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很小,怎能经得起两大高手的全力一搏。
李雁之绝望了,一业心虽然有心让他们走可是谁又能在如此剧烈的碰撞中活下去。
秀峰居士身上青光大展,一道巨大的青色掌力冲向剑光,瞬间石室摇晃。
李雁之运起残余的内力想要抵抗那巨大的爆破。这时灵宝道尊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两人身下一空,眼前一片黑暗。
李雁之感到身体急速坠落,耳边传来灵宝道尊虚弱的声音:“运功——缓冲——”
于此同时一业心的阴阳五行杀和秀峰居士的青光掌影剧烈相撞,激烈的冲击顿时将石室摧毁,无数的碎石岩屑如同岩浆崩射。
秀峰居士吐出一口鲜血,他惊恐的看着爆破的石洞身形倒退,当他闪电般退出甬道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业心,这是你背叛的下场——”然而碎石烟雾中突然出现一个满身金光的血人,秀峰居士的脸色变了。
一业心如同地狱中出现的血魔厉鬼,他缓缓的走出甬道,一双血色的眼睛盯着秀峰居士,厉声道:“老贼去死——疾风一字杀!”
他寒冰烈火剑横向一扫,如同恶魔的镰刀嗜血般收割生命,围在甬道口的十几个金衣人,纷纷被拦腰斩断。
秀峰居士不敢力战,身形跃起逃出神仙洞,在空中道:“一业心疯了——”
正在甬道和南霁云雷万春两人相持不下的薛戮大声道:“一业心——佛魔舍利!给我交出来,”他如厉鬼一般冲向一业心。
无数的黑色烟雾化为黑色的骷髅头向一业心俯冲而下,一业心冷笑一声:“找死——天地十字杀——”剑影飞出一个血光十字瞬间将黑色烟雾劈成四块,薛戮惨叫一声如一块黑色的岩石深深撞击在仙人洞石壁之上,竟然迸出一个巨大的深洞。也亏薛戮魔功深厚黑影一闪逃出洞外,身后喷洒出一蓬黑血。
而长江双魔却没有那么好的抵抗力,一业心的第二道三角形剑光重重击在双魔的身上,钱奎如同一片树叶飘飞突然爆碎,而他肩头的兄弟一声凄厉的叫声闪电般撞入一业心的怀中。
那魔头本是身材矮小,速度确实惊人,他见到兄长死去,凶性大发悍不畏死。一业心长剑无法施展,竟被他冲撞飞而起。
双魔之一手如利剑狠狠刺向一业心胸口,一业心空中侧身,怎奈稍迟一步胸口一片血肉生生被他撕去,一道金光伴随着一业心胸口的血肉飞向空中。
一业心惊叫:“密钥——”他挥手一剑将双魔之一拦腰劈断,而双魔的之一的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腰肢,半截身体和一业心撞在石壁之上。
一业心口角流血眼中红芒大盛,剑光闪出,双魔之一的半截躯体化作一蓬血影。
这时只见一道灰影闪电般从空中飞过,一把抓住飞落的金色密钥,飞向洞口。
那人仰天长啸:“一业心,要想要这把密钥,就交出佛魔舍利和烈火寒冰剑!”
一业心飞出一剑怒道:“无无名——今天让你碎尸万段——”
无无名面色微变,冲出洞口身后一声爆裂。
一业心飞身追出,目光一缩就看到了六个老和尚。
坠落的李雁之心念电转,手中斩出天厌刀,黑色的刀身插入坚硬的岩石,在岩石上划出道道火光,火花中看清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李雁之运起内力缓住身形,在无尽的黑暗中和灵宝道尊轻飘飘落下,几道轻如流萤的磷火闪过,李雁之双脚落在一块湿润的岩石之上,看到这是一个深邃的山洞。
洞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磷火飘过眼前泛起阵阵诡异的蓝色光点,山洞中寂静的吓人只能听到灵宝道尊粗重的喘息之声。
在黑暗中李雁之闪着淡淡金色的双眼已经看清这是一处封闭的山地岩洞,无数的钟乳石参差倒立阴森恐怖,那点点磷光却是几片散落在洞中的枯骨,看上去毛骨竦然。
“这是什么地方?”李雁之问道。
灵宝道尊干咳两声道:“这是本派祖师的埋骨之地,只有洞主知道,方才那间石室就是每代洞主死时的闭关所在——”
李雁之怅然道:“道尊这里可有出路?”
灵宝道尊苦笑道:“这里本是一座坟墓,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死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路。”
李雁之心中泛起一阵凉气叹道:“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一时他似乎想到了很多。
灵宝道尊虚弱道:“年轻人不要气馁,据我所知但凡自然岩洞总有出口,不过我是不能离开此地了——”说完这句话他不仅一声长叹:“不过能死在这里也无愧于列代祖师了。”
李雁之双手探视灵宝道尊的心脉,不禁摇头,灵宝道尊体内的真气已经溃散,自己已是无能为力,叹道:“道尊遭此重创,令人扼腕叹息——”
灵宝道尊吃力的摇起右手道:“年轻人不必多说,老道愧对祖师,修行七十八载也无法窥得大道,实在惭愧”他突然目光收缩,暗淡的眼中似乎闪出一丝的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却让李雁之感到那是人死前的返照回光。
灵宝道尊笑道:“我看你是具有慧根之人,可否答应老道一件事?”
李雁之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临死之人的要求答道:“道尊尽管吩咐,我一定答应——”
灵宝道尊苦笑道:“其实此事成与不成并非你答应就行,一切要看你的修为。”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然后道:“你对合休会有什么看法?”
李雁之愕然道:“合休会?我一直以为这是个邪恶的组织。”
灵宝道尊笑道:“这是你看到的现在的合休会。”
李雁之听不明白问道:“难道合休会很久就存在吗?”
灵宝道尊稳住自己的身形盘膝而坐道:“三教合修本是我们共同的希望,那是以前的合休会。”他似乎要说出一间耸人听闻的事情:“其实合休会已经在三百年前就出现了。”
李雁之更是吃惊,此事真是闻所未闻。
灵宝道尊笑道:“三百年前,我派祖师陆修静和东林寺的慧远大师还有隐居南山的陶渊明大儒他们都是那时不世出的人杰,三人分别在各自的门派修习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然而一个问题挡在他们的面前”他突然问道:“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李雁之沉思道:“三位高人前辈的忧思,晚辈实在不敢揣摩。”
灵宝道尊笑道:“其实他们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如何才能真正的悟的大道,大道究竟是什么?”
李雁之吃惊道:“这个问题实在是世界上最难的问题,道尊为何说是简单?”
灵宝道尊道:“我之所以说简单其实是用世人的眼光来判断,其实这个问题各个教门都有说明,我们道教就是达到仙人之境,佛家叫做涅槃,儒家称之为圣人之境,世上的人都知道你说简单吗?”
他见李雁之低头不言叹道:“三百年前三位前辈从各种方面都进行了努力,陆修静祖师通悟灵宝道义传下南天师道,陶渊明前辈达到了‘猛志逸四海,性本爱丘山’的大儒之境,而慧远大师更是开创净土佛宗,三人境界达到各自的最高境界可是还是无法突破真正的大道,于是三人就走到了一块,试求合修,并秘密创立了合休会。”
李雁之大悟道:“原来合休会是三位伟大的前辈创立,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灵宝道尊笑道:“这个自是无法让人相信,因为当时门派森严,三位前辈也是知道无法突破门派的束缚,于是只是私下交流,暗中宣传,历时几百年,许多高僧精通道法儒学,许多大儒精通佛法道经,而历代道尊也都精通儒学佛法就是这个原因。”
李雁之不禁点头称是。
灵宝道尊叹道:“三位前辈本为求大道,分别精通三教的典籍,无论在境界修为还是在武功道法上都突飞猛进,后来三人皆都悟出大道飞仙成佛,被后人赞叹敬仰,而合休会也暗中传下来,不过合休会始终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三教交流的平台,直到近年却被奸人利用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李雁之叹息道:“那些人修行不够,怎么会明白前辈们的良苦用心,难道东林寺的无相大师也被奸人利用,而走上了灭劫之路?”
灵宝道尊沉吟道:“无相大师本是一代高僧,他数十年研究合修之道都无进展,后来突发奇想加入魔功,竟然舍身一试,可惜可叹啊!”
李雁之道:“道尊可知道现在的合休会是什么人组织的?”
灵宝道尊苦笑道:“老道隐居深山,不愿和他们同流,更是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叹如今仙洞竟毁在这群乌合之众之手。”
李雁之也是一阵痛惜。
灵宝道尊沉吟许久眼中的亮光渐渐暗去,他长叹一声道:“说了那么多,老道其实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你能悟透我仙人洞祖师传下的《道源合修经》。”
李雁之皱眉道:“合修经?难道是陆修静前辈所传?”
灵宝道尊道:“这《道源合修经》正是祖师所传,他融合儒佛的精要将道经再次解析,终于有了以道教为本儒佛为辅的无上修行法门,如果能够修成此经定可悟的大道,你本是习武之人,只有通达三教法门方能成为武道的最高境界,从而突破天人之境达道仙佛之境。”
李雁之听他说得玄妙心中虽然一动但是苦笑道:“晚辈自知愚钝,道尊你修行几十年而不得,我恐怕也是不行吧。”
灵宝道尊笑道:“一切都是缘分,只要你尽力而为又何必强求,再说老道也是求你修行的同时,日后觅得有缘人将这经文传下去,总有人能了解祖师的苦心。”
李雁之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桑道茂,想到日后定要传给那个道士。
灵宝道尊道:“本派的《道源合修经》都是口头相传,如今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你一定要满足我这个愿望,你看着我我说给你听。”
李雁之点头,看向灵宝道尊,这时灵宝道尊暗淡的双眼射出一道犀利的金光,金光如两把利剑刺入李雁之的双眼,直入他的思想最深处,耳边传来灵宝道尊郑重的声音:“意守心头一片清明,听我传经——”
李雁之心头大震知道灵宝道尊正用自己最后的本命真元深入自己的内心,不禁惊道:“道尊不可——”
灵宝道尊厉声道:“你已经答应,难道让我老道死不瞑目——”
李雁之听他言语决绝,只能守住心头的清明之境,顿时就听到灵宝道尊犹如龙吟的声音传入心头,那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将一句句经文刻到他的记忆深处。
“所谓大道者,高而无上,引而仰观,其上无上,莫见其首,所谓大道者,卑而无下,俯而俯察,其下无下,莫见其基。始而无先,莫见其前——”句句经文以灵宝道尊的本命真元为媒介,不仅在李雁之的脑海中铭刻,还化作无数的元气充满他的全身,本来重伤虚弱身体突然恢复了无尽生命之力。
最为奇特的是被李雁之化为身体的一部分的天厌刀在句句经文和真元的触动之下突然兴奋起来,李雁之感到体内的天厌刀渐渐在进行第三次淬炼,原来黑玉实质般的刀魄在《道源合修经》的作用下,竟然突破原来的黑玉之色,它仿佛已经化成一股无形的黑色气流混入李雁之的经脉,刀已经真正融入他的全身。
天厌刀肆虐的穿行将十六道金光和一道青色的魔光完全混合在刀身化为的黑芒之中,灵宝道尊传来的本命真元和句句经文仿佛幻化出一个巨大熔炉,天厌刀的黑芒在这座熔炉之中欢呼雀跃,激荡澎湃,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雁之感到自己突然变了,变得不可思议。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真元仿佛畅通天地之间,真气源源不断,原来混在在体内的真气在天厌刀黑芒的搅拌之下完全被本命元所吸收凝练,《道源合修经》就如熔炉而天厌刀就是熔炉中搅拌的引子。
他可以清楚的感到体内一股浩大的真气在黑芒的带领之下贯通全身所有的血脉,无尽的生气几乎让他大喊狂呼。
李雁之意念丹沉,天厌刀的黑芒直冲眉心,在他英武的双眉之见印堂之上形成一个淡淡的圆月刀型,那是他心中的刀,而他自己仿佛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刀,搅乱乾坤的乱世刀魔。
然而他不是魔,李雁之低声念着《道源合修经》的经文:“以一心观万物,万物不谓之有余。以万物扰一气,一气不谓之不足。一气归一心,心不可为物之所夺,一心运一气,气不可为法之所役。心源清澈,一照万破,亦不知有物也。气战刚强,万感一息,亦不知有法也。物物无物,以还本来之象。法法无法,乃全自得之真。”
他禁不住心中的狂喜,“法法无法,乃全自得之真,哈哈——法法无法,乃全自得之真——”他如一道闪电如一道刀光冲天而起,无数的黑暗陨落,向头顶的出口冲出。
他没有回头看灵宝道尊的尸身,因为他已经不必再看,也不忍再看,忧郁的双眼中似乎滴落一滴清莹的泪水——