈开一般。
一身血色的李雁之如同地狱的血魔一般,站立在千佛顶,他脚下赫然裂开一丈宽的裂缝。净月师太被那霹雳一刀震出一口浓血,她目眦尽裂冷视眼前的年轻人。
李雁之忧郁而悲哀的目光此刻显出无尽的杀戮气息,他厉声道:“谁是净水老尼——是你?”他看着净月,手中的天厌刀影闪电劈出。
净月奋力一剑已经大伤真元,又被李雁之的刀气震伤,看到李雁之的绝世一刀不禁心中大骇,正当李雁之的刀光具她三尺只是,千佛顶上一声大喝:“你找错人了,老尼才是净月——”
霎时李雁之刀光逆转,紧贴净月的身侧劈入岩石,净月面如死灰再退十几丈,李雁之凝成刀魄回头看到恍如仙神的净水师太。
净水师太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但是她面色沉静,仪态端庄,丝毫并没有受伤而失去那种高洁出尘的气势,那是一种心境是真正的修为。
疯狂的李雁之看到净水静如长空的眼眸,心头一怔,烦乱的心似乎一瞬间平和许多,他甚至不敢正视净水的眼神,只是喃喃道:“你是净水?我要杀你——”
净水轻微一笑此时她已经视死如归,口中叹道:“一切都是劫数,如果老尼一命可以换回峨眉的一丝宁静,你动手吧。”
李雁之右手青筋爆出,心中一阵愤怒但是当他看到远处那一袭白色的身影时手中的刀影再次挥出,那是风情一刀没有善恶,只有一颗滴血的心。
人生就是如此,他需要做出抉择。
净水神态平静看着那一丝五彩刀光,嘴角微微翘起,死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三年的闭关修炼似乎让她勘破了生死的玄关,可是她并没有死,飘渺的长剑从她身后闪电般刺向李雁之的咽喉。
李雁之似乎没有看到那犀利的剑光,身子只是轻轻一侧,天厌刀影依旧划过长空,世上没有人能挡住这一刀。
长剑刺入肩头发出筋骨破碎的声音,而李雁之的刀光仿佛静止一般停在净水身前一寸之地,霎时刀光碎裂,化为一片五彩光影。
也许疼痛唤醒了他未曾泯灭的心,也许他本就是多情的人。
如果摘下飘渺头上的斗笠,可以看到她惊愕的目光,手中长剑携带漫天的血雨缓缓收回,她透过面前的黑纱,看着李雁之忧郁而痛苦的眼神,心中一阵翻腾,他是什么人?
李雁之收回刀影,没有说一句话转身飞去,那一刻他做出了人生最大的决定,虽然这个决定是那样的痛苦,然而又是那样的美丽。
死并不可怕,他从净水师太安详的目光中看到,他从哪一袭白色身影和她一声轻叹中看到。
他轻轻抱起南宫子靖,眼中流出灼热的泪水,南宫子靖如玉的手按住他肩头的伤口,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沾湿了李雁之血色的长袍。
她轻轻的将一头长发贴在李雁之的胸口怜惜道:“你好傻——答应我以后永远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李雁之点头嗫嚅道:“对不起。”
南宫子靖微微笑道:“又犯傻了,如此我已经很幸福,无论还有多少时间,我们只要在一起我就满足了。”她虽然强压体内魔气,但是说了几句话不禁干咳几声。
李雁之眉头紧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南宫子靖悠悠道:“峨眉的夕阳很美丽,我们要一起看日落。”
“以后每一天,我们都要看”李雁之坚毅的点点头,也许没有明天,但是他已经做出决定。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此刻他已经拥有一切。
这时杨国忠阴测测的笑起道:“你竟然放弃了半颗神丹,实在可惜——”
李雁之顿时身上腾起一阵杀气,直视杨国忠道:“也许杀了你,就能得到——”他声音恐怖,杨国忠退后三步突然笑道:“嘿嘿,就算杀了老夫,我可以保证你也得不到——”他双手运劲,随时防范李雁之的突然一袭。
怀中的南宫子靖眉头微蹙叹息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吗?”
李雁之轻拂他的脸庞微笑道:“我明白,去他的神丹吧——”
此时一声清亮的笑声在众人生后响起,“杨国忠你最好将神丹交给他——”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穿越十数个黑影杀手,欺到杨国忠的身前。
杨国忠双掌猛然拍出,可是却慢了一拍,两只手腕一麻,自己的咽喉被一只钢铁一般的手牢牢拿住,杨国忠面色大变,却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衣人怒喝一声,“都滚开,否则要他的命——”黑影杀手突然倒退散开,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直视白衣人。
李雁之目光收缩,看清来人正是孙剑飞,禁不住道:“剑飞兄弟,是你——”
孙剑飞从杨国忠衣袖中取出那半刻“太一神清丹”拿在手上笑道:“李兄弟,这神丹本是我们清音阁所有,就送给你了。”他轻轻抛出神丹,一道流光闪过,神丹业已落在李雁之手上。
有神丹就有希望,李雁之没有想到希望来得如此之快,命运再次眷顾了他。
李雁之大喜道:“多谢孙兄弟——”他将神丹谨慎的托在掌心,只见神丹光晕流传,香气扑鼻,当他就要给南宫子靖服下之时,突然神丹爆裂开来,在两人面前散出一阵黑色的雾气,那是夹杂神丹清香的可怕毒雾。
面对如此巨变李雁之心头大震一丝毒气冲入鼻口,顿时如同烈火燃烧一般,而南宫子靖惨白的脸色似乎已经闪现一丝的死灰色。
李雁之怒火中烧,怒视杨国忠,却看到孙剑飞诡异而可怕的笑容,他彻底愤怒了但是看着奄奄一息的南宫子靖,只能奋力运起残存在毒气之下的真元,输入她体内。
孙剑飞笑看毒雾中的两人,哪只掐住杨国忠的手轻轻放开,杨国忠阴森的眼睛望向孙剑飞,两人相视微笑,但是那笑容好似地狱的恶魔。
孙剑飞叹道:“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黑色的毒雾直冲向李雁之两人,而杨国忠巨大的掌力协同那毒雾猛然击出。
李雁之毒气入体,真元流失,加之怒火攻心一时心神摇曳,视线模糊而南宫子靖惨白的脸在李雁之源源不断的真元下瞬间退去那一丝丝的死灰色,突然她奋力抱住李雁之高大的身躯,挡住两道巨大的掌力,霎时它羸弱的后背被猛烈击中。
李雁之和南宫子靖被击飞到空中,那一刹那间,他看到南宫子靖凄迷而又幸福的微笑,朱唇轻启一口鲜血从李雁之耳边飘飞。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彭蠡泽李雁之抱住南宫子靖为她挡下虬龙的一击,而峨眉山似乎又重演了这凄惨的一幕,所不同的是南宫子靖深情的看了李雁之最后一眼,紧紧的伏在他的肩头。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难道一切都这样结束了吗?李雁之痛苦的抱着心爱的人儿,一时他的心碎了,蓦地眼前一黑,天地都没有了色彩。
黑暗意味着绝望,也意味着痛苦的结束。
然而杨国忠完美的计划开始从那一刻发生意想不到的惊天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